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
瞿麦一出站,便听到有人喊他。
他顺着声源望去,一眼便看到了早早守候在火车站出口处的慕容翊,随他一起的还有弟弟慕容竑。
“嘿。”瞿麦笑着走了过去。
慕容翊带着他们往停车场走去,转头问瞿麦,“怎么样,这趟北方之行收获挺大吧。”
不等瞿麦回答,慕容竑勾着瞿麦的肩,插话进来,“麦哥,我看到你朋友圈发了不少宝贝。”
“是啊,确实学到不少。”瞿麦点了点头,讲起了自己在北方的一些见闻。
在北方学习的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经历了不少事,也学到了很多书本上没有的知识,难怪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说话间,三人来到了停车场。
慕容翊发动车子,“我们先去店里坐坐吧。”
瞿麦也想去看看慕容两兄弟在西安开的店,便高兴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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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慕容竑都在介绍西安的风土人情,瞿麦听得津津有味。
慕容翊则在一旁开着车,听自家弟弟叽叽喳喳讲着话,偶尔补充几句。
车子经过大唐芙蓉园的时候,慕容竑指了指东边的房子,凑近瞿麦小声说,“麦哥,那套房子你看到没有?”
瞿麦顺着慕容竑的手指的方向看去。
这是一幢很大的欧式风格的别墅,从外面看去有三层。外墙是乳白色的,阳台的围栏上还雕刻着天使雕塑,大片的落地窗反射着太阳的光线。别墅外面围着同色系的围栏,门口还摆着两个有气势的石狮子,围栏的边上种满了花草。
瞿麦只看了个大概,车子就掠过了,他收回目光,“确实挺气派。”
慕容竑也回过头,“这套房子在西安是出了名的。”
瞿麦想到苏叶家就是做房地产的,在杭州,这样一套房子可不是谁都能住的起的,光有钱还不够,得是有权势的人。瞿麦想着,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慕容竑笑了,“倒不是因为它地段好面积大才有名。”
瞿麦疑惑地看着慕容竑。
慕容翊看着前面的马路,笑着说,“竑,你就别卖关子了。”
慕容竑看了慕容翊一眼,才道,“而是因为它是凶宅,已经很多年没人住了。”
“凶宅?”瞿麦惊诧,想到刚刚看到的别墅,是一片纯净的乳白色,实在和凶宅联系不到一起去。
慕容竑点点头,“是啊,五年前这宅子连续发生了桩惨案,震惊全国的。”
慕容翊在红灯处停了车,接过弟弟的话,“你当时不在国内应该不知道。起初这房子是一个地产老总的。他开发这块地的时候,专门给自己留的。然后他便在西安定居,将全国的产业逐步往这儿偏移。”
瞿麦忙问,“然后呢?”
“说也奇怪,当他那么做了以后,他的生意比之前好了很多,也发了大财。就在他生意如日中天的时候,他就离奇自杀了,而且这事非常诡异。”慕容翊说道。
瞿麦手托着下巴,“在生意好的时候自杀,没道理啊。”
慕容竑接着说,“而且那天晚上,他在宅子里,先是拿刀割了他老婆的喉咙,然后以同样的方式杀了他6岁大的女儿,最后才自杀了结了生命。”
说到杀人,前几天瞿麦刚在彭城镇看到过分尸案,他想到那血淋林的画面,不禁打了个寒颤,“会不会是仇杀伪造现场?后来警察怎么说啊?”
“那别墅外面有监控,监控资料显示当晚没有人进去过,也没有人出来过。”慕容翊重新发动了车子,接着说,“所以当时警察也断定是自杀。”
慕容竑撇撇嘴,“我听当时的人说啊,那个地产老总妻子漂亮,女儿可爱,他们感情非常好,而且当时他正处于事业巅峰期,谁都不相信他会自杀。”
瞿麦追问,“那现在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慕容竑看瞿麦好奇的样子,有些好笑,“麦哥,你好奇心怎么那么重。”
说着,他又凑近瞿麦,小声说,“当时流传着一种说法,是鬼杀人,冤魂索命。”
诡异的气氛让瞿麦吓了一跳,他横了慕容竑一眼,“我靠,我刚来西安第一天,你就跟我说这个,唬谁呢?”
这下,慕容两兄弟都笑了出来。
慕容竑嘴咧得大大的,“哈哈,麦哥,没想到你还信这种。”
慕容翊笑了笑说,“还有种说法比较靠谱,是说那个老板他把房子造在人家死人的坟上面,底下的人不高兴了,来找事了。”
瞿麦瞪了这两兄弟一眼,“这两种说法有差吗,不是一样吗,哪里靠谱?”
过了一会儿,他看两兄弟没接他的话,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慕容竑似笑非笑地看了瞿麦一眼,“然后我们圈里还真有人去那房子底下探了,结果啥都没有。”
瞿麦问,“警察就以自杀结案了?”
