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麦看到葫芦瓶旁还有张卡纸,便拿了过来。这应该就是它的“身份证”。
此清乾隆釉里红云龙鸿福葫芦瓶,来源:
香港苏富比1975年11月17日,编号222。(原收藏家为赵从衍先生。)
香港苏富比1986年11月18日,编号71。香港艺术馆展览品。
看来此宝还是件传承有序之物啊。
瞿麦正欣赏着葫芦瓶,这时易理事长的发言也结束了,接下来轮到孙会长发言了。
“相信大家也都听说了,近两年圈子里不太平啊。”孙老语重心长地说,“我想,作为我们这个有威望有影响力的协会,更应该行动起来,拯救中国艺术品。”
圈子里不太平?师父指的是什么,是之前的南宋官窑盗窃案吗?感觉不像啊,那种只是偶然事件,那其他会是什么呢?瞿麦心想。
“我觉得我们应该普及教育,现在有好多人去了博物馆都不知道那些国宝是什么,有什么更深厚的历史底蕴。也有好多人认为文物艺术品只是金钱的游戏,是极端的奢侈品。我们要做的就是打破这些错误的观念,重拾文化自信。”孙老说着看了一下身边的易理事长,示意他记一下笔记,然后接着往下说,“所以我希望今年能发挥我们协会所有成员的能力,到zj省各地为民众做各类讲座、义务鉴宝,告诉民众什么是真正的古董收藏。”
孙老说完,众人纷纷表示支持。接下来就是谈论具体实施细节,然后就开始赏宝了。
“老王,这只瓶子最后的成交价是1200万港币吧。”一旁的张恒说道,看起来他跟王昱的关系很不错。
“是啊,800万起拍,顶了好几口才买到的。哈哈。”王昱指着葫芦瓶说道。
“值。”李董捧起大瓶子掂量掂量,一向冷峻的他在古董艺术品面前也表现得很沉迷。
“孙会长,周副会长,您俩看看。”王昱请二老掌眼。
“周老哥,你先请吧。”
“哎,你是会长,你先请。”
二老竟相互推让起来。最后还是由孙老先看。
“这葫芦瓶釉质鲜嫩,画工精湛,釉里红的发色明快艳丽,不愧是乾隆皇帝亲自督造之物啊。”孙老看着瓶子分析着。
“乾隆的画面感较充盈,将五龙俱全、‘红蝠’齐天跃然于瓷器之上,也真所谓是巧夺天工。康熙的波澜壮阔、雍正的侠骨柔情、乾隆的饱满张扬均乃旷世一绝啊。”周老随即也点评道。
他的这分析,让瞿麦想到了之前有看到朋友圈的一则趣事。将雍正爷的艺术品与乾隆爷的放在一起。
四爷所学便是宋代的极致美学,清新脱俗。他的粉彩瓷器淡雅精细,他的斗彩杯轻薄小巧,他的青花瓷以线描为主体、不做过多的填涂。
但乾隆风格却与他父亲大相径庭。他把他想要表达的实力强加在艺术品上,创造了第一无二的各种釉彩大瓶,那是集各种低温釉彩瓷、高温单色釉、青花于一身的15种以上技法融合而成,彰显了泱泱天朝的超凡实力。但这样的美与雍正皇帝所提倡的相违背,所以嬉笑之“农家乐的审美”。
殊不知,这是那个时代下的特定产物,乾隆皇帝就是在炫技,就是在表现浮夸。所以真正玩到艺术品顶尖的高手,更能对乾隆时期的艺术品引起共鸣,更能理解乾隆瓷器的深刻内涵。
也正因为如此,乾隆瓷器的价格可不比雍正的差,在国际市场也是屡屡觅得高价。瞿麦现在眼前的这只葫芦瓶,就是今天香港苏富比拍卖中的重器。
中国的艺术品流传海外有的近百年,甚至近千年。能将它们重新带回大陆,带回它原来生活的环境,让世人能够重新欣赏到它的华美。这本身就是一件幸事。
从开始学做艺术品经营至今,瞿麦也是接触了大大小小的艺术品,但同时他也发现一个问题,他真正意义上接触明清瓷器的数量还是极少的。
这是因为明清瓷器离我们现在的时代较近,大多都不是从土里出的,而是流传有序的。所以使得这类优秀的艺术品往往都在大藏家手中,所以在市场上也很难见到。而且本身人们对明清的彩瓷、青花瓷更加了解,所以受众群体广。也由此,这类艺术品的价格也是逐年递增,一般人还是很难企及的。
这些想法也为瞿麦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来年的小目标:之后多欣赏、多了解明清瓷器。
美,是无年代限定、无材质限定、无价值限定的。
美,是由心而定的。
这便是鉴定艺术品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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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宝的过程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孙会长也宣布散会,然后带着徒弟瞿麦走向协会里厅。
“孙会长。”孙老突然被后面的声音叫住了,他转身一看,是周文白副会长。他的儿子周晖朗在身边搀扶着他。
“周副会长。”孙老笑脸相迎。
“呵呵,你这徒弟看起来一表人才,不错啊。”周老夸赞说。
“哎,还需要培养啊。”孙老对着周文白笑了一下,然后接着问,“周老哥,你叫我应该不是为了这事吧?”
