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与四阿哥扯上了关系,穆彰阿那边也做出了表示,杨毅从一个打扫卫生的司员,直接就变成了处理理藩院一些重要事务的司员,这是外放的前兆,做这些事情,无非是想让他熟悉一下夷务罢了!
对此杨毅也只能喟叹一声了事,人生无常,若是一进了京师,他就接到这样的差事话,那老三就很难说服自己了,没了京师的那一场磨难,想让他走进杨家的内幕之中,不容易!
“时也!命也!”
“说啥呢?赶紧看看四色棍送来的这些画,别让那猴崽子给蒙了,皇家也有赝品的。”
四色棍这几天不知道被什么事情缠住了,一直也没来问安,倒是差人送来了几箱古画,杨猛的这笔买卖,也算是没白做。
鉴定画作,是杨毅的差事,这些东西,就是摆在杨猛面前,他也看不明白,见二哥在唉声叹气,杨猛不住的催促着他。
“都是真品,老三我就纳闷了,这四阿哥怎生就吃你那一套呢?”
对于自家老三慑服皇四子,杨毅还是看不太明白,自己表现的恭恭敬敬,反倒不如老三这个动辄打骂的,这事儿到现在他还如坠云雾。
“呵呵……这就叫心理战,就跟你揣摩杜受田一样,四色棍这犊子,也是个贱种,打他骂他他反倒上杆子。
皇家兄弟情义淡薄,哪像咱们一样?这兄弟情,他们很难得到,即使得到。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就怕对方算计自己。反观我这个二愣子,就是个比较不错的对象了。
一是老子真心对待他,二是他不用提防老子,三是他也很缺少这份感情,所以说我能成事,而你不能。
对了,杜受田那边,你现在有几分胜算了?”
揣摩人的心理。揣摩人的底线,这是杨猛最拿手的本事,这个才是他安身立命的真本事。
“嗯……经你这么一说,我这边倒有些把握了,六七成吧?”
刚刚经历了一场尔虞我诈,杨家老二也在快速的汲取着知识,他的底子不错,缺的只是经验而已。
“哼……别太自信了!杜受田是个官场老吏,一辈子玩的就是人心,若论把握人心。你不是他的对手,对付这样的积年老鬼。实实在在的就成,别耍花招儿,容易玩砸了!”
魏五、林则徐、穆彰阿、杜受田,这些身居高位的人,一辈子的功力都在把握人心、揣摩圣意上,要是自己上去,还能和他战上几场,自己的二哥,现在想跟这些老鬼玩阴的、耍奸的,还是差了不少的。
“嗯……我就照实说,反正事情都摆在那里呢!有了老师做后盾,杜受田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但愿吧!”
对付四色棍,杨猛也是拿出了真本事的,杜受田这样的,若是他想靠近还好说,若是他心里存了对立的心思,只怕想改也难。
“二爷、三爷,有个自称是杜府管事的人,前来拜访!”
“说曹操曹操到,二哥你去准备一下,试试这杜师傅吧!”
拜访杜受田,杨猛是不能去的,杜受田这样的清流一脉,最看不上的,可能就是他这样的莽汉武夫了,去了反而坏事儿,自己还是呆在家里为好。
时间不大二哥杨毅去而复返,一看他的脸色,杨猛就知道,事情难办了!
“老三,杜受田那边下了帖子,请咱们兄弟过府一叙,而你排在了头一位。”
杜受田是个老夫子,书香门第讲的就是规矩和主次,杨家兄弟,老二杨毅为长,老三杨猛为次,颠倒两兄弟的次序,看来也说明了杜受田的态度,这次主要见的是杨猛,而不是杨毅。
“呵呵……有些意思了,这杜师傅的眼力界不错,那咱们就走吧!”
未来的帝师杜受田相召,看来自己与四色棍的关系,这位杜夫子也知道了,无非是试探他杨猛和杨家而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做作反而落了下乘。
“可是……这杜受田是个明白人,能骗得了他吗?”
能做皇家的教师爷,这杜受田的学问,肯定是精湛的,做人如何先不必理论,能靠读书上位的,多半不是什么庸才。
“怎么对付的四色棍,就怎么对付杜夫子,有其徒必有其师,四色棍不怎么样,这杜受田也不是座高山,临阵怯战,这是大忌!”
瞄了二哥一眼点了他一下,杨猛整理了一下衣衫,就准备动身了。
“不是高山!”
杨毅嘟囔了一句,给自己打了打气,也跟在了杨猛身后。
京师的杜府很不起眼,在杜府家人的带领下,杨毅打头,杨猛跟随,就进了杜府的内堂。杜府家人的家人去通禀了,而杨氏兄弟,就留在内堂品茶。
坐着‘咯吱’作响的椅子,喝着滋味一般的茶汤,杨猛不顾杨毅的眼色,就开了口。
“二哥,这杜老头子也不是个实在人,就这么些破家具、烂茶叶,这就是在糊弄人呢!这老小子一年的俸禄也不少,装什么大盖子王八?”
“慎言!这是京师!当心回去以后,老爷子收拾你!”
杨毅可以猜得到,杜受田必然躲在后面听着呢!老三这话说的就有些骂人了。
“慎言?我也没说什么啊?你要是敢回去告我的黑状,打死你个不识数儿的!
