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杉镇揭牌仪式结束后,徐达军听到莫皎的招呼,上了市委书记的奥迪车。在仪式开始前,莫皎邀请江海波到泉湖市住一晚上,但江海波婉言谢绝,他要陪同省林业厅长张星到烈炎山区考察。因烈炎国家森林管委会设立在红杉镇,张星也借这个机会到烈炎山区去探其究竟。不需要陪同省直机关的领导,莫皎这才有时间找徐达军谈话。
龙湘没有回泉湖市,江海波到了红杉镇,她岂能不陪同,平常请江海波到泉湖市来玩,江海波也难得有时间呢。
当天晚上,他们住在简家寨,晚饭后龙湘找到龙田的宿舍:“弟弟,你在烈炎山区还好吗?”
龙田嘻嘻地笑着:“姐,陪领导吧?现在这里经常有领导过来,好不烦人。我在这里挺好的,很符合我的胃口、这里的山民对我也很好。”
“难道你要留在山区一辈子。”龙湘郑重地说:“要不要我在泉湖市给你找个轻松点的工作?”
龙田哈哈大笑:“我们俩口子每月能拿到近七千元的工资,还不包括年终的奖金和补助,你能给我找到这样的岗位吗?现在我的徒弟快出师了,比刚来山区时轻松多了。我们不用整天呆在山区,日子很潇洒的。”
龙湘没想到陈青云如此看重她的弟弟,就算是她现在的收入,经常有些灰色的进项,年底还有不少红包,也不过与弟弟的收入相当。她不由得有点沮丧地说:“既然陈青云如此大度,你就终身跟随他,也不是件坏事。”
龙田诡异地笑笑:“我给陈青云找了点麻烦。”
龙湘大惊地说:“你别是干了什么坏事吧?”
龙田说:“姐,你就别担心。陈青云有两条大狗,可了不得,上次遇到一只花斑豹到草场偷袭牛群,被这两只大狗拦住,这只豹子根本不是对手,连速度也比不过,被大狗给咬死。我想接近他们,这两只大狗还不理我呢。后来我想办法取得他们的信任,现在这两只大狗整天都围着我转呢。”
“有那么厉害的狗,真不可思议。”龙湘惊奇地说:“你用的是什么办法呀?”
“每天给他们喂烤肉,香喷喷的那种,两只大狗已经吃上瘾了。”龙田邪邪地笑道:“以后这两大狗非缠着陈青云要烤肉吃不可,烦死他,想想这件事情,我就觉得很开心。”
还有不少代表也留在红杉镇,借此机会学学红杉镇崛起的经验,也想与红杉镇的企业家们交流感情。
徐达军陪同莫皎来到县城的雨神酒店,给莫皎开了一个套房,陪莫皎上楼。
陈勿扰随身带有好茶叶,给两位领导泡好茶后,知趣地退出了房间,他已经知道莫皎与徐达军谈话的内容。
“恭喜你,徐达军同志。”莫皎开门见山地说:“接省委组织部通知,调你到省委组织部工作。省委组织部委托我征求你本人的意见,如果没有其他的想法,就按组织的要求,十天之内,到省委组织部报到。”
徐达军惊讶地说:“调我去省委组织部?谢谢莫书记,我非常感谢组织的信任,没有其他的想法。莫书记能透露是什么岗位吗?”徐达军的话很聪明,先接受组织的意见,再打听新的工作岗位,顺序一点也没弄错。
莫皎笑道:“省委常委会已经讨论通过,现在可以告诉你。你的新岗位是省委组织部部务委员、基层组织处的处长,行政级别是副厅。一年前,在全省的“三讲”教育学习交流会上,你的典型发言,已经引起阳名超书记的注意。其后,雨神县、特别是红杉乡的变化全部落在阳书记眼中。他本想在更晚一点的时间调你到蓉城,正好组织部的基层组织处长调益州任职,就提前给你安排了。”
徐达军高兴得双手紧紧捏住沙发的扶手,镇静之后问道:“莫书记,接任雨神县委书记的人选确定了吗?”离任的书记可以推荐人选,但这个问题应该由莫皎提出,徐达军在极端兴奋的时候,竟然没有注意这个细节。
莫皎反问道:“徐书记难道有合适的人选?”
