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团长阁下,具体细节我们稍后详谈。”老将军说出这句话,言外之意表明他基本上同意了夏佐的邀请,认真的看着他那双锐利的眼睛,道:“刚才的谈话内容,我希望军团长阁下不要透露出去,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不想明天弄得人尽皆知。”
“维塔阁下请放心,于公于私我谁都不会说,殿下也请放心,佛斯特必定竭尽全力配合军务部的命令和您的安排。”佛斯特将军拍着结实的胸脯郑重保证道。
和当地驻军最高长官意见达成一致之后,便回了会议室,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到会议室里传来一阵阵交流说话的嘈杂声,三人一进去众官员瞬间安静下来。
待重新坐定之后,杰弗里敲敲桌子,道:“各位大人,方才我听你们聊得挺热闹,有什么好的意见拿出来大家交流一下吧~”
上首位的总政务官霍索恩犹豫片刻,稍稍组织了下腹稿,站起来道:“殿下,奴隶交易在圣伦德一直都存在,在省内各个地区根深蒂固,历任总督都曾想下手铲除掉,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成效微弱,方才各位同僚就是在探讨总结以往失败的原因。”
下面的众位官员纷纷点头,其实刚刚在校场发生的那一幕震慑了不少人,大家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对于一些官场手段熟得不能再熟了,不过以前的总督无一不是军人出身,他们都忙着对付境外的敌人,哪有闲功夫管他们买卖奴隶,剩余的大多数都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下参与其中,帝国多次要求整治,每次说是打击奴隶交易,其实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命令传达过来无非就是抓几个无关紧要的替罪羊顶罪,要不了多久就过去了。然而今天事情的发展有些超乎众官员的预料,人说抓就抓说杀就杀,王子殿下刚刚上任总督位,就揪起了这个事情开刀立威,接下来很有可能会有一场大风暴即将降临圣伦德了。
众官员的表情一一尽收夏佐眼底,别看一个个大义凛然义正言辞的样子,背地里还不知道底子脏成什么模样,估计现在都在考虑如何擦屁股了吧,当官的果然是当官的。
不过夏佐他们初来乍到,这里的水有多深还是个未知数,如果事先不把网布好,鱼抓不到不说,搞不好还得被同流合污的鱼群反噬,就算杰弗里用强权压制暴力打击,他们只要换个方法将奴隶交易隐入地下。
还是没办法,首要任务就是寻求突破点,在浑水里找到一群忠心的鱼鹰配合才能布网,特别是那帮胆敢和和帝国作对的本土官僚豪强。然而俗话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越是势力范围广影响力大的豪门土著,越是经不起折腾,由奢入俭难就是这个道理,他们抛不下家业舍不了名声,所以就怕被抓住尾巴。
“哦对了,佛斯特军团长大人,我记得您刚才说抓回来的什么市场护卫,他们身上的纹章是沃克领瓦奥莱特子爵的家徽对吧?”夏佐微笑着问道。
“是的维塔阁下。”已达成一致意见的老将军挺着腰板点头道。
“嗯~这位瓦奥莱特子爵,欢迎仪式不见其人,身为领主听到总督召唤依旧不见其人来,见到军令视若无睹,如今还查到其和该死的奴隶交易有关联,诸位大人,我想请问一下,这位沃克领主应该如何处置呢?”
听到这位叫维塔的年轻人这么说,众官员齐齐一愣,这个问题谁都不能回答也不敢回答,瓦奥莱特虽然是地方小城的领主,但这几条罪名一旦得到当地官员的认同,以这个年轻将军杀人不眨眼的风格,毫无疑问瓦奥莱特的下场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依照帝国律法,应当立即解除职务,罢黜爵位贬为庶民,再治其大不敬、不遵军令之罪!”谁知道这时候老将军佛斯特居然第一个出声回答,声音铿锵有力丝毫不见迟疑。这不禁令在座其他官员开始猜测,刚刚那位叫维塔的年轻人将老将军留下到底说了什么,怎么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那好!”杰弗里站起来怕拍手,两掌撑在宽阔的桌面上,看着圣伦德众官员说:“既然证据有了,罪名定了,那么,格雷斯大法官阁下,如何量刑就是你大法院的事情了~”
大法官格雷斯听到叫他的名字,忍不住心底一慌,这是个苦差事,给一般人判决定罪好说,但那个沃克领主不管怎么说都是个货真价实的世袭贵族,以贵族之间互相通婚的传统,谁知道瓦奥莱特家到底和哪些其他贵族有什么关联,今天一定罪,说不定明天和其有关系的贵族就会报复回来,于是硬着头皮,吞吞吐吐地道:“殿下,这罢黜爵位,应该是,元老院和纹章院共同出面才能定夺,不属于地区法院的管辖、管辖范围内吧~”
“格雷斯大法官,这个常识我们都清楚,不过殿下好像没有让你管辖吧?证据证明和定罪量刑文书我记得大法院是最有资格开具的…”话说到这里,夏佐停顿下来,抬头看看格雷斯苍白的脸色冷然一笑,想把自己摘出去,哪有那么简单?