慕容翊刚点头,瞿麦又问,“你们刚说连续发生惨案,后来还出事了?”
慕容翊进入左转车道,渐渐放下车速,“嗯,之后发生的这个事真的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说?”瞿麦看向慕容翊。
“后来,房子被一个德国商人买下来的,他可不信这房子是否有那么邪乎。”他身侧的慕容竑接过哥哥的话,他转而看向慕容竑。
慕容竑接着说,“有一天晚上,屋里闯进四个十六七岁的周边不同农村的孩子。他们进来偷东西,刚巧撞上德国妻子晚上去厨房拿吃的。那几个农村的孩子认为自己暴露了,直接将女的捅死。后来,德国人听到动静下楼,看到他妻子死了,他急忙说你们要什么,都可以给,别杀了他。结果那几个小孩听不懂英语,也把他捅死。”
瞿麦皱眉,怎么现在的农村小孩都那么虎,他又想到了周小武,也才十六、七岁。
“后来德国人母亲从慕尼黑飞过来,”慕容竑看向瞿麦,饶有兴致地问他,“你猜她是干嘛来了?”
瞿麦脱口而出,“告那几个孩子?”
前排的慕容翊边开车边回话,“不是,她希望法院能够宽恕这四个孩子。她认为他们杀人是因为这几个村太穷了,没有饭吃,并且他们受到的教育也不够,不懂法律。原本只是入室抢劫,然后变成了杀人。”
慕容竑接着说,“可中国的法律也没听她的,这几个孩子仍是死刑。”
“但是,”慕容翊笑了笑,“因为这件事,德国人的母亲在西安成立了教育基金,来帮助这些周边穷困地区的孩子。这基金现在还在,由本地的德国人自发的募捐。”
瞿麦笑道,“这德国母亲可真善良。”
慕容竑点点头,“从这之后,那别墅就一直空着,没人敢买。”
慕容翊突然说道,“已经有人买下了,现在应该在装修了。”
慕容竑和瞿麦都很惊诧,慕容竑身体前倾,趴在前座的座椅靠背上问,“哥,你知道?买下它的是谁?”
慕容翊淡淡地说,“前几个月,是西安本地黑帮老大买下了。这凶宅如果不是命硬的做歪门邪道的人住,一般人还真的震不住。”
慕容竑若有所思,瞿麦惊呼,“黑帮?黑帮什么时候敢活在公众视线了呢?警察不抓他?”
“他又没犯法,现在的黑帮可没有电视剧里那么浮夸。”慕容翊听着瞿麦惊讶的问题,不由笑了笑,“而且这个曲先生,我还认识他。”
“我靠,翊,你什么时候在西安混那么开了。这种人物你都认识?”瞿麦饶有兴致地想问下去。
“嗯...他之前买过我几批货。”慕容翊笑道,“说起来,曲先生这人感觉还真不错。买货也不磨叽,谈吐也是很优雅,而且很尊重人。也经常做公益,是西安有名的慈善家。”
“现在连黑帮都从良了,有意思。”瞿麦感慨道,“不过这种黑帮还是少接触为妙。”
“你说的对,人家底下做的买卖又不会让我们这种公众人物知道。”慕容翊眯了眯眼睛,依旧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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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麦跟着慕容两兄弟走进大雁塔古玩城,东拐西绕后停在一家别致的店门口。
“翊,这是你们的店?”瞿麦看着慕容翊在开锁,扫视了一下门口问道。
慕容竑笑着搭着瞿麦的肩,“是啊。”
门开了,慕容两兄弟率先走了进去,瞿麦也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这是一家很别致的店。进门的玄关前摆放着一米多高的灵璧石,底下还配有红木座子。整个灵石呈灰黑色,在射灯的照耀下显得,愈发晶莹润泽。灵石造型蜿蜒而上,波澜曲折,好似猛虎扑食,又如龙腾一跃,极具壮美。
往里走,左边种有两排竹林,紧致分布。竹林前摆着一方老红木条案,上面是躺着一把古琴。右边坐落着几尊大件汉代彩陶俑,他们都以保鲜膜包着,面部可以看到清晰的彩绘,面情严肃,彷如常人。
再瞧中间的功能区,有电脑桌及八仙桌,周边均以绿植围绕。还有张大茶台,旁边是一个老石磨改建,水管从磨中插入,水流自磨盘而出,微微水雾弥漫茶桌,如仙境般闲适安逸。
瞿麦感觉现在置身于市外桃园,规避这纷纷扰扰。他感慨道,“你这店可比杭州的好多了。”
“呵呵。还行吧。”慕容翊走到桌前,煮好水给他们沏茶。
“这都是我哥亲自设计的。怎么样,牛吧?”慕容竑说起哥哥便是十分来劲,“家总要有家的样子。”
“真的好棒啊,这哪里是店,简直是仙境。”瞿麦由衷赞叹,他看了看老红木条案上的古琴,好奇地问,“那古琴是谁在弹啊?”
