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利民的辞职,给了陈青云充分的信心。按照党委会的决定,一周之后,城关镇召开了半年度经济工作分析会议,城关镇所有的机关干部、各企业负责人、五个村的村支两委、居委会负责人全部参加,应邀出席城关镇经济工作分析会议的,还有雨神县四套班子成员。
双规事件,让陈青云与孔德机之间产生了不小的隔阂,孔德机不想与陈青云就此分道扬镳,当陈青云邀请他参加城关镇的经济工作分析会时,毫不犹豫地答应前往。
“陈书记,不会拒绝我这个不速之客吧。”站在院子里等候孔德机的陈青云,最先等来的却是电视台的李笑梅。
陈青云面对古怪精灵的李笑梅有点发怵,却又不得不挂上职业般的笑容:“电视台主动为我们服务,求之不得呢。”
“言不由衷。”李笑梅毫不客气地说:“等孔书记吧!我陪你,看你还怎么躲我。”随后凑到陈青云耳边,轻轻地说:“你被双规的事情,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吗?”
陈青云知道自己在经济上无懈可击,并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事后也没有深究。现在陡然听到这句话,不由大惊地说:“是谁?你怎么知道?”
李笑梅神秘地说:“是山城市纪委书记张扬,至于消息来源,保密。”
俩人正说着,孔德机的一号车进入院子,李笑梅示意摄影师打开机器,迎上前去问道:“孔书记,城关镇召开经济工作分析会,县委怎么看待这件事情呀?”
孔德机满面春风地说:“召开经济工作分析会,这是很好的创举,县委很支持,我本人也很赞赏。如果会议效果好,县委准备召开全县的经济工作分析会,通过这种形式,推动全县的经济建设。”
李笑梅还想继续追问,孔德机对陈青云说:“陈书记,我们上去吧!别让同志们久等了。”
孔德机原以为是陈青云受双规的影响,通过这种形式做秀,提高自己的正面形象,没料到会议的效果非常理想。
孔德机与林华、柴森林、叶飞、袁媛、涂家湖、政协主席等四套班子领导及陈青云坐在主席台上,他们每人手中都有一份会议指南。
从会议指南可以看出,整个经济分析会全程由娄文俊主持,两天的时间完成四个议程。第一个议程是各企业进行汇报,主要是上半年的经营业绩与下半年的经营目标,发言顺序已经排好;第二个议程是讨论如何解决存在的问题,指南上列出三个问题:下一步改革思路、如何提高职工素质、如何建立稳定的客户群体,分别由张保华、冷凝、林成义发言,并且注明可以任意增加需要讨论的问题;第三个议程是介绍各企业的岗位需求,由马克、牛勇、王新明发言;第四个议程是自由发言,最后由县委领导讲话。
“陈书记,整个指南都没有你的名字,这是怎么回事呀?”作为东道主,今天的主席台没有完全按照常委的顺序排列,陈青云就坐在孔德机身边。孔德机看完会议指南后,向陈青云提出疑问:“你是拿不准、还是不想做定论?”
陈青云笑道:“书记高明,我的小心思被你慧眼识破。我就是要造成一种氛围,要让所有的人都去考虑这些问题,而不是只有我在想。”
孔德机诚恳地说:“青云,来此之前,我只是想着给你撑撑场面。现在不同了,我对你的这个经济分析会充满期待,看你能给我创造 什么样的奇迹。”
所有与会人员,包括陈青云在内,都没料到,会议刚开始就进入高潮。原因是主持人娄文俊介绍了参加会议的领导、会议议程安排之后,简要地介绍了上半年城关镇所属企业的经营状况。
十多个企业全部实现了扭亏为盈。成为杜伦集团的协作单位才四个月,轻工机械厂已经盈利近五百多万元。豆腐社盈利近三百多万元,效益最差的是牌楼菜市场,也有十多万元的盈利。所有的厂长、经理已经向镇政府做出承诺,会议之后的十天之内,上半年的承包金或应上缴利润就会打入镇财政所,决不拖欠。
会议室了,机关干部都清楚,今年终于可以拿到半年的奖金,但是与工商总公司相比,肯定会相差很大,因为他们是根据效益计算奖金的。
成立总公司的时候,企业办的全体人员都转入公司,除马克与柴静外,其他人的抵触情绪都很高,现在可好,轮到机关干部羡慕他们了。
“请大家安静,会议进入第一个议程,请轻工机械厂牛勇厂长发言,大家欢迎。”看着台下热烈的反应,娄文俊的小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他知道这次的会议肯定会成功。
