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readx();</script> 打青阳比着守青阳可容易多了,护城河被填死、四座大门全都报废,城头的箭垛也被毁了无数,当初番兵攻城时又怎么哪会想得到,这么快便会形式逆转、攻守异位,之前拼命做出的那些对城池的破坏,如今一桩桩全都变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而真正让战事顺利无比的关键……大军攻城之前,宋阳伸手指向燕子坪方,对麾下将士扬声大吼:“大火仍在!熄灭之前我想在城内摆酒为诸位庆功!”
青阳与封邑相隔不过三天路程,燕子坪大火卷起的滚滚浓烟直冲云霄,在青阳城中清晰可见,城中的番子全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算长官相瞒也瞒不住。
元帅葬身火海,恢弘大军荡然无存。这个打击对番兵何其沉重,士气荡然无存、人人心中惶恐、又完全失去了人数的优势,他们还能凭什么去对抗南理人的疯狂报复。
只用了两天吐蕃守军就溃败而去,宋阳收复青阳,曾经被两度熄灭赤色烽烟又被重新点燃,红烟如柱顶天立地,与封邑翻腾起的浓烟遥遥呼应。南理西疆最后的一座大城,镇西王红波府一脉最后的阵地,终于重新回到了南理人手中,不仅如此,它还变成了由守转攻的转折点、驱除番狗的战役发起之处。
包括燕子坪的大火在内,围绕青阳发生的一系列苦战,最终更成为南理建国以来、有史以来最辉煌的一场大胜,数十万番军在此灰飞烟灭,中土世界上最最不起眼的小国,扬起轻飘飘的巴掌,于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中,把高原上的凶猛大獒的尖牙给硬生生地扇落了。
随着吐蕃的元气大伤,中土世界的平衡也彻底被打破。一年前、就在一年前,又有谁能相信,最羸弱的小国南理,竟然成了中土乱世到来的最大推手……青阳早就已经变成一片焦土,但是被番子烧光所有价值的昔曰大城,如今又被宋阳赋予了全新的意义,摇身一变化作地标、化为象征、化为南理扭转乾坤的图腾。
大军并未在青阳耽搁太久,稍作之后继续挥师西进,‘宜将剩勇追穷寇’,前生、今世,亘古、未来都适用的真理,五天之后宋阳手中的巨大刀锋遥指唐楼城头上的番子王旗,空气沉闷酝酿大雨,番子的旗帜垂头丧气……唐楼有门,打起来比着青阳困难些,所以多用了两天时间,四天攻伐、东门告破,番军再次大败逃走。
承郃没有跟随宋阳和大军行动,燕子坪大火过后,家中事情少不了,都要靠她艹持;局势变化时机稍纵即逝,大军一定要趁着现在的士气高歌猛进去最大程度去攫取胜果,可说到底宋阳身边不过五万战士,眼下是够用了,但难以坚持太久,无论兵源还是补给都需要后方的支持,承郃要负责此事,联络红波府、左丞相,找朝廷要兵要钱。
另外,还有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一定要从朝廷那里落实下来,承郃肩头的担子可不轻。
任小捕则留在了宋阳身边。和青阳的赤色烽烟一样的原因,西疆中还游散着不少南理战士,有心报国但群龙无首难以凝聚成有效的战力。而宋阳这边,想维持住身后大军的实力,就要不停吸收新的力量、随战随补,等着朝廷派遣援兵耗时漫长,如果能吸收这些‘散兵游勇’无疑是个再好不过的事情。
算起来,西疆里游散的军队,全都是镇西王的手下,宋阳想要收拢他们,单凭红波府女婿的身份还有点单薄,公主跟在身边的话就更名正言顺了。
征西帅旗、镇西王旗、常春侯旗帜,三根大旗平头共举,西出唐楼威风猛进。
