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这是怎么了?”见夏佐扔下刀叉离开桌子,杰弗里奇怪道。
平常夏佐从来都是最后一个离席的,不把餐桌上的东西打扫干净就舍不得走,今天东西没吃几口就回去了一点都不像夏佐的风格。
“他今天都干什么去了?”克莉斯汀换了一身宽松的家居服,见刚才夏佐在餐桌上一言不发提不起精神的样子,现在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就问艾琳。
“主人今天午饭后去了一趟外面,回来浑身湿漉漉的还一身酒气,之后和总政务官在办公室里说了一下午,然后就变成了这样了。”艾琳放下刀叉,也是满脸的疑惑。
“又偷跑出去喝酒了?”听到满身酒气这几个字,克莉斯汀弯弯的黛眉立马就竖起来了,餐桌上的温度立刻就降低了几分,正在用餐的几个人瞬间变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这位姑奶奶心情不好再随便找个人练手。
“不、不是的~”餐桌末尾的艾米颤巍巍的举起小手,怯生生的看着克莉斯汀,道,“主、主人,是陪、陪我去街上买、买零食去了~”尽管怕克里斯丁,小姑娘还是替夏佐说起了话,她知道万一这女人确认主人到外面偷喝酒,指不定噼里啪啦就一顿家暴、
“是啊,主人今天下午回来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结果跟那个老头谈完话就变这模样了。”二丫头艾薇要好的多,似乎没受到克莉斯汀气场的影响,满不在乎的擦了擦沾上酱汁的嘴角,道。
就在餐桌上众人推测夏佐因何变得这么失落的时候,大门外来了个全身银盔银甲的战士。
“伏恩,有什么事找老大吗?”杰弗里站起来招招手,冲那银甲战士招呼道。
“哦,殿下~”银甲战士连忙敬了一个军礼,道,“属下来找大老板有要事回报。”
“算了别找了,老大心情不好,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杰弗里摆摆手道。
“这个...”银甲战士伏恩有点犹豫,看了看餐厅里的人后,才说,“殿下,别动队回来了。”
“真的!?”杰弗里惊叫一声,刀叉随便扔到桌上,跑到银甲战士伏恩跟前,“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的,他们人在哪儿呢?”
接连三个问题,银甲战士伏恩一一答复:“刚刚回来的,听他们说从长廊西段防线回来的,人现在全都在大营,等候殿下和大老板的检阅。”
“老大~!老大~!”杰弗里一脸兴奋的扯开了破锣嗓子朝楼上大喊。
“干什么~?”好一会儿,已经换上睡衣的夏佐站在二楼,满脸的不高兴。
“你的投资回来了~”杰弗里双手做喇叭状靠在嘴边大喊。
夏佐想了一会儿,在看底下同样兴奋的副官伏恩,好像明白了什么,问:“别动队回来了?”
“是的,大老板。”
“走,去看看。”
距总督府不远的银甲军大营之中,夜幕之下灯火通明。穿过大营正门就是检阅校场,整个校场呈圆形,四四方方的检阅台立于正中间,墙壁周围是一排排木质的架子,架子上立满了战矛、枪斧、骑枪之类的兵刃,墙上则挂着一面面刻画着金狮图案的方盾。
直穿过校场,就是营房了,刚好此时晚餐结束,战士们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有的在说话聊天,有的则练起了拳脚剑盾,当见到杰弗里和夏佐之后,无一例外全都立正站好行军礼。
“抱歉,我打扰你们说荤段子了吗?”
...
“哦~你们要玩点别样的感情吗,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伙计~”
...
“啊哈~今天晚上天气真不错,当然你们想去妓院玩玩小心被督察官发现哦~”
...
“嘿伙计,再一次见到你可真高兴,哦不不不,我没说要和你掰腕子~”
...
