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鄂的战报,九江的战报,已经无所谓了,现在的杨猛就是四色棍心中的忠勇杨家将,忠勇杨家将从道光帝那里听来,四色棍并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
即使算上杨猛之前在京师的手段,四色棍心中的杨三哥,也不过是一个自己比较熟悉的人物而已,但现在不同了,骆胡曾左的折子上来了,杨三哥折子里被一笔带过的九江、湖口一战,就成了撼动人心的东西。
现在再想想,当年杨三哥的话,有了麻烦记得找三哥,三哥能打!为了那句话,杨三哥在九江,是拼上了性命的,这样的人,怎么还能猜忌呢?
为君之道、君臣之道,怕是在杨三哥的心里,不如一句意气话重要,怕是杨三哥早就憋着一口气了,云南的三千万斤滇铜;为了那些滇铜、为了朝廷的军饷,即使是抗旨杨三哥也敢孤军打岳州。
为了收复武汉三镇,刚刚接旨的杨三哥,想尽了办法收回武汉三镇,保住了武汉三镇,就是保住了湖北的大部,和湖南的门户。
依旧是为了那句话,杨三哥以五千兵马,击溃攻陷黄州,兵锋直指武汉三镇的韦俊,那时的韦俊,带的可是万余人马呐!
可惜那个时候,自己不懂杨三哥的心意,听从祁寯藻的意思,搁置了杨三哥,给他的封赏也是不尽人意。
自曾涤生战败之后,两湖再次危急了,杨三哥也如岳州一样,抗旨堵在了黄鄂二州。这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他奕詝的江山?
兵出黄鄂二州。以万五精锐,围杀一万八千余长毛贼于汪家塆,为何要先打最多的一路长毛贼呢?解除长毛贼对两湖的威胁,保住他这个皇帝的江山而已!
汪家塆大胜,杨三哥只字不提损伤兵将之事,马不停蹄,又绞杀了兰溪的另一路长毛贼,打到此时。怕是杨三哥的人马已经力竭了,所以才有了骆胡曾左的捷报,怕是这四人是跟在杨三哥的身后捡漏吧?
但这时的杨三哥依旧没有停歇,在江面上匆匆战败了长毛贼的水营大军,兵锋又双指九江、湖口。
这两地,曾涤生用同样的兵员,僵持了近一个多月,而杨三哥呢?从黄鄂二州开始,到九江、湖口收复,用了不足十天的功夫。
兵少强攻。打的麾下大军十存一二,杨三哥依旧不罢手。为了夺回九江、湖口两地,亲身披坚执锐,挟千余残卒,强下九江,自己身披数十创而不倒,为了九江的防务,呕心沥血,这可是真正的呕心沥血啊!
九江,三江之口、七省通衢、天下眉目之地、江西的北大门,夺了九江,长毛贼就能安然攻击两湖皖赣,其地位之重,只是对朝廷来说的,对杨三哥来说,黄鄂大捷的战功,已经足够了。
可黄鄂之后,杨三哥并未停歇,拼着身死也要下九江为的是什么呢?
想了一会儿,四色棍知道了,为的是曾涤生的湘勇和左季高的楚勇,既然朝廷要大用曾涤生和左季高,杨三哥就为他们打下一片疆土,足以养活楚勇、湘勇的疆土。
两湖富庶,只要没有战乱,养活四万勇营并不吃力,为了自己,杨三哥算是尽力了,尽了死力啊!
事情慢慢的被串联了起来,皇帝的视听,就是通过折子的,四色棍虽说荒淫,但在政事之上,尤其是现在,他也不会、也不敢不理朝政的。
一份份的折子,在脑中划过,他的心里,也就重新竖起了杨三哥的高大形象。
四色棍一句三哥,可是让军机众臣有些无所适从了,这是什么场合?上书房议政呐!这一句三哥,皇帝叫的真切,以后这杨老三的圣眷,怕是铁打不动的物件了。
但这也是军机们最为忌惮的事情,一旦皇帝有了先入之见,他们这些人,就很难改变什么了。
“杨三哥的折子中,所请之事一律应允!”
压了压心中的感慨,四色棍也不好太过流露真情,既然杨三哥要兵要钱,那就给他,猜忌什么的,他和杨三哥之间,今后再不提这事儿了。
“陛下……”
军机首辅彭蕴章,当然不会同意这个的,七万人呐!杨老三手里握住了水陆七万大军,这天下还能有谁制衡得了他?
“剿匪之事时时不利、处处不利,现在出了一个真正能打的,你们又要搁置吗?朕意已决,无需再多说了!”
心里有了决断,四色棍也是强硬的很,彭蕴章的话刚起了个头,就被他挥手打断了。
“陛下,臣说的并不是允不允的问题,而是允了,也做不到!
如今江南的财政,已经枯竭了,杨军门的两万人马,养着就靡费不少,再填五万,加上曾涤生与左季高的四万勇营,就是十一万人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是养活六万人,两湖之地加上云贵川三省,略有富余,再加五万,怕是只能继续课税了。
课税,只怕这五省的百姓受不了,如今正值粤匪乱国,课税过重,只怕百姓难以承受呐!
非是臣等要阻杨军门扩军,实是情势不许呐!”
彭蕴章这厮精于理财,选的论点也委实不错,社稷与杨三哥相比,还是社稷在四色棍心中的位置更为重要,听了这话,加上他之前猜忌的念头,这事儿也就算是废了!