慕容竑骄傲地说,“是我哥啦,他弹起来超帅的,隔壁几个老板的女儿都争着来看他。”说着眼睛还偷偷像慕容翊瞟去。
慕容翊苦笑不得,“竑,别瞎说。我也才学了两年,偶尔练练罢了。”
说着,他招呼着瞿麦和慕容竑坐下来喝茶。
对慕容俩兄弟来说,西安就像是他们第二个家。在他们22岁和21岁时,家中剧变,来到这,不到七年的时间,就从什么都不懂成为了长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努力可想而知。
尽管西安给他们带来了财富,但浓浓的故乡情是挥之不去的。
在北方,有这样一间别致的店。
老板的眼光很好,货都是百里挑一的。做人讲义气,人品极佳。还偶尔能听到悠长的琴声,自然上门来的朋友就多了,生意也就逐渐做大。
“来,麦子,给你看宝贝,顺便让竑教你几招。”慕容翊放下茶杯,去身后的保险箱开锁。
这是一件古玉璧,玉质为佳,上半部分沁色浓烈,以深褐色为主,下半部分基本无沁,呈黄白色玉。尺寸直径大概7公分。
“麦哥。你在杭州,这种古玉接触的应该不多吧,这类货基本产自西安。”慕容竑接过慕容翊手中的古玉璧,一边指着玉璧各部分,一边为瞿麦讲解。
“这是一块东周的尖凸谷纹玉璧。东周那时候剥石取玉的能力已经有了极大的改进。制玉技术也逐步提高。你看这谷纹是最早期玉器中最为常见的纹饰,它的形如倒写的e字母。它的制作方法,大多先以两到三对平行线定位,再剔地形成半球状单元,最后沿着浮雕单元的轮廓依形加琢一道谷纹。”
慕容竑详细地向瞿麦解释着这古玉的制作工艺,瞿麦认真地听着。
最后,他才皱着眉头问,“我是在书中有见过这类古玉啊,但是一直不知道如何鉴定新老啊。”
慕容翊笑着抿了一口茶,“竑是这方面的专家,让他教你。”
“哥,你就知道打趣我。”慕容竑瞪了哥哥一眼,然后继续跟瞿麦说,“鉴定玉器的新老可不难,麦哥,其实古董艺术品的鉴定都是通的,你瓷器怎么鉴定,玉器就是怎么鉴定,只要你研读各类资料,把基础打扎实就行了。”
慕容竑拿起古玉璧,接着说,“就比如这件玉璧。首先你看料,别看这种料很拙劣,它在当时是非常高档的了。我们现在常说的和田玉那都是明代以后xj成为我国的领土以后才普及的。早期的古玉大多都是就地取材的。像这种就是典型的西安本地玉。现代的仿品呢大多都是选择一些质量差价格低的玉石杂料来仿,这与当时所谓王侯将相所戴之物相去甚远。这种等级和地位,细细品味还是容易分辨的。”
瞿麦看着古玉璧,仔细分析慕容竑的话,点了点头。
慕容竑接着说,“其次是工。这时候是金石并用的阶段,所用的刻刀工具也非常钝,你也可以看到来回打磨的痕迹。但可以看到尽管来回研磨,但制作的手法并不生疏,这只输在工具的落后。以这种钝器材制作,有些玉器所费时间需要一整月,有的甚至一年。”
瞿麦疑惑,“你的意思是,现在科技发达,所以仿品都是利器制作的?”
“对,麦哥真是聪明。”慕容竑笑了,将古玉璧递给瞿麦,才继续讲,“现代仿品大多都是利器制作,也不会费那么多心思在这上面。所以上面的功夫一对比便知。如果你刚开始学,拿捏不准,我送你几片古玉标本。你对比着去看就好了。”
“好啊,如果有标本学起来就轻松了。”瞿麦很高兴,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玉璧。
慕容竑点了点头,继续说,“关于这上面的土沁和皮壳,其实也是比较容易鉴别的。它们都是一体的,尽管玉质没有现代和田玉那么细腻,但神情是十分自然。还是表现的润泽的状态。相比现代仿品,它为了仿造古玉的皮壳,大多都会拿酸来泡,这样的赝品的皮壳会非常统一。药水泡的痕迹也是非常明显,最重要的是拿在手里把玩会感觉到非常涩,并没有玉应该有的润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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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竑讲得条理清晰,浅显易懂,就算瞿麦还没有接触过古玉璧,也能明白个七七八八了。他一直听着,突然觉得,眼前的慕容竑已非当年那个只会恶作剧的少年,更像个侃侃而谈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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