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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弥双掌合十,低头闭目,嘴唇颤动似在念佛。
但当他一步跨出庙门,头也随之抬起,一张稚嫩童真的脸血色迅速退去,变青、变紫、发黑,生出无数皱纹,嘴唇如开裂的炭!僧衣内的皮肤,合十的双手,迅速焦黑枯萎,三个呼吸间化成一具站着的干尸,毫无一丝生气。
“死了……”辛十喃喃。
他和长明站起,正要松一口气,然而就在这时,这具干尸的眼皮忽然掀开!
露出一对黑洞洞的……眼窝!
辛十长明吓了一跳,虽然做了鬼,可从来未遇见这等诡异的事。
长明胆子小,当即后退几步,躲到辛十背后。
辛十虽然自认出身习武,胆子大,可是此时只觉脊椎发寒,背上发栗,周围凉飕飕的。
“这……这是什么东西!”辛十颤道。
云端上的敖炎也在死死盯着,想看出一个端倪。
正此时,“小沙弥”动了,他一步踏入雨中,眼窝里噗哧一声,燃起了两盏绿火,整个儿一下魔性了起来。
“绿火……”敖炎眉头皱的跟紧,在他眼中,这小沙弥头顶最上方的绿火,自踏出庙门的时候便消失了,此时出现在他头顶肩的,是七把蓝幽幽的火。
“七鬼……”敖炎喃喃道,眼色逐渐沉下,似已想到了什么。
“哈哈哈哈!这可是你逼我的,两只鬼算什么,就算其中一只修成了法相又如何!今日就叫你知道得罪我白莲教的下场!”大和尚将两鬼一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痛快。
小沙弥走近,他一拍沙弥肩膀,沙弥干裂的黑嘴唇一张,一团团蓝幽幽火焰飞出。
火焰飘在半空,围成一圈。
在敖炎直愣愣的目光中,这些火焰慢慢消失,化为了一个个幼小人形——七个面色阴沉木讷的小鬼!
这七个小鬼手拉着手,有的嘿嘿诡笑,有的呜呜哭泣,有的满脸愤怒,有的抑郁哀愁……种种,恰好合乎人七情:喜怒哀乐悲恐惊。
叮!叮!叮!
这一出现,敖炎脑海符昭便发出急促震颤,这是警告。
敖炎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了,发出这样的警告,从自己拥有符昭来这还是第一次!
虽然只是小鬼,可每个小鬼身上都是黑气缭绕,暴虐气息极重,怨气更甚,虽然身体完好,可是敖炎隐隐感觉到,这些孩子生前一定是受到了某种折磨而死。
“你果然炼了小鬼。”敖炎冷冷道。
“是……那又如何?”大和尚阴恻恻笑道:“这七个小鬼可是我费尽心机寻来的,每一个都是用手段弄死。想必你也知晓,凡是鬼者都保留着死前最后的样子。”
敖炎深吸一口冷气,气得发抖。
这简直就令人发指!
喜、怒、哀、乐、悲、恐、惊,七个小鬼展现七情,也就是说这些小鬼生前要么是极度愤怒而死,要被就是在极度悲伤中死去,要么就是在极度恐惧中死去……如此种种,都需要人去刻意为之,去折磨。七情是身为人的执念,极度的执念便能产生极度的怨气。
怪不得这些虽是小鬼,其身上戾气却能重成这样!
恐怕每一个都有着不下练气十转的水准,最让敖炎担心的是,这七个小鬼手牵手联在一起,恐怕事情还并不那么简单。
“那是我家孙儿!”
“那不是老七家几年前走丢的孩子么?!”
“小鼠儿!小鼠儿!那是我孩子啊!”
正在此时,一声声呼喊声响起,不少村民竟然冲入雨中,抬头望向那七个小鬼,发出一片又一片呼喊。
但是,那七个小鬼仍旧是保留这那一副表情,眼神空洞,面色木讷。
喊了没过多久,众人恍然醒悟,他们的孩子已经回不来了,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就是那个他们一向认为是好人的大和尚。
“贼秃驴!你个杀千刀的!不得好死!”
“直娘贼!永生永世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去吧!”
“瓜娃子的贼秃!我直你亲娘!!!”
愤怒的吼声一声比一声激烈,知道最终,纯属变成了谩骂。
有血腥的村民当即就想冲过去,可却被辛十长明拦住了,他们这时才明白,大和尚神仙般的手段根本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老天啊!”有的人当场绝望了。
杀子之仇,等同断了传承香火,绝了人家子孙,如此仇恨,不共戴天!
“湖伯大老爷!我求求您替我们报仇吧!我愿当牛做马供奉!死后化魂任你差遣!”有聪明的人噗通一下跪倒在泥水中磕头。
“我也是!”
“还有我!”
扑通扑通……
不光那些孩子的父母家人,就连村里的其他人都走出屋子,看也不看直往泥地中跪去,对着敖炎所在的青云一阵磕头。
看着这一幕,大和尚脸色铁青,面色狰狞扭曲,可怕至极。
他也明白过来了,自己率先沉不住气,暴露了底,如今已惹得人人憎恨——他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他一开始就是想杀掉这天官罢了。
如此一来,自己如何都得不到这里香火了。
既然得不到,那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
“都是你!都是你这小王八蛋!”大和尚身上杀气毕露,对着敖炎方向一指:“既然佛爷我得不到这里香火!你也休想得到!等宰了你,我就把全村人都杀了,练成阴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村民们猛一抬头,个个惨无人色,祈求虔诚的目光看向青云上的敖炎。
“湖伯大老爷救救我们啊!”
“就你们这帮贱民蝼蚁?!哼!他自身难保!我这七鬼分开可以一敌十,合这可成实力不属于我的鬼痛王!就他这幅瘪三样,手底下两个鬼差当令箭!省省吧!你们一个个都得死!哈哈哈哈……”大和尚继续狂笑。
村民们哑然无声,大雨刷刷下,周围死寂得可怕。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们心中唯一的希望,唯一的稻草——湖伯大老爷,就等他开口说一句话。
敖炎眼睛阴沉得要滴出水来,瞥了一眼那个小沙弥,忽然一笑:“给我……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