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坐在这里干什么?"
胡薄言的第五支烟,快要燃到尽头的时候,顾成蹊忽然冒了出来。
胡薄言抬头看是他,掐灭了手中的烟,还未说话,先叹了口气,"没什么。"
"不开心?"顾成蹊问道。和胡薄言认识了这么久,他知道,只要他有心事的时候就会点烟,只点不吸。
胡薄言摇了摇头,苦笑道:"已经不能用不开心来形容了。"如果真的只是不开心就好了,可是这事,可不是简单的开不开心可以衡量的,更不是他不开心便不会发生的。
"那就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顾成蹊在他身边坐下,问道,"说说吧,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胡薄言看着他,良久才缓缓开口,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他。
"你说,我这样…会不会太自私了,毕竟那是安宁的弟弟。她在这世界上除了她爸爸也就君君一个亲人了。"此时,最为难应该是他。
顾成蹊听完,沉思片刻,说道:"其实,另一侧肾完全正常的话,对身体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是需特别小心保护剩余的一个肾……"
"所以还是会有危险的是不是?"胡薄言打断他的话,"任何人都不能保证不会生病,这也就是我最担心的原因,万一以后安宁生病了……那我该怎么办?"
顾成蹊无言以对,谁都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他的担心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但…涂安宁呢?她能理解吗?
胡薄言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双手紧紧的抓着顾成蹊,几乎是恳求的语气,"你是医生,你去帮我跟安宁说,好不好?让她不要…不要怎么做,我不能接受她有任何的危险。"
认识了这么多年,顾成蹊上次见到他这幅样子还是那年他妈妈去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脆弱无助,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说,"成蹊,我没有妈妈了。"
顾成蹊看着他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指尖,无声滑落的眼泪,眉宇间化不开的痛苦,只能点头,"好。"
……
"你别怪他,他只是太爱你了。"顾成蹊看着满脸泪痕的涂安宁说道。
"我知道。"涂安宁擦了擦眼泪,苦笑道:"可是,君君…他还那么小,我真的不舍得。"他是她唯一的弟弟,她做不到袖手旁观,那样的话,她会永远在悔恨中活下去。
"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薄言那边,你最好还是和他好好谈一谈,他其实很善良,小的时候看到路边的流浪狗都会每天给他们带香肠吃,还不许任何小朋友欺负它们,只是这次是你,所以他才会这样,我希望你能理解他,不要怪他。"顾成蹊叹息道:"说到底,他是害怕失去你,他这一生中,失去的人实在太多了,他再也经受不起任何一个人的离开了。"
"我不会怪他的。"涂安宁回道。她怎么会怪他呢,他的心,她难道还不明白吗?
"他就在楼下,你去看看他吧。"顾成蹊将手放进白大褂的口袋里,轻声说道。
涂安宁点了点头,回到病房和冯和正交代了几句,便下楼来到了胡薄言身边。
胡薄言脚边的烟头已经数不清了,他从来都是神采飞扬,胸有成竹的,只有这一次,他乱了心神,惶然无措。
"抽烟对身体不好。"涂安宁走过去,想要拿掉他手里还剩下三分之二的香烟。
胡薄言躲过,"我没有抽烟,只是闻。"
涂安宁扯了扯嘴角,"二手烟对身体更不好。"然后不由分说的抢过那三分之二的香烟,按在地上,熄灭。
"别在这里了,烟味熏得我眼睛都疼了。"涂安宁扬手散了散烟味儿,皱眉道。
胡薄言看了看她,确实,眼睛红的很。
"去那边喝点东西吧。"涂安宁说道:"匆匆赶来,我都渴了。"随后也不管胡薄言愿不愿意,拉着他朝着前方走去。
涂安宁点了一杯芒果汁给胡薄言,给自己点了一杯苏打水。
两人面对面坐着,苏打水没动,芒果汁也没动,胡薄言垂着眼帘,不看她,也不说话。
涂安宁还未开口,眼里便急急的落下了,她慌乱中用手背抹掉,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胡薄言终于抬起头来,布满血丝的眼底,看着涂安宁的心为之一颤。
"我害怕。"他说道,声音沙哑的不像话,恐惧也是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她面前。
他害怕?他说害怕?涂安宁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脏痛到快要窒息了。一直以来,胡薄言都是站在她面前,替她抵挡一切困难,麻烦,和所有不顺心的大山,她也曾经以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会让胡薄言感到害怕。而现在,他说他害怕,而他的害怕是她给的。
自责,内疚,却也无可奈何,涂安宁能做的只是握着他的手,反复重复:"我不会有事的,我不会离开你的。"
胡薄言反握住她的手,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其实他早就知道,他是改变不了她的想法的,从一开始就知道。
既然改变不了,那就支持她吧,做她坚强的后盾。
做完一系列的检查配型流程之后,最重要也是最难熬的便是等待结果了。
等待是最令人心焦的,偏偏结果还不能当天出来,他们需要在五天后才知道配型是否成功。
涂安宁和胡薄言先行回家了,家里还有两个吃奶的孩子需要照顾,陈嘉爱和冯和正留在医院照顾君君。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胡薄言的手在微微发抖,冷汗把方向盘都打湿了。他反复深呼吸,才终于让自己稳定下来,所有人中,最紧张的应该就是他了吧。既希望成功,又希望不成功。
事已至此,已经由不得他来操控结局了,成功了,就代表安宁一定要捐一颗肾给君君,失败了…安宁会很难过…很难过。
而他不想安宁难过了。
他查了很多资料,询问了很多人,每个人都说只要术后悉心照料就不会有事,只要不发生意外,一定会平安的生活下去。总归,他终于不再向之前那样恐慌了。
涂安宁望着他,只觉得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还不知道他的内心经历了如此激烈的争斗。"谢谢你。"她说道,声音很轻。
过了很久,胡薄言才有了反应,他动了动嘴角,笑容略微有些苦涩,"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与其是说给她听,倒不如是说给自己听。
涂安宁也冲他笑了笑,而后狠狠的吐了一口气,好像现在才知道喘口气一样。她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只希望接过能够如她所愿。不然,君君恐怕就真的没救了,她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放心吧,听说亲人配型的成功率还是很高的。"胡薄言安慰道。他知道,安宁的心理压力不比他小,而他既然做了选择,就要承担起责任。安宁现在需要的是安慰,来自他以及身边人的宽慰。
"上天一定也是善良的,他也肯定不希望君君小小年纪就……对不对?"涂安宁忐忑不安的问道。希望从胡薄言的嘴里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好像这个答案便就是真的结果一样,可以让她忐忑的心安定下来。
"君君会平安长大的。"胡薄言柔声道。
这句话仿佛一颗定心丸,涂安宁听到之后当真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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