瞧瞧老四多好,陪着他三哥逛楼子,早知道就不让老四给引荐了。
老爷子也是的,咱们花钱做事儿,干的是苦活儿、累活儿,有人敢骂咱们,揍他小舅子的就是了,你们倒好,花钱跑歪门子。三爷看不上你们!
等过些日子。三爷陪皇上老爷子围猎的时候。非找他说说理不可,上次穆彰阿那老东西挡路,三爷一时没接上话,这次非得问问皇上老爷子,给他家做事儿,怎么还就出力不讨好了?”
杜受田不出来,杨猛就不打算闭嘴,这位既然想听墙根。就让他听个够!
“老三!你忘了老爷子交代给你的事情了?做差了这事儿,当心回去挨鞭子!”
杨猛越说越离谱,杨毅也只能低声的呵斥了。
“成了!为了不挨鞭子,我闭嘴!”
杨猛嘟囔完了,过了不大的一会儿,一个老头就掀开帘子,走进了内堂。
“学生云南杨志茂,参见杜大人!”
进来的这位就是杜受田杜师傅,杨毅躬身大礼参拜,而杨猛只是坐着拱了拱手。
“无礼!”
“骂谁呢!你个老梆子。皮子紧了吧?”
杜受田没理会跪着的杨毅,而是瞪着杨猛斥了一句。杨猛也不吃亏,抓住了杜受田的衣领子,就要上手。
“放肆!”
“老三,撒手!”
“老东西,再骂你家三爷试试?打你个满脸开花!哼!”
要不是杨毅拉着,杜受田今天也得被揪着辫子打,拉虽说是拉开了,杨猛与杜受田这一老一小,却在屋里玩起了对眼儿。
杨猛的眼光不断的在杜受田的脖子和胸腹之间游荡,杀气就是这么逼出来的,而与杨猛对视的杜受田也不好受,这杨老三不简单啊!一双虎目凶光四射,这就是所谓的杀气吧!
对视的时间越久,杜受田那边越难受,看着杨猛就如同看着一头即将噬人的凶虎,这种感觉,杜受田就是在皇帝身上,也没感受过。
一生阅人无数,这样的凶人,也是杜受田头一次面对,那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杜大人,我家老三鲁钝,还望您老海涵!”
见杜受田的脑门出汗了,杨毅也知道差不多了,一下就站到了两人中间,给杜受田打了一个圆场。
“哼……林元抚在此人的安排上,却有疏漏之处,如此莽夫怎可担当大任?”
杨老三给了老杜不小的压力,借着一声冷哼,舒了一口气,这杜夫子也不吃亏,直接就把矛头对准了,远在云南的林则徐。
“老东西,又在编排你家三爷吧?有胆儿就说人话,拽文让三爷听不明白算什么本事?”
杨猛也不吃亏,一句话就刺了杜夫子一下。
“你有何德何能,身居总兵官之位?”
“何德何能?没有老子,林老虎就打不下永昌!弥渡回乱是老子开口平的!天南锁钥霁虹桥,是老子带队打的!一日下永平,一日平永昌,都是你家杨老子做的!
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老东西,给你三千人你能打散一万多?”
针尖对麦芒,刚刚平息的局面,因为杜受田的一句话,立马就升级了。
“呃……”
领兵却是不是杜受田的专长,杨老三这一问,很是抓理,杜受田自问没有带兵之能。
“哼!那就可以妄杀、滥杀?观永昌戡乱一事,你杨老三不为人子!”
被杨老三顶了一下,杜受田转的也快,直接换了个角度,攻讦杨老三。
“哼!总比杀良冒功的贵州兵强,上师说了,杀戮也是救赎,杀少数人救多数人,也是功德无量!
林老虎说了,云南乱局绵延无度,不猛打狠杀,不足以震慑乱邦!
杨老子在永昌大开杀戒,换来了云南的安定,林老虎都不说什么,你个半死的糟老头子,还敢编排杨老子,有好法子你就说,说服了你家杨老子,就按你说的来。”
和傻子斗嘴,也就杜受田这样认死理的学究能干的出来,你瞧人家穆彰阿多精明,只顺自己来,杜夫子受气儿,也是活该!
“呃……”
杨老三虽说是个浑人,但前后两次说的都很在理,再次被顶住的杜受田,想了一会儿,真是有些无话可说了。
云南的折子他也看过、听过,李星沅遁走,去了林则徐,这位的法子虽说不怎么高明,但实实在在的止住了云南的变乱。
杜受田虽说属于清流一脉,但他和一般的清流还不太一样,杜家是个官宦世家,自大明朝就在朝廷为官,有清一代,杜家也是一门七进士,父子五翰林,可谓是家学渊博。
对于朝廷上的一些事儿,和官场上的事情,杜受田的本事,大多是家传的,滇铜复起意味着什么,他心里门儿清。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也清楚。现在的时局如何,他更清楚,大清,病了!穆彰阿之流,不为人子,只为自己的权势考量,至于朝廷如何,他们才不管呢!
数遍了大清,真为朝廷出力的官员不多,真把百姓装在心里的官员更少,而林则徐算是大清的忠臣,支持林则徐,现在他杜受田还没那个能力,不难为他,倒是在他杜受田的能力范围之内。
杨家兄弟走四阿哥的门子,想说什么事儿,杜受田清楚,但有些话不能明说,再有一点就是,他实在看不上这个不学无术,嗜杀无度的杨老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