夏佐的心情不错,一路走过营房区,大营后方就是银甲军们平时练马术的演武场,进入马场首先听到的就是阵阵战马不安分的嘶鸣声,每一匹战马都有它们自己的单间,战马不能关在一起,不然会打起来的,拉架的驽马当然不用那么讲究,它们大多数不是品种不好就是阉割过的,这样的马儿没那么大脾气。校场中的马厩很大,一排接一排,这儿住着银甲军大队配备的三千匹良种战马,扈从军的两千匹骑军马以及后勤运输的近两千匹驽马,每天光清理马厩就是个不轻的工作。
马厩房的味道不太好,夏佐闻着都不太舒服,但杰弗里不知怎么回事,好像没什么感觉似的,犹如在自家花园中慢步一般,还时不时停下来抚摸一下战马粗壮的长脖子,扯扯坚硬的马鬃,脸上还带着赞叹的神色,要是被那头可怜的小毛驴看见了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走过马厩区,就是宽阔的马场了,马场的面积很大,这是后来银甲军入驻之后扩建的,因为要练习战阵,要保证三千匹战马能畅快的跑起来。所幸,大营后面是一片不太茂密的小树林,几千人出动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就修理得平平整整。
放眼望去,跑马场之中唯一有火光的地方,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几队战士,为首的一人见杰弗里和夏佐走过来,走近了才看到,这人蓬头垢面,胡须长了满脸,披散的头发随意的用一根皮绳绑在脑后,衣服破破烂烂的,只有身上的盔甲还算完整,但左肩甲不知去了哪里,胸甲上横七竖八的布满了伤痕,有利器划伤的也有利爪抓伤的。那人跑过来行礼道:“大老板~殿下~”
“尤尔,干得不错!”夏佐亲切的拍拍他的肩膀。
“多谢大老板的夸奖,属下幸不辱命~!”尤尔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么僵硬,只不过比第一次见到他多了一丝生气,麻木的眼睛里也多了点灵动。
“怎么样,这一个月过得?”点点头,走向如木头桩子一样站着的队伍前问道。
“还不够。”尤尔回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而听到这三个字,夏佐却注意到队伍里有些战士的脸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看样子尤尔的标准比较高,他认为不够,这些战士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摇头笑了笑,走进队伍之中,夏佐看到这些跟随尤尔的战士们的形象基本和他差不多,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各种各样的伤痕,不过和尤尔不同,尤尔身上的伤痕大多集中在盔甲上,而这些战士就没有那么灵巧的身体和战斗意识,夏佐看到好几个身体缺少零部件的,想必是战斗过后留下来的,而且,大多数人眼睛里布满了红红的血丝,脸上带着深深的疲倦之色,似乎是很长时间没睡过觉了。除此之外,在这群战士身上,还发现个奇特之处,他们的佩剑不像平常一样悬挂在腰带上,而是插在腰带里面,要不就插在后腰处,更有倒绑在背后,总之是奇形怪状没有一个正确的姿势。出于好奇心,便问尤尔。
“这是为了更快速的出剑。每个人的身体习惯都不一样,每个人遇到危险采取的防卫姿势也不一样,在丛林里随时可能遇到危险,耽误一点时间就有可能送命。”惜字如金的尤尔耐心的解释道。
“真的有那么危险吗?”夏佐知道梵贡纳大雨林潜藏着很多未知的危险,那应该是对普通人而言的危险,原始丛林里无非是野兽、蛇虫鼠蚁、然后便是具有攻击性的植物,为什么这群训练有素的军人去了一个月全变成了眼前这幅德行,如果不是标准的军姿,几乎差点认不出来这是一支索伦姆军队。
尤尔并未回答,低头沉默着。夏佐忽然觉得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不说别的,尤尔拥有大地剑士的实力,相信世界上没什么野兽能近得了他的身,再加上曾经在重重森林中流浪生活了十几年,身体形成了肌肉惯性,潜意识中早就锻炼出了御敌体系,即使他身上的伤是为了保护手下们而形成的,但能在他身上留下伤痕,无法想象这支二百人的队伍遭遇了什么。
索伦姆军队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鲜血和痛苦是浇灌荣耀之树最丰沛的养料,英勇和伤痕是勇士真正的脊梁。经过此番磨炼,夏佐的确从这支队伍上看到了与之前相比不一样的气息,仿佛是野兽,对了,就像在黑岭森林里看到的择人而噬的野兽一样,随时都会扑过来咬断他的喉咙,完全没有往日里那种畏畏缩缩,胆小怕事的模样。
其实,银甲军大队所属扈从军并未经历过真正的战争,最多穷极无聊的打架打得皮伤头破见了点血。毕竟狮心城承平已久,扈从军不同于帝国标准建制军队,又不同于仆从军,前者不用多讲,后者也拥有很大的自由度,想干了就继续,不想干了随时走人,扈从军的管理制度和普通军营差不多,因为这里是挑选预备役骑兵的地方,然而干的工作说白了就是给帝国骑兵打下手的,照顾骑士们日常饮食起居,照顾战马偶尔还兼职运输大队。这也是狮心王调拨银甲军护卫队时为什么只说了一千人的原因,因为在所有人看来,扈从军不是军队。
可是一个月前选人的时候,尤尔看上的确实扈从军,对彪悍强大的银甲军看都不看一眼。用他的话来说,银甲军是千里挑一的帝国正规骑兵部队固然不错,但缺点也十分明显,一般只有在大规模的战场上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战斗的形式和习惯早已成型。扈从军不一样,他们年轻,他们拥有很强的可塑性,他们没有战马练习的是剑盾,这是最难能可贵的,他们将来要走的路和正规军完全不同,所以,他不需要一帮只会打仗的大头兵,他要的是能在各种环境里生存下来的战士。
“我,索伦姆帝国一阶金獠牙将军,银甲御林军派遣圣伦德行省大队统官,帝国远东情报部圣伦德行省情报局局长,夏佐-维塔,见过诸位勇士~!”夏佐来到这支二百人队伍的正前方,立身挺胸缓缓举起右手敬了一个标准至极的索伦姆军礼。
“轰~!”的一声,两百位历经磨难从梵贡纳大雨林中回来的战士整齐划一的挺胸抬头,双腿并拢脚后跟重重往地上一顿,尤尔连忙跑到队首,也敬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大吼道:“索伦姆帝国远东情报部圣伦德行省情报局下属黄金之手特别行动队,奉将军之命执行野外战斗生存实训一月,去时两百零一人,归时两百零一人,现已完成任务归队!”
“先生们,勇士们~!一个月前,你们还只是个连大头兵都算不上的弱者,但是,从今天开始,从你们站在这里的这一刻开始,你们就可以自豪的向那些嘲笑你们,贬低你们,看不起你们的人宣布,你们是黄金之手特别行动队的一员了!从今往后,这将是你们最骄傲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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