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客根本不指望自己的两个侍女能够对折袖带去任何麻烦。
她需要的只是两名侍女动攻击。
那根无火自燃成灰的树枝里有剧毒,同时会启动平台上的一道杀阵。
然后,她为折袖准备了二十九套方案。
这是一次筹划已久的伏击。
以南客的能力,这场伏击没有任何漏洞,各方面的细节都堪称完美。
只要折袖事先没有准备,便一定会被她击败,然后被杀死。
哪怕他现在已经是聚星巅峰的强者,哪怕他在很的时候就被公认为最擅长战斗的人。
折袖到底有没有预料到南客会忽然起偷袭?
他的皮靴前端裂开,露出锋利明亮的尖爪。
他的身形骤然变大,露在衣服外的脸手上伸出钢针般的毫毛。
他的气息也在极短的时间里变得强大了数倍之多。
他没有走出树屋,便毫不犹豫地狂化,然后集结全部功力,向着南客轰了过去!
他是怎么看透这些布置的?
看着破空而至的锋利的狼爪光影,南客神情微惘。
下一刻,她便驱散了那些情绪,眼睛变得无比明亮,就像是雪夜里的月华。
月华映着屋外的树叶,瞬间被染绿。
两道流光穿墙而过,来到她的身后,组成两道光翼挥动起来。
在狭窄的树屋里,南客化作一道影子,连续进行了十几次瞬移,避过了折袖的攻击。
树屋根本无法承受,在一阵密集的噼啪响声里,裂成了数万道碎片,像雨一般落下。
树梢的青叶也簌簌落下,也很像雨。
树叶与碎片的暴雨里,还有两道身影在坠落。
两道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重重地落在地面上,泥土溅起然后落下。
折袖的衣服上到处都是裂口,极为平滑,染着幽幽的绿色。
有的裂口较深,有鲜血涌出,红色与绿色混在一起,显得有些诡异,又有些恶心。
孔雀翎,南客最可怕的武器,即便是陈长生完美洗髓、浴过龙血的肌肤也不能完全挡住,折袖也不能。
因为狂化的缘故,折袖的眼睛本来应该是血红色的,这时候却是土黄色,应该是中了剧毒。
南客的伤势更重,左边光翼被撕开了一道极大的口子,颈间有道很深的伤口,流出的血却是黑色的。
“你怎么知道今夜我会动手?”
南客早就决定要离开,即便等到明天还是一样的结果。
明天折袖可能会把这件事情告诉离山剑宗,她没有自信能够闯过离山的万剑大阵。
与其等到明天,还不如今天抢先动手。
“我不知道你会动手。”
折袖道:“我准备动手杀了你。”
还是一样的道理。
他知道南客不会改变主意,那不如就今天把这件事情了结了。
南客是陈长生带来离山的,这便是国教学院内部的事,他不想让离山剑宗参与其间。
“你的毒杀不死我。”
南客抹了抹颈间的血,舔了舔指尖。
世间最毒是越鸟。
越鸟就是孔雀。
她就是孔雀。
折袖道:“你的毒虽然厉害,但也很难毒死我。”
当年在周园里,他中了南客的剧毒,双眼皆盲,背着七间在日不落草原里奔跑。
离开周园,他又进了周狱,剧毒依然未解,直到被陈长生和唐三十六抢回国教学院,用了很长时间才治好。
南客的毒在他的身体里留了很长时间,竟是让他生出了抵抗力。
这当然与他特殊的身体构造有关系。
南客道:“我没想到你会偷袭我。”
折袖道:“我是猎人。”
很的时候,他被逐出狼族,便在雪原里艰苦求存,靠着猎杀妖兽与魔族生活。
他战斗的目的是生存,为此可以不择手段。
当需要杀死敌人时,他绝对不会心慈手仁。
南客想了会儿,道:“时间太久,我有些忘了。”
折袖道:“是的,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太长时间。”
这里不是残酷而血腥的魔域雪原,睁开眼睛便是你死我活、生死存亡。
这里是温暖而舒适的南方草原,离山的剑光更多的是探索,而不是杀戮。
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他们都快要忘记很多事情。
折袖接着道:“我很遗憾。”
你不愿意大家继续在这里一起生活,这真的很令人遗憾。
我不得不杀死你,这也很令人遗憾。
泛着幽绿光芒的孔雀翎与锋利的狼爪将要再次相遇。
一道剑光自西而来,挡在了中间,剑意并不森然,澄静如水,柔却难破,源源不断。
随之而至的是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既然如此,何必再多憾事?”
折袖与南客这时候都受了很重的伤,但能够一剑同时挡住他们的人并不多。
离山剑宗强者数量极多,也只能找出人来,而其中声音如此惫懒的,便只有秋山君了。
苟寒食来了,梁半湖、关飞白、白菜来了,七间也来了。
她看着南客伤心道:“姨你就留下不行吗?”
“我在那里出生,在那里长大,我在那里走过,也飞过,离月亮只有两条街的距离。”
南客道:“现在,那里要被你们人族毁灭了,我总要为它做些什么。”
夜风拂动地面的树叶,出簌簌的声音,却显得格外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秋山君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走,不送。”
南客没有吃惊,也没有道谢,对秋山君、苟寒食等人道:“你们会去那里,到时候再见。”
那里自然是雪老城。
这些年大家是在草原上围着篝火烤肉唱歌跳舞比剑的同伴,再见时却将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这是值得感慨的事情,为何又让人觉得这般无趣呢?
看着消失在夜色里的那道流光,秋山君叹了口气,余光里看到了折袖的脸色,又忍不住皱了皱眉。
在他看来这个妹夫别的都好,就是这性子实在是太冷了些。
“陈长生来信如果南客坚持离开,就不要阻止。”
苟寒食解释道:“他没怎么知道南客醒了过来。”
在他想来,南客是陈长生带到离山的麻烦,既然陈长生做出了安排,折袖也没有再反对的理由。
“要不要猜猜以后南客会毒死多少玄甲骑兵?”
折袖并不这样想,甚至对陈长生很不满。
“你们和陈长生想要表现的气魄、胸怀、情谊,在我看来都是愚蠢。”
关飞白冷笑道:“你知道什么。”
“关于战争,你们确实一无所知。”
折袖面无表情道,然后转身离开。
七间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