“那让杨三哥率军,入京绞杀林吉李如何?”
“陛下,怕是咱们和杨军门都是有心无力呐!杨军门虽说大胜,但手下军马折损了八成有余,这些人马,杨军门倾注的心血太多,一年半的时间,方才成军。
官文的折子之中也说过。杨军门的校场。一年半的时间里。无论年节,号声不停,鸡叫初更便操练,月上中天方停歇,这杨军门也是一年当做两年过,自打入了武汉三镇,就没见过一个家人呐!
如今朝廷收复九江是不假,可杨军门那边军力大损。只怕仓促之间聚兵,杨军门又是个忠心任事的,一旦长毛贼势大,新军不可用,恐误了杨军门的性命呐!”
自打四色棍喊了一声三哥,这杨三的称呼,也被军机众人直接在心中给抹掉了,这样深的圣眷的人,一丁点儿抹煞之词都不能有的。
这次彭蕴章的话,依旧说到了四色棍的心里。可怜杨三哥操劳一年半之久,为了朝廷不仅不顾身。而且将一年半的辛劳都搭了进去,难能可贵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说说怎么办吧?如今两江的战事紧急,那让杨三哥统摄两江吧!再挂一个兵部侍郎的衔,钦差提督江南军政!”
四色棍这话说的可太大了,两江本就是文帅第二,挂上兵部侍郎的衔儿也应当,但这个提督江南军政的话,就大到没边儿了。
江南的钦差不少,但都是提督或是协办军务的钦差,提督军政,这就是江南王呐!两江可以允诺,但钦差提督军政,绝对不成,死也不成呐!
这两江,也要说道说道的,文帅第二呐!历任的两江,有几个汉臣?不足三十的汉臣,杨老三怕是第一个,这事儿起了头,杨老三军中,那些年轻力壮的主官,可就要无法无天了。
到时候满朝尽是二三十的年轻高官大员,这让他们这些做了一辈子,才到军机的人情何以堪呐?
现在这话,彭蕴章依然不能多说了,皇帝已经动了怒,多说多错,闹不好就会成全了杨老三,将目光一转,穆荫也知道不说话不成了,如今恭王不在,他也断不能让这个杨老三,一下就窜到了天上。
“陛下,如今的两江满地都是战事,各地难以统辖不说,长毛贼的大军怕是不下十万众,杨军门任职两江,倒是好事儿。
但杨军门有伤在身,军马又折损**成,去了两江,确如彭师傅所言,一旦他忠心为国,怕是保身都难呐!
这提督江南军政之事,有些棘手,如今朝廷一方、各地的督抚一方、各大营的钦差又是一方。
杨军门知兵,统摄江南军务最好不过了,只是各人都是桀骜不驯的,杨军门的性子更烈,只怕长毛未灭,杨军门与各地的督抚钦差打做了一团。”
穆荫这话,也有道理,杨三哥虽说是个公忠体国的,但那性子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想当年,他还不是抓着自己的辫子抬手就打?
“那你穆荫说说,朕该如何封赏杨三哥呢?”
四色棍这话的语气就不善了,怕是穆荫说不好,就要被牵连获罪了。
“奴才以为,以杨军门的军略,做个兵部尚书绰绰有余,再加个钦差协办江南军务的头衔,却是最好不过了。
兵部尚书当朝一品,地下的督抚,就不好与杨军门置气了,协办钦差哪里都可指摘,陛下,让杨军门一边在九江养伤,一边照顾江南的军务,一举两得呐!”
听了穆荫的话,一众军机都竖起了大拇指,这穆荫毒啊!许出的全都是空衔儿,兵部尚书,在京为官那是当朝一品,到了地方屁都不是!
协办军务的钦差,是哪里都能指摘,可也是哪里都说了不算呐!一个协办,就把你降了三级,听听这名头好大好大,实际这权力,怕是连个府道官都比不上。
“嗯!说的不错,就兵部尚书吧!外加一个钦差协办江南军政大臣的职司!”
穆荫谋算的虽好,但四色棍也清楚这些官职里面的道道儿,协办军务屁都不是,但钦差协办江南军政大臣就不一样了。
督抚只能处置四品以下的官员,钦差的权力就大到没边儿了,钦差还有句话叫做代天巡狩,府道州县能办,督抚疆臣也能办呐!
这么个钦差协办江南军政的帽子丢下去,江南的督抚,见了杨老三都要先跪问圣安的,皇帝这一句话,就把穆荫降三级的小算盘给弄乱了,这一字之差,权力可就大差了,说句不好听的,如今的杨老三,虽说不是江南王,但半个江南王还是算的。
虽说这钦差职衔朝廷随时可以收回去,但只要杨老三不犯大过,收回去之后,起码要补上一个巡抚或是总督的职缺啊!不然这人心难定!
外派兵部尚书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赛尚阿去广西剿匪,挂的就是兵部尚书衔儿,说白了,这六部尚书,只在京畿才算是正经的一品大员,握有实权,到了地方,还真就是不如府道官。
话已经说到了这里,再反驳皇帝可就要惹祸了,这事儿也就到这里了,若是老宫保祁寯藻或是恭王在,这事儿说不定也就到协办军务,但穆荫只是是个行走,彭蕴章等人都是新丁,现在这时候忤逆皇帝,怕是得不偿失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