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孝琪拖着脚步,跟着古雅月下去了,杨猛也不理会左氏夫妇,自顾自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杨军门,奴家刚刚失礼了,还请杨军门见谅!”
周夫人福了一福,也说了软话,许多事儿夫妻两人都是有默契的,既然自家男人决定跟随这个年轻的杨军门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这宅子,可比巡抚衙门的门槛高多了,这间大堂,平常都是用来议军务的,你带着一群妇孺就闯了进来,见谅?你说我怎么见谅?”
周夫人服了软,可杨猛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一个学识渊博的女夫子,对武汉三镇还是很有用的,有了刚刚左孝琪的一节,杨猛自然给她找好了去处。
“奴家是个妇道人家,可不能在杨军门的军中效力。”
周夫人可不是左孝琪那样的小丫头,被杨猛三两句话就绕得找不着北,能一直守着左骡子,还能容忍他纳妾,左氏的周夫人也不是个简单的妇道人家。
“这个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我就直接切入正题吧!这武汉三镇,壮丁不少,妇女也是不少,许多妇女每日里就是闲坐家中,做做女红什么的,这在人力上是个浪费,而且这相夫教子,也是需要识字的,你要让我见谅,不难!教授这些妇女们吧!”
听了这话,周夫人的第一想法还是拒绝,好人家的女子,哪有出去做工挣钱的,但听了杨老三的说法。左骡子的却竖起了大拇指。武汉三镇百废待举。这绝对是个好机会啊!
“夫人,应下吧!不应的话,杨军门的招数,你也接不住,这也是好事儿,如今武汉三镇百废待举,许多人家,一日的存粮都没有。在杨军门的学堂读书,不仅不花钱,每日里还管吃呢!这对那些百姓来说,是好事儿!”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之后,左宗棠也大体摸清了杨老三的脾气,这杨老三看着傻乎乎呆愣愣的,可他说的话,却丁是丁卯是卯,没有一件做不成的事儿。
自家夫人,也算是自投罗网了。想想也是读书认字没什么坏处,自家的几个女儿还不是夫人教出来的?教一教那些妇人。自家夫人也能胜任。
“杨军门在你的眼中,就没有不可用的人吧?”
被杨猛要挟了,作为妇道人家有些话还是可以说的,既然接下了差事,发几句怨言,也在情理之中。
“左夫人这话不假!没有不可用的人,只有不会用人的人!
左夫人,您可以想一想,女人们接下一些活计,男人们就能做更多的活计,如今的武汉三镇,不仅百废待举,而且太平军的兵锋,不日便至,打仗的事情,男人要扛住了,女人也该出些气力的,这样武汉三镇才能正常的运转。
除了读书识字之外,我还会安排人到各处的女子学堂传授一些技艺,我在武汉三镇,开设了不少的工厂、作坊,许多活计都是适合女人的,当然做工的时候,会男女分开的,希望左夫人不要阻拦呐!”
在引导女人走出来这事儿上,武汉三镇无疑是个特例,战乱是个很好的由头,要是在其他地方这么做,恐怕阻力大的不可想象。
“那奴家就坐看杨军门的巧妙高了。”
这事儿,周夫人既不赞成也不反对,这样的事情,毕竟是头一次,听说松江等地,有女工,其他地界还真没听说过,这样大举用女工的事情。
“结果绝对出乎您的想象,正好我的几位夫人也在武昌,在这事儿上,她们有些经验,就让她们与左夫人搭个伙吧!”
杨猛这么一说,左宗棠那边又抓住了一些有用的东西,以前做过,恐怕如今的云南已经变天了吧?
杨猛与周夫人谈条件的时候,古雅月也带着一身号衣的左孝琪走了进来。这号衣无裙,虽说古雅月她们穿的号衣,衣服的下摆长一些,但对习惯着裙装的左孝琪来说,这就是第一个考验。
脚上的一双皮马靴,也是格外的沉重,她走路本就不便,这么一来,拖拉的也厉害了一些。
“抬起脚走路!双手自如的摆动,背着手拖着脚,是要显示你的地位吗?”
杨猛一声怒斥,不仅吓了左孝琪一跳,正在吃着茶点的孩子们,也被吓了一跳。
努力的抬脚,努力的甩手,走到杨猛跟前的那几步路,对左孝琪来说很艰难,但心中却有一股难得的畅快感觉。
“对!就是这样!虽说是女孩子,但也要走出一个英姿飒爽来!五万两银子明天送到你的府上,具体怎么用,你自己拿主意,不怕你做错事,只怕你不敢去做事儿!”
杨猛的话,在左氏夫妇看来有些不近人情,但对左孝琪来说,却是最好的鼓励,虽然说不出什么有气概的话语,但她的头点的却是分外的有力。
“左夫人,咱们事情算完了,宅子已经让人给你们准备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与左先生还有事要议,就不送了!”
杨猛拱了拱手,周夫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一众家眷就跟着魏芷晴走了。
“三爷有心了!”
“帮孝琪,帮武汉三镇的妇女,也是在帮我自己,只要结果是好的,我这边无所谓!”