徐达军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过头的话,羞愧地说:“莫书记,我太高兴了,没注意分寸。”
莫皎不以为意地说:“没关系,有什么想法可以大胆地向组织建议嘛。推荐优秀干部,也是县委书记的职责呀。”
徐达军大胆地说:“雨神县的党群副书记叶飞同志是个非常优秀的青年干部,思想成熟、工作能力强、有学识、有水平。如果有机会,还请莫书记大胆使用。”
莫皎欣慰地说:“徐达军同志看人的眼光不错呀,我也注意到了叶飞同志。只是这次恐怕有点困难,但这位同志迟早是要提拔使用的,请徐书记放心。明天就要召开市委常委会,市委的意向是任命孔德机同志担任雨神县委书记。”
徐达军心里“咯噔”一下:孔德机,原泉湖市计委主任,目前在市政协任职。听说他得罪了丁剑,才被调到市政协,属于被雪藏的干部,竟然这么快就复出,看来这件事情不简单呀。但他不敢向莫皎打听孔德机复出的原因,他们的交情还未到这个份上,只是替陈青云有点担心。
莫皎看出了他的想法,微笑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有时候工作上遇到点阻力,不完全是坏事,特别是年轻人在顺风的时候,你就别担心了。”
徐达军听出了莫皎此话的内涵,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与莫皎这样的官场老麻雀比,在分析问题方面,差距还很大。这次谈话,对徐达军影响至深。
在s省官场,大家都知道阳名超快到点了,有希望接任省委书记主要是两个人:省长邓钊和省委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胡奎。
省长接任书记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邓钊是从外省调入的干部,时间也不长;而胡奎长期在s省任职,二十多个地州市当中,至少有一半的行政主官或书记是经他的手提拔起来的,在s省有很大的势力,就连现任省委书记阳名超,在处理非原则问题的时候,本着求同存异的原则,也不得不让胡奎三分。
孔德机被雪藏后,竟然走通了胡奎的门路。当他从胡奎那里得知徐达军将到省委组织部任职,就求胡奎出面,分别给莫皎和丁剑打了招呼。莫皎倒是对孔德机没有任何成见,而丁剑却是在胡奎的压力下,不得不做出让步,同意孔德机担任雨神县的县委书记。
莫皎当然不会将这些情况告诉徐达军:“孔书记将会在五天内到任,你先做好移交准备。至于县委的其他同志,这次暂时不做调整。”
徐达军感到庆幸的事情,就是在三个月前调整了一批干部,将他认为优秀的干部都放到了适当的岗位上,特别是红杉乡的李节、何杏花与何铁牛,如果这个时候再来调整,将会落人口实。
离开雨神县之前,徐达军签署的最后一份文件是《关于做好第二轮土地承包工作的通知》。这项工作是中央的统一部署,常委会已经讨论通过了具体方案,只是在文件签发之前,在常委会上再过一下文件内容。
所有的常委没有提出任何一个议题,因为徐达军既然调省委组织任职的消息已经传到雨神县,新的书记到任之前,还将议题交给徐达军,那是不给自己找难受吗?
徐达军很想再帮陈青云一次,思考再三,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时候他想起莫皎的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也许就是告诫自己,要顺其自然。
在雨神县委常委会召开的时候,尹真也来到陈青云办公室,满面春风地说:“陈书记,今晚有没有安排呀。”
“等候尹镇长指示。”陈青云对他这位搭档很尊重,年龄是一个方面,主要还是俩人在工作中的配合十分默契,尹真细腻的工作作风,才能让陈青云当成甩手掌柜。
尹真惊讶地说:“你知道了?”“知道什么呀?”“没什么?别忘了,六点半,我在文老爹的庙前餐馆等你。”尹真退出陈青云办公室后,脸上竟然露出一抹娇羞:自己太敏感了,这种事情他怎么会知道呢。
尹真走后,陈青云也陷入沉思:上午就约好吃晚饭,反常啊!难道要发生什么事情吗?如果是工作变动,徐达军应该事先征求自己的意见呀?难道是她的生日?自己要不要准备点礼品呢?
