一顿饭吃得心猿意马。穆天朔一直在偷偷去查探楚将离的表情，而楚将离也尽自己最大可能保持面瘫...
“楚将离。”穆天朔不满了，眉头皱了起来：“你能不能别老绷着脸子。”
楚将离白了他一眼，鼻孔朝天地回：“王爷不也喜欢绷着脸吗。”
穆天朔哼了一声。这丫头真是不可理喻。一个未及笄的小丫头跟他一个大男人学什么。小丫头不都应该天真烂漫得才对吗。
“你跟本王较劲呢？”穆天朔喝掉了最后一口粥，有点意犹未尽。
楚将离见他吃得倒是挺干净，心情也好了几分。她叹口气无奈地看向穆天朔：“王爷你也想太多了。我就这个样子。我平时就是这个表情。”
“你笑笑。”穆天朔身子一侧，想去捏楚将离的下巴。
楚将离瞬间避开，啪地拍了一下穆天朔的手背：“自重，矜持！”
穆天朔看了一眼被拍红的手背，心下倒是对楚将离的力道有了个初步认知...
然而只是初步。
很快，他就对楚将离的力道有了全新的理解。
“王爷，你这腿不能这么坐着。”楚将离低头指着穆天朔的膝盖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坐到书桌前的，我只想说你再多坐一会儿这膝盖要废。我得把你弄回床。”
穆天朔目前还不能自主站起来，但是腿是有知觉的。今天他命令天绝和地灭把他架起来走到书桌前，虽然只是几小步，已经让他欣喜若狂。
书桌前一坐，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他就不舍得离开了。
没有久病在床的人是不会理解，能脱离床铺是多么兴奋的事儿。
但是，穆天朔看着楚将离认真的表情，心里也有点担忧。他点点头，冲着门外刚喊出一个字符：“天...”
下一秒，穆天朔只觉得身体一飘。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楚将离把他连人带椅子往后一拉，一个公主抱就把他抱了起来...
“...你？”穆天朔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张着却说不出话。他承认自己是被吓着了。
“王爷。”楚将离眉毛一挑，手往上垫了垫说道：“你有点轻。得多补补。”
穆天朔已经懵了。什么情况？自己就算病太久瘦了也是个成年男子吧？
这丫头怎么回事？这小胳膊细得跟个柴火棒子似的怎么做到的！
在穆天朔懵逼的时候，楚将离已经两步窜到床前，把穆天朔轻轻地放了下来。
“王爷，让白弈少给你弄中药汤子。”楚将离嗅着门外飘来的中药味说：“多食补。多吃壮骨和补气血的东西。”
穆天朔还没缓过神来，伸手偷偷拧了自己大腿一把。
嗯，疼，不是在做梦。
“楚将离...”穆天朔的表情极其复杂，仿佛是见了鬼一样盯着楚将离：“你...天生神力啊？”
“啊？是啊。”楚将离面不红心不跳地回：“你还记得漆雕弓吗？”
穆天朔一怔，忽然想起那柄先帝赐给楚将军的弓。那柄弓奇重无比，据说一百三十多斤，由雕王骨和千年的黑金木做成。楚将军可以单手将弓举起，拉弓望月。
“我周岁抓周的时候就把那弓举起来玩了...”楚将离从记忆里挑出来这一段说道。
这是实话，那弓到她手里仿佛特别轻，根本就不像一百多斤的样子。楚将离把玩过漆雕弓后也曾经觉得十分奇怪。她把弓放到实验室里的称台上称过，发现确实一百三十多斤。可是自己拿起来又觉得顶多一两斤。
她想了一阵子没有任何头绪，只是转念一想，自己都能穿越了，一把神兵在自己手里会变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就懒得细追究了。
实际上，楚将离并不是天生神力，能抱起穆天朔是因为穆天朔，一是因为穆天朔并不是很重，二是因为她这双手。
她的这双“鬼手”会跟着她穿越过来，是第二个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儿。这手是经过特殊的方式训练过的，这能力自然不是原主身体上的，而是前世的她作为杀手才有的手。可是形状和骨质又确确实实是个十三岁小女孩该有的手。
总之，她的手有着前世的力道和灵活度，却跟这一世的身体完全契合。
楚将离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她可以想很多，但是却不想去探究没必要去探究的事情。比如这双手到底是谁的，是楚将离的，还是前世“鬼手”的。再比如她那个随身空间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实验室。
这些事情太复杂，太缥缈。她懒得去查。只觉得冥冥之中必有定数，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她心安理得使用就是了。
“哦...虎父无犬子。”穆天朔呆呆地说着。任由楚将离熟练地脱了他的鞋袜，甚至解开了他的腰带...
穆天朔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忽然觉得脖子根又开始发烫。
这丫头！敢抱他！还把他抱到床上了！而且而且...
在解他的衣服...
蹭，穆天朔的额头都在冒蒸汽...