左宗棠又发现了杨老三的一个特点,说话真来直去,不喜欢听恭维话,这在左宗棠看来,有些不符合年轻人的特质。
“三爷,如今武汉三镇,正是百废待举的时候,五万两银子不是小数,轻易交给孝琪是不是有些儿戏了?”
五万两,百万人口,五六天的口粮钱。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些日子。左宗棠一直在操心武汉三镇重建的事情,对于银子,那可是相当的计较。
“这是老子的家当不是官府的,老子挣得钱多,愿意怎么败就怎么败!老子别的不多,就是钱多!”
这话,左宗棠信服,爱婿陶桄在君山看的书。路上给左宗棠提过,据说君山的书画都是一船一船,一屋子一屋子的,这些东西哪来的,除了太平军的船队,就没有别人有这些东西了。
想起自己探查杨老三攻城的时候,周边的百姓说到前一天,江上起了浓烟,杨老三做了什么,就不难推测了。
“三爷。您之前可是对太平军动过手?”
“有的时候,听得多了。说的多了死的快!最近你除了要管幕中的一些事情之外,就是串联你在湖南的熟人,明说我要推你上岳州知府之位,看看多少人挺你?”
左宗棠留在幕中,虽说有些作用,但作用不是很大,这位是个官场的万事通,做官比做幕客的作用大得多。
“三爷,不知我要注意些什么?”
“一不贪,贪污五百两灭门!二平等,虽说不能做到人人平等,但你在大面要做到,不能给杨老子丢人!
就这两条,缺钱了向我要,嚣张跋扈,弄不好就会挨揍,揍了也是白揍,这样的事情,我是不会出头的。”
左骡子不贪,但是他的脾气不好,略有些跋扈,杨猛的提点算是比较照顾他的,这么个名人,杨猛还是想与他好好共事的。
“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天,杨猛这边比以前清净多了,左骡子效力幕中,许多事儿,都不用杨猛亲自处理了,比起官府的杂乱事儿,一言独断的杨家系统,可是让左宗棠羡慕的很,杨家上下用起起来如臂使指,流畅的很,全然不似朝廷那样处处掣肘。
而武昌城中,也多了一所所女子学堂,周夫人带着孩子们,和杨猛后宅的女人们,忙成一团,这事儿不做不知道,上手之后才知道有多难,几十万壮丁,十几万老弱,剩下的全是女人,适龄的女子、不识字的、可以出来的,也有十万上下,这个数量,可是难坏了周夫人。
对此莲儿他们有办法,召集城中识字的女人,这些可都是夫人小姐之流,寻常的人物,或许请不出她们,但杨军门的家眷就不一样了,如今武汉三镇从百姓到绅商大户,指望官府的不多,指望杨军门的却是九成九的人口。
杨军门的夫人出来了,这是个难得的拉近关系的好去处,无非都是女人们之间的事儿,无论是绅商还是地主大户的老爷们,都是表现出了相当的积极性。
一个几千人的夫人团,也就在武汉三镇,瞧瞧的成型了,不得不说夫人团的作用,许多绅商大户,得以加入杨家的商号和各处的买卖,杨军门的家眷起了不小的作用。
走夫人路线有用,愿意上杆子的就越来越多了,夫人团的规模也就越来越大,识字的多了,教授读书认字的先生们,也就多了。
除了忙碌的周夫人,武昌城中,还多了一个走路一蹦一跳的少年人,这少年人走路虽说怪异,但做的事情却相当令人敬佩,之前整日在粥铺附近游荡野孩子们,一些无力劳作挣钱的老人、病人,都得到了这位怪异少年人的接济。
这位走路怪异的少年人,出手很是阔绰,许多壮丁只能吃窝头咸菜,这位少年人收容的野孩子,吃的却是大米白饭,顿顿还有鱼有肉,至于那些孤老就更享受了,每日里还能抿几盅小烧,活的那叫一个滋润。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跟在这个走路一蹦一跳的少年身后的人也越来越多,孤老之中,有能认字的、能管账的,也有嘴皮子利索的,一座座抚孤院,在武昌城中拔地而起,数千老弱遗孤住了进去,这少年人,是除了杨军门之外,让大部分武昌人挑大拇指的第二个。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一蹦一跳的少年人身边也多了一个瘦瘦弱弱的小伙子,少年人走到哪里,这小伙子也走到哪里,两人的关系很是亲密无间。
“爷,孝琪那丫头,带着心上人来了,怕是要您做媒人呐!”
魏芷晴的调笑,也让杨猛乐了起来,有的时候,人格的魅力,比外在的东西,更吸引人,自己这事儿算是做得不错。
“那就去准备一份贺礼啊!厚厚的!重重的!孝琪这样的丫头,该有一场风风光光的大婚,若是左骡子同意了,全武昌城为之贺喜,老子要摆百万人的长街宴!老子要让左孝琪这个丫头的声名,在两湖之地盖过他的老子!”
无关乎显摆,也无关乎自己与左宗棠的关系,左孝琪有这样的魅力,那杨猛就要成全她,让她成为一个典范,让她成为天下人仰慕的对象,要让这绝望乱世之中的人们,知道什么叫做人性,知道什么叫做暖暖的感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