想不通就先放下,反正到了晚上,事情就会真相大白。陈青云还有两件事情要着急处理:一是接待省招标公司的领导,今天要敲定招标文件。现在的红杉镇,客流量大增,没有一个档次较高的酒店很不方便;二是醴泉水业公司的矿泉水生产线今天进行试生产,毕俊与白龙在工业园等候他呢。
白思量的兴趣还是做贸易,红杉镇有泰安实业公司的四大项目:烟草基地及烤烟厂的管理全部交给了庄正;烈炎牧场的事情则由龙田全权处理;泰安燃气公司的总经理是从蓉城市燃气总公司挖来的人才,小伙子名叫余悦,原来是蓉城市燃气总公司的副总工程师,因与总经理闹别扭而提出辞职,被刘畅推荐给陈青云;庙前水电站的生产负责人是林确的同事,与林确同时脱离省电力安装公司,进入泰安企业,还是归林确领导。
归李桥管理的三个企业中,醴泉酒厂交给了宁可醉打理,醴泉水业公司则是白龙在负责,醴泉水务公司则是林确在兼管,总经理人选还在物色之中。李桥和白思量也学着陈青云,当起了甩手掌柜。
李桥也是很无奈,紫微电脑公司在蓉城的软件开发园和电脑制造园项目已经启动,而丁诗启坐镇燕京,根本没有精力管理蓉城方面的事情,只好全权委托给李桥。
林确始终坚守在红杉镇,他也管理着三个项目:庙前水电站、红杉机砖厂与泰安建筑集团蓉城分公司在红杉镇的业务。另外南海创业在雨神县城的开发项目,也由泰安建筑公司承建。林确是科班出身,当了多年的项目经理,管理建筑工程的水平比何笔强多了。陈青云准备红杉镇的业务完成之后,将林确调到燕京去,泰安公司的主要业务还在燕京。
“陈书记,醴泉矿泉水的项目非常好,还没投产,就有不少的订单,看来醴泉水业将会是红杉镇的第三大企业,仅次于醴泉酒厂和烤烟厂。”陈青云、毕俊、白龙与何佳四人身着白大褂,在宽敞、明亮的车间内,看着一瓶瓶矿泉水在生产线上如流水般滑过,毕俊兴奋地对陈青云说:“这条生产线是进口设备,生产效率非常高,但对工人的素质要求也不同,如果不是尹镇长从蓉城引进了专业的培训学校,红杉镇还找不出合格的工人。”
陈青云想起质量控制等生产中的有关问题,询问身边的白龙,没有听到回答,却见白龙与何佳早就走到车间的最尾处。何佳挽着白龙的胳膊,亲热地说着什么。
白龙见陈青云看到他与何佳的亲热情形,老脸泛红,吓得后退两步,与何佳拉开了距离。
“亏你还是男子汉,陈书记又管不了你,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何佳在白龙耳边轻轻说着,拉着白龙的手向陈青云和毕俊他们走去。
白龙心中叫道:小姑奶奶,你们的书记不仅是我的老板,还是我的老大呢?我能不怕吗?但事情已经被老大发现,白龙也只有硬着头皮随何佳走到陈青云面前。
陈青云大笑:“白总,恭喜呀,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真是没想到,白总到红杉镇还有如此巨大的收获,你可是爱情、事业双丰收呀。”
红杉美女闻名s省,何佳的年龄比陈青云还稍大,但她皮肤细嫩,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与陈青云不相上下,是红杉乡有名的美人。在红杉,像她这种年龄,早就做母亲了。但何佳是中专毕业、又在乡政府工作,自然眼界很高,看不上本地的小伙子,白龙来到红杉乡后,俩人很快就好上了。
白龙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以前在蓉城混黑道,那些风尘中的女子接触不少,他却不愿意找那些女子做老婆;而良家女子谁愿嫁给无正当职业的泼皮,因此,当了黑道老大的白龙,仍是光棍一个。
白龙双眼模糊了,他咽哽着说:“陈书记,谢谢你。”只说了简单的一句话,扭头就朝车间外面走去。何佳嘟噜了一句:“发什么神经呀。”也跟着跑出去了。而毕俊看着这莫名其妙的情景,顿时惊呆了。
陈青云微笑道:“毕主任,我走了,工业园的事情你多辛苦。醴泉矿泉水刚投产,有不少事情要处理,你多留意。”
陈青云回到镇政府,省招标公司六处的处长林承义已经到镇政府了,何云来正陪着他们聊天。省招标公司是s省最大的招标服务企业,是省计委的下属单位,六处的对口业务是市政工程和服务业,上次庙前集镇的项目开发,也是请他们承担的招标业务。
林承义到红杉镇,主要是请镇政府的领导审阅招标书,陈青云粗粗翻阅之后说:“何主任,你与尹镇长商量吧!请尹镇长把关就行。”
林承义与陈青云接触不多,但他认为陈青云做事情大气,这样的年轻人前途无量,这也是他亲自到红杉镇的原因。当何云来走出办公室后,林承义向与他同来的两个小伙子使个眼色,两个小伙子立即跟随何云来出去。
林承义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红包塞进陈青云手中:“陈书记,多谢关照。马上就是中秋节了,忘记给陈书记带月饼,我自己的小意思,不成敬意。”
陈青云捏着红包惦了惦,估计在五千元左右,随即还给林承义:“林处,好意心领,红包请收回。”
林承义看到陈青云的动作,心中不免产生一丝轻视。见陈青云递回红包,还以为他在惺惺作态呢?硬是要将红包塞给陈青云。
陈青云正色道:“林处长,如果你再坚持,朋友都做不成了。并且我告诉你,如果发现你给我们的任何机关干部送红包,我同样不会与你做朋友。”
林承义这才知道,陈青云是个真正的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