“嗯,郭小泉这个名字会长你应该不陌生吧。”周文白笑着问道。
郭小泉?
孙老先是一惊,然后向旁边的瞿麦示意让他先去里厅,留自己单独谈。
待瞿麦走远之后,孙老才继续跟周文白交流。
“周老哥,你怎么也知道这个名字啊?”
“呵呵。有人让我给你带句话啊,老弟。”周文白抬起眼看向孙老,那眼眸瞬间变得非常锐利,“不要多管闲事。”
“好的,老哥,咱们都一大把年纪了,不操心那些事了,哈哈。快过年了,改天我们再聚聚,喝喝小酒。”孙老笑着回答道,但心里却起了一丝涟漪,他知道,这是那边的人给他的警告。
“好,过几天去城隍阁顶上喝酒去。”周文白爽快答应。
“好,那一言为定。”孙老仍是笑眯眯的样子,“那周老哥,你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去忙啦,我等你电话。”
“好。”周文白点了点头。
望着孙老离开的背影,周文白侧身对周晖朗说,“接下来,去查查老泥鳅这个徒弟的底,说不定那小子会给我们的事带来不小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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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麦进了里厅,看到易理事长和他的助理沈涛已经坐在那里了,显然是在等他。
“小瞿啊,今天刚来我们协会,感觉如何?”易理事长喝了一口茶,看向瞿麦问。
瞿麦挠了挠头,“挺好的,都是惜宝爱物的前辈,我觉得在这里能学到不少东西。”
“哈哈,小伙子那么谦虚啊。你是孙老的徒弟,能力肯定比我们强不少,而且你身边有那么多才华横溢的朋友,上次你带来的那个就能力超群啊。”易理事长请瞿麦坐下,让助理给他泡杯茶。
那是一只简单的直筒玻璃杯,泡的西湖龙井茶。茶叶从中心缓缓打开,在水之间轻盈舞蹈,这也是绿茶独具魅力的奇妙之舞。老杭州人都爱喝西湖龙井,可能在这其中都是家乡的味道吧。
瞿麦接过茶杯,对沈涛轻声道谢。正打算回易理事长刚才的话的时候,孙老进来了。
“孙会长。”易理事长起身,唤了一句。
孙老点了点头,坐在瞿麦的边上。
“易立,之后多带带他,时间紧迫,让他早点成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人。”
“明白,会长。”易理事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瞿麦听了云里雾里,师父这是何意?什么叫时间紧迫,是发生什么急事了吗?
瞿麦刚要口头问,孙老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摆摆手说,“孩子,有些事现在还是别知道为好。”
师父这般说了,瞿麦只好悻悻作罢。
“不过,那只大白鲨你可一定要小心他,他会吃人的。”孙老说着转过身,看着瞿麦。
看到瞿麦一脸迷惑的样子,易理事长在一旁解释道,“大白鲨就是周文白副会长。”
“喔,好的,师父。”瞿麦点头应道,“可像周老还有黑熊他们为什么都是协会中的一员呢?”
其实瞿麦想问这些人是不是都是坏人,他对杭州六怪从一开始就没有好感。但如果直接这么问,又怕自己问出来的问题太幼稚。
“呵呵,他们在圈子里都是有名望的,当然有资格成为协会中的一员。”孙老显然不太想聊这个话题,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瞿麦见状也就不再多问了。
之后孙老便跟易理事长聊着协会后续的发展的问题,也没有说任何关于之前的那些对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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