……陈宁开心极了,即便在执行危险任务,他仍忍不住脸上的笑容。不止他一个,身边的兄弟们全和他一样,或许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们的目光都在笑。
他们没办法不开心,原因很简单,他们全都是青阳士兵。
青阳城饱经战火,本地士兵能活到现在的,莫不是精锐尖兵,陈宁和他的兄弟也不例外,他们是刘大人手下最好的斥候小队,一行五人,奉军令前行探查敌情,为大军充当前哨。
唐楼以西下一座城池没什么了不起,墙矮门薄,绝对挡不住大军,但例行的查探功夫还是得认真做好,心里再怎么开心陈宁对任务也不会松懈,特别是现在,虽然距离城池尚远,不过已经算起来他们已经进入了番兵控制的范围,前行之际就更加小心谨慎了。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远处路上一个汉子出现在陈宁的视线之中,正发力狂奔。
南理人衣衫宽大,若汉子正常行走还看不出什么,但他快速奔跑中衣衫迎风紧贴身体,便能看出此人身板魁伟,在南理人中绝对算得强壮的,且脚下生风步伐稳健,明显是个有功底的凶猛人物,只是他头上戴了顶斗笠,帽檐下压看不清长相。
陈宁轻轻一挥手,几个人立刻散开、潜伏,摆出了一个小小的伏击阵势,只等此人靠近就先将其拿下,恶战在即双方都派出了探马和细作,不容得陈宁不小心以对。
壮汉只顾低头赶路,根本没察觉远处的陷阱,不过还不等他靠近,忽然又是一阵马蹄声想起,一行十人的番子骑兵小队疾驰而至,口中呼喝不停,命令汉子止步。壮汉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跑得更快了。
南理斥候这才明白,原来壮汉正在被番子追捕,这么算起来他肯定是自己人…有兄弟望向了陈宁,后者缓缓摇头:他们不是来散步的,一条人命和身上的军务孰轻孰重,陈宁分得很清楚。何况番子人数是他们的一倍且都是骑兵,救人不可能成功,只会白搭上自己的姓命。
大汉跑得快,番子们追得更更快,就在汉子跑到斥候潜伏地附近时,敌骑已经追上前,距他不过十余丈距离了,冲在最前面的番子弯弓一箭,大汉听到破空声极力弯腰躲避,箭矢来得何其迅速,他勉强避开了要害却躲不过全身,一箭射中肩膀。
大汉悍勇异常,似乎明白再无路可逃了,受伤后猛地转身作势欲扑,一副拼命的架势,可尚未跃起另个番子又射来一箭,大汉惨嚎着手捂胸口、箭羽颤颤,再也撑不住了,身体歪歪斜斜地向下倒去。而番骑距离他太近,还不等他自己倒下就被迎面而来的健马撞个正着,远远地斜飞出去,嘭地一声摔落在地,身体抽搐着、眼看就活不成了。
斗笠掉落,但脸孔向下,依旧看不清他的长相。
番子们相顾大笑,纷纷下马上前检查,挨了两箭外加奔驰中的战马猛撞,就算是个金刚也活不成了,吐蕃士兵并未太多戒备,但让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就是这个‘死定了’的人,竟然在他们靠近后猛地翻身跃起,手中攥着一根利箭,猛地插进最先上前的番兵眼中,另外飞起一脚将另个番兵踹翻同时,顺手又抽出敌人的腰刀砍中了第三个番兵的脖子。
直到此刻大家才明白,大汉挨的第二箭,虽正中胸口,但被他的手及时攥着,入肉不深伤害不大,就是这支箭矢成了他反击的利器,而插眼、飞踹、夺刀杀人,动作干净且迅猛,眨眼间就放到了三个人,不是什么武功招式更没有套路可循,大汉用的是在战场才会见到的杀人本事。
有刀在手,大汉一言不发,就如一头愤怒猛狮直扑强敌,同时口中大叫了一声:“出来帮忙!”