“...楚小姐不是说要自重吗。”穆天朔鼻音嗡嗡发响，只感觉身体发烫，有种冲动让他克制不住。
“哈？”楚将离看着面颊微红的穆天朔，呆了一秒，然后差点没笑出声。
坏了，忘了这是古人了。这直接动手动脚的给人家吓着了。
楚将离强忍哈哈大笑的欲望，嘴角却止不住地扬了起来。
穆天朔瞬间看呆了。
楚将离的脸一半被光线笼罩着，白皙的皮肤上有了一丝粉色，一对儿小酒窝镶嵌在面颊两侧，带着说不出的可爱和甜美。一双眸子如同琥珀般晶莹，随着笑意微微闭合，目光像水波一样泛着涟漪。
“咳咳...”穆天朔强行挪开自己的目光，只觉得脸上烫得要命。
楚将离也不好再**他。毕竟他已经浑身紧绷成了一块木头，楚将离想给他揉揉腿都揉不动。
“王爷我逾越了。您把腿别绷得这么紧。”楚将离心里说不出的开心。这穆天朔看不出来还挺纯情的。
之前他说自己没有过女人...看来是真的。
穆天朔心里也暗道惊奇，怎么就一眼看呆了呢。明明是个还没张开的小丫头片子，他怎么就...
穆天朔假装闭目养神，却从眼睛缝里偷偷打量着楚将离。
楚将离跪在床边，小心谨慎地捏着穆天朔的小腿和大腿，帮他活络筋脉。她低着头，一丝不苟的表情中带着温和，长长的眼睫毛垂下，在微弱的阳光下像两个小扇子一样一扇一扇的。目光不含杂念，只有自己手上的动作。
咚。穆天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重重一击。他挪不开自己的目光，只觉得这一幕美好到像画卷一样不真实。
这个女人，在跪着。骄傲如她，冷傲如她。此时却在跪着给他捏腿。
“我把王爷要用的药浴配方早就给了白弈了。他应该是已经配好了。”楚将离早就察觉到穆天朔的目光，只觉得那目光没有恶意，就没有去追究，免得他更尴尬：“以后您黄昏泡好药浴，晚上我来给你捏腿。白天我走不开，我还有事情要做。你的晚餐我可以来承包，给你做点清淡小菜...”楚将离絮絮叨叨得仿佛是个老婆子，可见她心情其实不差。
穆天朔看着楚将离脸色温柔的线条，忽然觉得眼眶发酸。
他慌忙用手遮住眼睛。
穆天朔只觉得一切美好到窒息。楚将离本不必做到如此。什么天天来捏腿，给他送饭，就算她吩咐给别人，自己也不会不满。
她是楚长风的女儿，正儿八经的将军之后。她是县主，她是楚将离。她的孤傲从他们第一天认识就见识到了。
那时他掐着楚将离的脖子，都不曾感觉到她的慌乱。后来他求娶楚将离，也没有看见她的失态。
开心，真的好开心。穆天朔一手捂着眼一手捂着胸口，脑子里只剩下通通跳的心跳声。
楚将离见穆天朔太过安静，觉得有点奇怪，抬起头一看穆天朔捂着脸和心脏，表情极其不自然，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王爷！”楚将离急急地放下穆天朔的腿，站起来去拉开穆天朔的手，见他眼睛紧闭着更害怕了：“你怎么了！心脏难受了？！快深呼吸！”
“本王没事...”穆天朔的声音带着隐忍，沙哑得厉害。他看着眼前急得眼睛圆瞪的小姑娘，心中被暖意填满。
“为什么对本王这么好？”穆天朔忽然问出这么一句话。
“哎？”楚将离愣住了，旋即回过神来抓住穆天朔的手腕把了一下脉。见脉象平稳，这才舒了口气。
“为什么？”穆天朔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声音里的颤抖：“不怕本王？”
“怕你？”楚将离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怕你？怕你一激动掐死我？还是一头把我的肺给顶出来？”
穆天朔看着一脸茫然的楚将离，苦涩地笑了一下：“外面都在传，本王是杀戮成性，才遭此厄运。所有认识本王的人，都对本王心存敬畏，只有你...”
只有你，差点死在本王手里，还不计前嫌地去救本王。
只有你，为了本王献血到昏厥，醒来后却忙着照顾本王。
只有你...蛮横，不讲理。对本王毫不客气，却让本王有种活在真实里的感觉...
穆天朔眼睛微胀，眼底好像有什么东西马上夺眶而出，让他不得不克制。
“王爷！”楚将离小脸一紧，双手环抱胸前昂首挺胸地说道：“你不要听那些王八蛋乱说。我觉得王爷是好人就是好人。虽然你上来就把我一头撞飞，但是那是我挑衅你先；虽然你一下子就病危让我手忙脚乱，但是那是你也没办法的事儿；虽然你上来就说要娶我完全不顾我尴尬得要命...但是...但是...”
楚将离一时间词穷。其实当穆天朔求娶的时候，她也觉得这王爷不正经...只是...