“今天站在这个发言台上,我的心情特别激动。”牛勇放下手中的发言稿,满脸通红地看着台下百多双热切的眼睛,开始了他的煽情:“几个月前,我还在为企业的前途担忧、为厂里几百个工人的工资担忧,但我现在要考虑的事情,是如何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产能,如何满足客户的需要。当然,更重要的事情,是如何开发长线产品。我们不能满足于给别人当配角,而是要在华夏的机械产品市场上,能够占有一席之地、发出自己的声音。”
牛勇的发言几次被掌声打断,而他最后那段话,更是湮没在热烈的掌声之中。牛勇讲完正题之后,神秘地说:“今天,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小秘密:根据厂里与镇政府签订的奖励政策与经营预测,全厂收入最少的工人也将达到三万元左右;收入最高的不是厂领导,同样是生产一线工人,这人是个生产标兵,他的收入估计要突破十万元。”
会议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当牛勇、胡林和王新明发言之后,渡口村的李明将右手举起老高。娄文俊问他有什么意见,李明大声说:“既然是全镇的经济分析会,不应该只是几个镇属企业发言,应该给各村同样的机会。”
牌楼村新任的总支书记马立明惊讶地看着李明,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台上的娄文俊没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凑到陈青云耳边,他俩就在主席台上咬了会耳朵,同时征求孔德机的意见,孔德机轻声说:“这是好事,应该支持,你们看着办吧。”
“镇政府考虑不周,请大家原谅。如果还有发言要求的,请与蒋主任联系。”娄文俊平静地说:“下面请渡口村的支部书记李明同志发言。”
会场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大家知道,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吕涛执政的时候,李明肯定会被撵出会场,而今天他在这种场合突然提出要求,竟然得到满足。
更令大家惊讶的是,李明从口袋里掏出了厚厚的发言稿,显然是有备而来。“尊敬的孔520小说记和各位领导、同志们,我今天发言的题目是:利用地理优势,大力发展特色产业。”随后李明分析了渡口村农家乐的现状与发展前景,提出沿雨神河与369国道之间,规划出农家乐餐饮产业带,形成集群优势,带动村级经济和村民增收。
雨神县城关镇经济分析会的新闻不仅在县电视台播出,李笑梅意识到这是非常难得的新闻题材,第二天亲自将制作好的带子送到泉湖电视台和s省卫视,两个上级台不仅自己播出,省卫视还将这条新闻选送到华夏央视。
“陈书记,华夏央视已经播出了你们的经济分析会,你怎么感谢我呀?”陈青云正与娄文俊商量机关干部的安排,接到李笑梅玩笑似的电话,陈青云马上答应她:“没问题,你说时间和地点,然后通知我就是。如果想吃大餐,我就将城关镇的领导全请来陪你。”
李笑梅立马打断他的话:“别吓我,知道我是小女子,害怕大场面。今晚六点,风雨桥,你、我、小静,不见不散。”
“好,不见不散。”放下电话,陈青云对娄文俊说:“娄镇长,你的光辉形象已经是全国家喻户晓了,你得请客。”
娄文俊笑道:“陈书记,逗我们老人家没意思了,你还是留着精力去逗小姑娘吧。刚才不是有人让你请客吗?机会难得呀,县里多少年轻人想请她吃顿饭那是门都没有呢。”
陈青云认真地说:“城关镇的经济工作分析会已经在华夏央视的新闻联播播出,明天你出面请宣传部门的领导聚一聚吧!得了好处也要让别人知道我们领情了。”
娄文俊钦佩地说:“陈书记,经济分析会议的效果真是出乎意料,竟然有十多个年轻人申请到企业,并且大部分是要求到服装厂。开会之前,我估计能有几个要求到轻机厂或总公司就不错了,也许我们的思想落伍了。”
