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生知道,哪怕把那些手段全部施将出来,自己也绝对无法抵挡这片带着寂灭意味的寒涛。+頂點小說,www23
他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退。
问题是,神圣领域强者能于千山万水之间自由穿行,速度快到了普通人无法想象的程度,除非是南客、徐有容、金玉律这些天赋异禀,或者能够在速度上勉力支撑一段时间,谁还能够更快?
无穷碧飞到了台前,拂尘将落。
陈长生忽然从原地消失,出现了数十丈外的山道前,无垢剑握在手中。
无穷碧威压继续向前,寂灭意味铺天盖地而至,山道骤碎,石阶上出现无数裂痕。
峰顶崖坪上可以清晰的出现了一道剑光,陈长生出现在剑光的那一头,已经是两百余丈外的场间。
那片带着寂灭意味的气息,如雨云般追缀而至。
眼看着要被那道气息击中,陈长生再次消失,带着森然破空的剑意,来到了崖坪边缘突起的石堆前。
无穷碧的拂尘始终没有能够落下,因为无法准确地锁定他的身影。
他没有南客与徐有容的速度,之所以能够如此快,是因为他用的不是身法,而是自己最擅长的剑道。
就在南溪斋剑阵生乱,无穷碧破空而至的那一刻,他便抽出了无垢剑。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连续施出了三招剑法,在这个过程里,他没有任何停顿,就连想都没有想。
这三招剑法分别是国教真剑、离山法剑最后一式、汶水三式里的夕阳挂。
这是他所能掌握的最决然的三招剑法,当然,他还在里面加入了耶识步。
看到这幕画面的所有人都很震惊。
很多人都知道陈长生在剑道方面的天赋,甚至有些人认为他虽然年轻,但已经称得上是剑道大师。
不过曾经亲眼目睹他用剑的人并不多,直到今天他们才知道,原来教宗陛下的剑道修为果然深不可测,竟能在一位神圣领域强者的全力追击之下,以自身剑势动人,应对的如此随意自然。
转瞬之间,陈长生便到了数里之外,乱崖之前,成功地避过了无穷碧最狂暴的杀招。
但他剑势已尽,更麻烦的是被无穷碧逼入了地势里的死角,还能如何远避?
无穷碧飞临到他身前空中,威压较诸最开始的时候稍有减弱,但杀意却反而更盛!
天地生出感应,阴云笼罩崖顶,光线一片晦暗。
一声怨毒意味的厉喝,撕破阴沉的云层,响彻天地。
“死!”
她挥动拂尘向着陈长生打落。
无数道细微的电光,在拂尘的丝缕里不停亮起,发出恐怖的啪啪声。
那些电光照亮了她满是怨恨的苍白脸颊,看着就如厉鬼一般,令人睹之生畏。
便在拂尘将要落在陈长生身上的时候,一道剑光再次划破晦暗的天空。
这道剑光并不是特别明亮,甚至有些暗沉,但给人一种特别可靠的感觉。
无垢剑已经与藏锋剑鞘相连,变成了一把长剑。
这是无垢剑最强的形态,也是陈长生在绝境里时会选选择的形态。
那道剑光,不是来自于这把剑的挥动,而是来自于它本身。
陈长生左手握着剑柄,左手握着剑锋之首,横剑于前。
他的双手稳定至极,没有一丝颤抖。
这一横便是铁链,是江堤。
这便是苏离传给他的第三剑,现在已经声震天下的笨剑!
……
……
拂尘落在了剑上。
瞬息之间,明亮如水洗过万遍的剑身上,便出现了一些极细微的蚀痕。
无垢剑乃是黄金巨龙最珍贵的真龙须炼制而成,绝对光滑,不会有任何污垢与血渍残留,绝对坚硬,不可能被任何事物划出裂口,可以说是堪称完美的剑材,初一出世便能排进百器榜里,这一刻却似乎承受不住了,为何?
那些蚀痕来自于拂尘里挟着的电光与寂灭狂暴的气息。
那些电光与气息,并没有真正破坏无垢剑的材质,但已经摧毁了陈长生在上面附着的剑意。
来自无穷深海底的寂灭狂暴气息,轻而易举地摧毁了来自西宁镇旧庙的澄静剑意。
这并不意味着前者要比后者高妙,而是因为无穷碧的境界要比陈长生的境界高太多。
那道门槛很高,而且是铁铸的,无法随意逾越,任何勇敢地试图这样做的人,往往都会摔的头破血流。
轰的一声巨响。
狂风在崖坪上呼啸着,数棵梧桐树被绞成碎絮,十余名没有来得及避开的修道者直接被震飞到了崖外,惨号之声骤然而起,戛然而止,想来是在半空里便经脉尽断,生机尽绝。
剑意被摧,无力可继,无垢剑带着藏锋剑鞘被震回,击打在陈长生的胸口。
闷响声里,陈长生重重地撞进了崖石堆里,溅出无数石砾,脸色苍白,神情微黯。
如果不是他凭三剑避开最盛之时、无穷碧其势已衰,他必然会身受重伤,难以再起。
当然,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浴过玄霜巨龙的真血,不然就算他是完美洗髓,也承受不住。
一声带着暴戾意味的尖啸,从无穷碧的薄唇间迸发而出。
这声尖啸里带着杀死仇人的快意,还有无尽的怨毒。
她根本不会给陈长生任何还手的机会,也不会给场间任何人救援的机会。
那柄拂尘散出无数道寂灭的气息,向着崖石里的陈长生落下。
无数青色的莲叶,自虚空里浮现,隔绝了四野。
苟寒食神情微变,带着满身星辉,破空掠去,剑已在手,却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户三十二与南方道殿主教也往那边疾掠而去。
南溪斋弟子们更是惊的花容失色,惊呼声声,想要赶过去,却是更慢。
这时候谁还能救得了陈长生?
很奇怪的是,唐三十六没有动,他盯着崖坪中间的狠狠红,手里握着自己威力最大的保命法器,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奇怪的是,别样红也没有动,他静静地看着崖外某处,仿佛还在思考陈长生先前说过的那番话。
眼看着妻子便要杀死自己的杀子仇人,无论是何情绪,他都应该看着那边。
他到底在想什么,在看哪里?或者说,他在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