他不是个坏人。从穆天朔签下那封保证书开始，楚将离就知道他是个顶天立地的人。
“反正我说你是好人就是好人。别人说的都不算数。你管他们怎么看你。世上的人那么多，讨厌我的人还多了去了呢，可是他们对我都不重要，所以我不在乎。”楚将离歪着头认真说道。
“重要的人吗...”穆天朔呐呐道，旋即用特别期盼的眼神看向楚将离，问道：“本王对你来说重要吗？”
“重要啊！”楚将离不假思索。
这可是她来这个世界后接触最多的人之一，而且自己还不讨厌她，当然重要了！
穆天朔惊喜万分，差点从床上弹起来。他克制住内心的冲动，又轻声问道：
“那你心悦本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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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这回轮到楚将离脸红了...
给点阳光就灿烂！楚将离鼻尖一翘，心里却有一丝慌乱。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对穆天朔冷酷不起来，尤其是这样放下身段的他。
“我...我其实不知道。”楚将离决定说出实情，声音也厌厌的：“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我虽然对爱情有标准，但是我没有真正喜欢过人。所以我不知道我对你什么感觉。我不讨厌你是真的...只是...”楚将离没有再说下去。
只是我们之间隔得太远。而我自己又有太多的秘密，太多黑暗的记忆。不想同你讲，也不能同你说。
穆天朔却觉得他已经得到了最理想的答案。
不讨厌，就意味着有机会。
“本王不想离开你了。”穆天朔心一横干脆说出心声：“你说的对。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本王不该突然求娶让你担忧。”
楚将离怔在原地。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柔声细语的人是穆天朔。
“在你喜欢上别人之前，本王是你头号人选，可好？本王可以等，一直等。”穆天朔笑着抬起手，握住楚将离的指尖。
这次，她没有躲开。
“我...辜负了你怎么办？”楚将离只感觉心中酸涩得要命。
她在怕，她怕穆天朔真的说到做到一直等下去。
“我有很多秘密不能同王爷讲。至少现在不能。我虽然不会害王爷，却做不到完全与您交心。”楚将离也直接把心底的话给倾倒了出来。
“本王知道。”穆天朔早就明白楚将离身上有神秘：“你可以一辈子不说，但是不要骗本王。”
这是他的底线，他害怕欺骗。
一个小丫头，久居深山，突然隔空出世。一手逆天医术何人所教？没人知道。一身武功师出何人？查无可查。
楚将离不说，他也不会去深究。他怕把她推得更远。
“王爷...何必。”楚将离只觉得脑袋发懵，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只匆匆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你我哪儿来的这么深的感情，何必在我身上费心思。你想要女人什么样的得不到？非看上我这么个野丫头？”
她不能，不能接受。她不敢接受这种莫名其妙的一见钟情。她给不了穆天朔肯定的心。她说服不了自己去接受爱情。纵然她向往过。
穆天朔什么都没说，只是直直地看着楚将离。那眸子里仿佛带着深情，灼烧着她的灵魂。
楚将离忽然觉得心脏仿佛裂开了一条缝，很疼。她的手指止不住地抖动起来。
楚将离暗叫不妙，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快失控了。楚将离嘴唇发白，强行去压制自己的手。这是今天第二回了，楚将离心慌意乱，她也闹不清怎么自己的自制力这么差了。
“你在害怕什么？”穆天朔感觉到楚将离的指头在痉挛：“本王不怕辜负。就算你不心悦本王，本王也没有心悦的人。遇见你之前，本王只想征战四方平定天下，如果有命活到垂暮，就解甲归田当个闲散王爷。”穆天朔细细摩擦着楚将离的手指。
指尖传来的摩擦彻底击溃了楚将离的理智。
猝不及防的，楚将离头晕目眩，浑身抽动起来。
“你怎么了？！”穆天朔大惊失色，他眼睁睁看着楚将离抖得跟个筛子一样，赶紧从床上坐了起来，想要下地。
“我...”楚将离嘴一裂，差点咬了舌头：“我一紧张就这样...”
楚将离抽出手，一撸袖子，低头一口狠狠地咬在了自己的小臂上，咬得越来越深。嘴角甚至开始渗出血迹。
“楚将离！”穆天朔惊喊一声，拼命拉开她的手，一把楚将离拥入怀里。
“你在干嘛！你疯了！”穆天朔制住楚将离的胳膊，看见上面深深的牙印只觉得浑身恶寒。
楚将离的脸紧贴着穆天朔的胸口，大口抽着气。
“我本来就是疯子啊...”楚将离忽然出了声。她瘫在穆天朔怀里，脸上却挂着奇怪的微笑，那眼神晦暗到了极致：
“王爷，我是个疯子。”楚将离笑出声，笑得癫狂不已：“你看，我特别难受的时候就会笑，我是个疯子，离我远点好么。”
穆天朔紧紧搂着怀里的楚将离，看着她意义不明的笑容，心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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