该死的混蛋、流氓、伪君子!居然用这么无耻的招数,强行把人绑到他的战车上,可以预见的是,从今天以后,他圣伦德省大法官就算是彻底和本地参与贩卖奴隶的豪强走到了对立面,如果想躲开风浪,除非辞官不做回家种田!格雷斯心里大骂着,都说到这种地步了由不得人拒绝,避无可避只好点头答应。
“俗话说得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时候身处一个环境,想生存下去不得不做一些违背自己原则的事情,尤其是像诸位大人一样的在位官员,想展开工作必须把自己变成大多数,否则很容易被踢出去,这个我能理解。”夏佐看了看众官员戚戚然的样子,双臂环抱于胸,深吸口气,道,“不管以前你们做过什么,从今天,从这场会议结束以后开始,我希望诸位明白,身为圣伦德官员,为民做主的官家老爷,能够以身作则,不要再做以身试法的蠢事了。奴隶交易严重违法了帝国废奴令,凡是被抓到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不用我多废话。昨天出现在交易市场上的奴隶贩子,在座的各位和他们有牵连的,只要能在我们调查审问出来之前主动交代清楚,可以不予追究。还有,今天参加会议的各位,无论是本人还是亲戚,如果有参与奴隶买卖生意的如果在我们追查出来之前主动交代问题并与其完全了断,也可以既往不咎,关于这一点,诸位大人请放心,我和殿下会立下书面保证。但是,如果有人冥顽不灵知法犯法,被查出来了,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我可就无法保证了。”
此言一出,众位在座的圣伦德官员们心里同时松了口气,要是把大家摆在明面上,几乎所有人底子都不太干净,纵使不亲自加入其中,可家里总得有侍从女仆吧,还有些喜好床笫的官员,谁家里没有几张奴隶契约的,怎么来的无非就是下面人溜须拍马,同僚间相互送礼,在这里,奴隶就像牛羊一样,是可以充当财物互相赠送的。
“书记官~!”看着底下官员们脸上松弛下来的表情,杰弗里向后招招手,负责记录会议内容的书记官立刻拿出一张新的羊皮纸,长长的鹅毛笔饱蘸墨汁,等着下令。
“马上起草法令,具体的参照废奴法案!”
会议在法令签署完毕之后就算是暂时结束了,这么一大帮人杰弗里可不打算留他们下来吃饭,而夏佐在出了会议室之后就带着个小小的人影去了银甲军大营中特意为昨天从交易市场中解救出来的奴隶而准备的营房中。
总督府旁的军营之前是按照总督亲卫大队的规格来建造的,顶多住一千五百人就满了,可后来就慢慢扩大了,这主要得益于历任总督都是军人出身的特殊惯例,以当兵的那种二杆子传统,有哪个军官不喜欢练兵的,在军队里待久了,一天听不到士兵操练的声音浑身都不舒坦,经过数十任总督的修筑,现在容纳一个万人方阵团也绰绰有余。
夏佐来到一间比较小的屋里,这儿只有一个大铁笼子,里面关着昨天遇到的那个开价两千金币的高阶剑士。营里的伙夫报告,这个人从昨天下午送来到现在,未吃一口东西没喝一滴水,一直保持着半躺着的姿势,眼睛里的死寂颜色始终如一。
这样一个人,或许已经称不上是人了,站在百米外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死亡味道,他肯定经历过什么毁灭性的打击,对于他的过往,夏佐感到很好奇,在笼子前蹲下,仔细打量着这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
…
“你从哪里来?”
…
“你怎么被抓的?”
…
接连三个问题,这个人一点反应都没有,越是这样,夏佐愈发感兴趣,挥挥手让所有看管的人都出去,招过跟着一起来的小小人影,道:“雪莉,布下阴影结界~”
“好的叔叔。”小女孩儿雪莉甜甜一笑,闭上眼睛右手握拳笔直高举过头顶,左手呈掌笔直向下,口中喃喃念出一段玄奥晦涩的咒语,小小的房间内半空中突然出现个黑点,从黑点中迅速涌出大片大片浓郁的黑色烟雾,如暴风般席卷开来,不一会儿整个房间就变成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空间,也许是眼前突如其来的变化,笼子里的人终于抬起了头。只听耳边回荡着一道飘忽不真实的声音:“失去挚爱的感觉,很痛苦吧~”
随着这个声音传到脑海里,他仿佛看到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捏住了他的心脏,装载在里面的灵魂承受不住这种痛苦惨烈的哀嚎着,像是堵住了一块大石头的干涩喉咙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嗬嗬~”暗哑之声。
“失去了那个人,活着还是死了,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是吧~”
牢笼里的人听到这句话,枯寂的眼睛里显闪过一丝绝望的痛苦,过往的一幕幕如同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飞速划过,逐渐定格在一段发誓再也不愿回想的记忆之中,苦涩的泪水沿着干枯的脸庞低落到满是伤痕的胸膛上,眼泪的灼热温度好像透过皮肉进入了早已化为石头的心脏里。
“如果给你一个与她重逢的机会,你愿意献出你的灵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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