陈青云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很实际,他们就是奔着标志服的销售提成而去,王新明这招不错。让这些业务人员划块经营,内部也不会产生矛盾。不过,这次到企业的人员,除到总公司的外,全部办理停薪留职手续,包括李镇长在内。李镇长的事情,还要向县委组织部汇报。其他的事情就请你处理,找袁部长的事,就交给我吧。”
娄文俊哈哈大笑:“陈书记,老成谋国呀。”
陈青云也笑了,他知道,这些年轻人中,没几个人年龄比他小,而自己称他们却一口一个年轻人。
陈青云来到风雨桥,李笑梅与柴静已经等候在这里。“陈书记,你是怎么想出开经济分析会的主意,你不会告诉我,这是集体智慧的结晶吧?”点好单后,李笑梅迫不及待地问道:“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词,陈书记开先河了,听说县委、县政府也将召开全县经济工作分析会,而泉湖市则准备召开全市经济工作分析会,这次你可是引领潮流呀。”
陈青云笑道:“当你被逼到这个份上的时候,你肯定会想到比这更好的办法。我想进行城关镇的机构改革,但机关干部谁愿意成为分流对象呀。没办法,我只好公开下饵,就等于是姜太公钓鱼,还真有点作用。”
柴静嘻嘻笑着:“那天王新明厂长可出风头了,向他提问的同事最多。原来的服装厂最不显眼,除了面条厂,就数服装厂的效益差,如果没有临街的几个门面,早就死翘翘。现在可好,产值和利润都超过了豆腐社。如果不是他在会上说出来,谁都不会相信。马克说了,明年要与他竞争服装厂的承包人,宁愿不当总公司的副总。”
李笑梅媚眼如丝地看着陈青云,温声软语地说:“陈书记,我现在遇到困难,能否拉小女子一把呀?”
果然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平日刁钻古怪的李笑梅突然来了这招小鸟依人,令陈青云心中大叫吃不消。但他平静地说:“神通广大的李记者也有头疼的时候,说吧!需要我怎么做,别狮子大开口啊。”
李笑梅不高兴了,幽怨地说:“人家还没开口呢?你就把挡箭牌竖好了。其实也是你给闹的,台里看你们承包之后立马全部扭亏为盈,也给我们全体人员下达创收指标,分到我头上就有五十万元,还说什么我的人缘好,要多为台里分忧,你说我烦不烦。”
陈青云笑道:“如果是这样,你们台长应该交点学费给我。你应该想好了我们之间合作的方式吧?”
李笑梅听后大喜:“我可以为你们做三十期节目,包括新闻、专题、或广告,形式和时间都由你确定。”
陈青云当即掏出手机,给王新明打了个电话,告诉王新明,电视台的主持人李笑梅会在两天之内找他,在五十万元广告费基础上,两人商量有关宣传方面的事宜。王新明听陈青云说是李笑梅的事情,心领神会地说:“请领导放心,我肯定不会让李记者受委屈。”
陈青云骂道:“你要敢胡思乱想,看我不收拾你。”就凭李笑梅透露张扬在背后使坏的信息,陈青云也会无条件地帮助她,王新明却以为陈青云被李笑梅的美色所迷。
陈青云很喜欢银雪鱼煲仔饭,点过几次之后,风雨桥增加了这个品种。其他煲仔饭的价格都不到二十元,而银雪鱼煲仔饭却在三十多元。
三人点了四份银雪鱼煲仔饭,李笑梅暗笑陈青云是个饭桶,每次都要吃两份。三人正默默向煲仔饭进军的时候,旁边卡座传来轻轻的议论声:“你们知道吗?城关镇的企业可了不得。去年全部亏损,今年却全都盈利,并且盈利很多。”
另一个年轻的声音说:“你这个消息已经过时了,轻机厂、服装厂、豆腐社都准备招收新工人,我明天就会去报名。听说城关镇不少机关干部都报名去企业,连镇政府的李镇长也下海了。这样的好企业同时招人,这可是运气呀。”
第三个声音说:“你们俩准备到哪个厂报名?我想到轻机厂去,那里可以学到技术。我原来想到服装厂去搞销售,听说城关镇的机关干部都是奔着这个目标,我肯定竞争不过他们。不过,学门技术也不坏,到哪都能赚口饭吃。”
两个声音同时回答:“我也去机械厂,大家别分开。”
这时,陈青云他们的卡座边响起惊喜的声音:“笑梅,今天终于在这里看到你了。”没等李笑梅回答,惊喜的声音马上变得异常愤怒:“臭小子,又是你,上次放过了你,你却不知好歹,非要缠着我的女朋友。曾经,叫几个人守住门口,让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