刚刚还通知兄弟‘按兵不动’、无意参与这场争斗的陈宁,此刻却完全变了模样,手握尖刀第一个就跳出草丛。陈宁改主意了,原因很简答:他看到了大汉的脸。
五官扭曲、脸上筋肉狰狞、面皮斑驳,仿佛蜡人遭遇高温熔化到一半后又重新凝固,这副丑陋容貌在南理很难找出第二个人来了。
当年青阳选贤,这个汉子曾和宋阳一起登台、被长史指为刑部通缉的大盗……当时陈宁在场,知道此人是红波卫中的重要人物,就连玄机公主都不直呼其名,而是叫他:秦大哥。
丑汉秦锥。
又难怪他能抗下战马的一击猛撞、又难怪他会有这样凶猛的身手。
至于几个斥候的埋伏,瞒得过别人,又怎能瞒过戎马半生、深谙战场上所有花样的秦锥。
骑兵下马还不如步兵,五个斥候都是精锐、又是暗中偷袭攻敌不备,搏斗很快就结束了,十个番子全都惨死当场,秦锥对陈宁露出了个狰狞笑容,点点头想说什么,可是喉咙中却没能发出丝毫声音,身子就忽然一软摔倒在地。
秦锥有伤,不是番子的背后一箭或纵马猛撞,是腹部的旧创,伤口已经化脓、泛出浓浓恶臭。若非如此,凭着他的本事想要在逃跑途中狙杀十个番子,哪用得到旁人帮忙!
他是公主的家人,常春侯的好友,还有什么任务能比着把他安全送回唐楼更重要,陈宁一行立刻转向,护送着秦锥返回后方大营。
公主闻讯又惊又喜,心里更是忐忑到快要承受不住了,秦锥当初是随着镇西王一起赶赴苦水抗番的,西关被破后父王就下落不明,如今秦锥独自回来了,或许他一醒来答案就能揭晓,可能是个天大喜讯,也可能是个可怕噩耗。
秦锥一被送入南理营中,立刻得到了最好的护理,有宋阳为他治伤调养,丑汉子伤得再重一倍也死不了,一天后秦锥缓缓醒来,睁开眼睛看看,自己正躺在软榻上,身上盖着薄薄的丝被,宋阳、公主、甚至丰隆都在身边。
见他醒来,宋阳微笑问道:“你感觉怎样?”
秦锥根本不提自己的事情,直接把最重要的消息奉上:“大帅安然无恙,只是受了些伤,一时间难以行动。”镇西王是王爷也是西军统帅,战时秦锥这些老部下都习惯称其为大帅。
丑汉子的声音嘶哑、难听,但这短短的一句话落在小捕耳中,不吝于天地间最最动听的仙乐,瞬间里巨大的喜悦从心底炸裂开来,之前无数担心、忐忑都在此刻一扫而光,但汹涌的快乐却没能变成清脆笑声,而化做哇的一声大哭。
丰隆笑了,哈哈大笑,喜不自胜,眼睛通红。
白白胖胖的李三一边满口吉祥话,一边抻着衣角不停地抹眼泪……待大家情绪稳定下来,秦锥说出事情始末。苦水关经营多年固若金汤,镇西王又从西疆抽调重兵增援雄关,战事刚开始的时候虽然打得很激烈艰苦,前线也完全能坚持得住,直到镇西王遇刺。
按理说要潜入雄关行刺王爷,根本就时间不可能的事情,至少宋阳做不到,罗冠甚至云顶也不行。可刺客若是更凶猛的高手呢?
刺客是两个人,身手都高绝无比,远超普通人的想象,且配合默契,显然提前经过精心筹划。宋阳点了点头,心里大概有了判断,能做成这件事的,也只有国师和花小飞了,而且单独难成事,非得两人联手不可。
不过人力有穷尽,即便是天下第一、第二联手行刺也没能杀掉目标,但王爷也身遭重创陷入昏迷。这对吐蕃人来说已经足够了,行刺后还不到一个时辰,城中的一支两千人的队伍突然哗变,造反同时也把‘镇西王已死’的谣言散步开来,可中军将领总不能抬着昏迷中的镇西王去巡军辟谣,苦水关中军心躁动。
宋阳叹了口气,他还记得在燕子坪伏击国师那次,对方是带了一营南理骑兵来的…燕顶能带一营南理兵来打小镇,自然也能在苦水埋伏下另一队兵。
苦水关中一乱,城外的番子立刻发动攻势,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应该还有国师的手段和设计,否则就算城中有小小哗变、就算镇西王昏迷不醒,苦水关也不至于被番兵就此攻破。不过后来再发生的事情秦锥已经没心思去了解了,他和其他红波卫全都忙于守护王爷,他只知道就在当晚、还不等他们把王爷转移到后方雄关被番子便攻破。红波卫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护着镇西王突围逃难。
不同于青阳、唐楼这些普通城池,苦水关南北两端有长城延伸,只有两座东、西两座大门。
常理推断,秦锥等人应该走东门,护着王爷向后方逃亡,可当时敌军涌入、苦水关内乱成一片,番子对镇西王势在必得,破西门而入后大队骑兵直奔东门而去,务求生擒王爷。另外刺客高手在重伤王爷后也没有逃到城外,很可能在东门附近伺伏。
是以红波卫决定冒险逆行,没走东门反而趁乱跑奔西门,这一路上的凶险自不必说,总之这一步险招走对了,他们逃到敌人身后、跑到高原上去。
番子没能找到他们,但一伙人护着镇西王藏身吐蕃境内,也没法和后方联系,变得下落不明了。
再后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镇西王伤势稳定下来,不过长途跋涉穿还力有未逮,秦锥受命混入关内送信。南理西疆大片疆土落入番子手中,秦锥要在没有任何支援与补给的情况下穿越大片敌占区,几次遇到凶险,逃脱敌人追捕时也受了不轻的伤,但总算成功完成了使命。
小捕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给三姐、给红波府传书,把好消息转告家里人。
镇西王太平无事,大家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不过说到救人也不是件容易事情,旧时边境已经完全被番子封锁了,除非南理大军一路打过去,摧毁掉番子的防御,否则都接不回来王爷,对此宋阳也没太多好办法,只能又跑去请罗冠帮忙。
当天夜里罗冠就连夜启程西去,受宋阳所托、按照秦锥指点,赶赴高原去接应王爷,如果能把人偷偷带回来最好,若是暂时没机会,王爷身边多出一位高来高去的大宗师,安全也能有所保障。
宋阳本来想亲自跑着一趟的,一来他是红波府的女婿、二来凭着他的应变和武功也完全有资格去担下这件差事,可大军的士气皆因他而来,如今他不单单是个富贵侯爷,还是南理的征西大元帅,这个时候如何能够离开,连秦锥都劝他:你是撇下大军去高原,要是王爷知道了一定不许你再娶他闺女……不过大宗师不是一人独行,他身边还跟了三个人,前两个是七上八下,兄弟俩身手不错经验更是老道,潜行途中有他们在能帮上大忙;另一个人则是‘先皇帝’陛下贴身近卫李逸风,他是丰隆主动派来帮忙的。
四个人的小队,规模不值一提,但十足十的精锐,只要别惹到大队敌军或燕顶、花小飞那种强到离谱的高手,也实在没什么危险能难得住他们了……就在宋阳等人得知镇西王平安无恙的大好消息的第二天,大军正继续向西前进时,他又收到来自凤凰城的传书,中土最近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战事:
燕国挥兵北上,强袭犬戎。
正如瓷娃娃和大可汗讨论的样子,燕国要趁着犬戎与回鹘打得焦头烂额之际,狠狠去占草原一个大便宜,这一战大燕势在必得,调遣重兵攻势凶猛,狼卒正节节败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