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day……
“凯尔?我忘了果酱在哪儿了,但一定在抽屉里,你帮我找找,我在煎蛋,忙不过来了宝贝。”
“你确定是在放抽屉里面?我没找到,我看看,是不是在柜子里,哦,在这里,嗯……不是果酱,沙拉可以吗?”
凯瑟琳正小心翼翼的煎着鸡蛋,生怕蛋黄被她不小心刺破,这提心吊胆的样子,看起来厨艺就不是很高超。
凯尔下蹲,在底柜中翻找,直到一瓶沙拉被他找到,他站起身,拿起沙拉举在凯瑟琳面前轻轻晃动了几下。
“如果你喜欢的话,当然可以,谢谢你宝贝。”
“义不容辞~”
生活总是在平淡处见温馨,一对普通的年轻夫妻,吃着普通的早餐,也许两人有所不同,通常来讲,这般年龄的夫妻总是在共进早餐时你侬我侬,但此刻的凯尔却低头翻阅着书籍,偶尔拿起牛奶轻轻品尝一口。
这并没有引起凯瑟琳的不快,她反而很迷恋此刻凯尔流露出的文艺气质,要说她为什么会爱上一个亚裔,或许是他读书时的样子,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原本握着餐刀的手轻轻向前延伸,手指纤细,皮肤白皙,轻轻覆盖在凯尔的手背上,感受着凯尔的温度,没忍住,娇笑了一声。
“哈尼,你知道~你读书时的样子有多性感吗?”
“这就是你让我每晚都要看书看到你睡着的理由?你不知道我有多困,每天撑着眼皮,根本看不进去,只能时不时的偷看你一眼,等你睡觉后,我就立刻把书扔掉,然后三秒钟之内一定会睡着。”
值得庆幸的是,凯尔虽然喜欢读书,但没有变的过分死板,模仿着每晚偷看凯瑟琳的表情,当然,肯定有浮夸的成分,成功的把她逗笑了。
那双白皙的手暂时离开凯尔的手掌,抚摸着他的脸庞,目光中柔情在涌动,朱唇轻启,半露两颗白牙,呼出一口气,轻吻了一下凯尔的嘴唇。
“我爱你凯尔。”
“我也爱你。”
……
凯尔在镇上的小学做老师,凯瑟琳则是在一家租车行工作,两人从家出发,到达工作地点的时间基本相同,但学校的上课时间要早一些,每天凯尔都会在早上八点出发,八点半左右到校。
早餐结束,凯尔整理好今天需要用到的书籍装在挎包中,在凯瑟琳的嘱咐下拿起雨伞,启动院内的那辆老款福特轿车,和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的凯瑟琳告别。
他轻踩油门,缓缓驶离院子,六七月份的利物浦总是下雨,而且一下就是一到两周没有停息,雨点通常不大,只是毛毛细雨,但总会让没有铺公路的小道满是泥泞。
灰蒙蒙的天气总会让人心情变得糟糕透顶,尤其是路上基本没车,可以畅快行驶时,他也不能提速,生怕车辆打滑失控,慢吞吞的感觉总归是男人所不喜的。
由于车内外的温度差异较大,挡风玻璃上凝结出了一层雾水,雨刮器在不停工作,却仍看不到前方,凯尔有些烦闷的拿起毛巾在擦去水雾,直到前方车辆的双闪进入视线,他缓缓凑过去,摁了两下喇叭。
“需要帮忙吗?克劳牧师?你的车怎么了?”
凯尔并不是天主教徒,但凯瑟琳是,十分虔诚的那种,即便每个月需要缴纳一笔不菲的宗教税,她也不曾有过一点动摇。
其实按照两人的收入来说,完全可以负担的起一个位置不错的小洋房,但由于现在的居所离教堂很近,步行几分钟就可以到达,对于凯瑟琳来说,这个位置才是她心目中的豪华地段。
做礼拜可以晚些起床,平时在饭后可以去祷祷告,在经济压力不大的同时,还可以追求心灵上的富足,这才是凯瑟琳梦寐以求的生活,最终凯尔尊重了伴侣的想法,在这里安家落户,一住就是两年。
而路上出现故障的车辆,正是教堂中牧师的车,两年内他们足以成为非常熟悉的朋友,为此看到白发、白胡子,正一脸懊恼的牧师,他才急忙打开车窗询问。
“我的车左前轮憋在泥坑里出不来了,我怕闷坏发动机根本不干踩油门,这天气实在太糟糕了,凯尔,我能否拜托你帮助我拉一下车?我的车后面有牵引绳,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
他打伞下车,在路边折断了几根树枝垫在陷进泥坑的车轮前,把牵引绳挂好后,让年迈的牧师上自己的车配合给油,随后猛踩油门,虽然不少泥点溅在牧师的车上,但万幸的是车总算被拉了出来。
“上帝啊,总算是出来了,我在路边等了半个小时,还好遇见了你,谢谢你凯尔,愿上帝保佑你,孩子。”
和克劳牧师做了这么久的邻居,他早就习惯了牧师嘴里三句不离上帝,接受了克劳牧师的拥抱,并且不在意他抚摸自己的头发,等牧师的感谢结束后,他再次叮嘱牧师注意安全,看了看时间,和牧师告别。
这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如果不是他的车轮也陷进了泥坑的话……
道路上的车不多,但总归是有几辆路过的,毕竟这是孩子们上学的必经之地,他举着大拇指,希望有车帮忙,但所有车辆都在他面前驶离,没有一辆驻足,甚至是他学生家长的车,也是如此。
“淦!”
看了一眼时间,预计从这里跑过去还来得及,他把伞丢进车内,把路标围绕车辆摆好,拎起包迈开长腿朝着学校奔去,速度还挺快,居然超越了不少小心驾驶的车辆。
……
“早上好,校长。”
“你这是怎么了凯尔?怎么弄成这个样子,需要毛巾吗?你看你的衣服都湿透了。”
进入学校大门口,雪梨校长正欢迎着每一位来上学的孩子,见凯尔过了安全检查,浑身湿漉漉的还在大口喘息,便上前询问了一句。
请注意,雪莉校长的眉毛有些上挑,气质看起来有些严厉,但从孩子们进校后,她可以叫出全校所有孩子的名字能看出来,她对孩子们是真心的喜爱。
此刻她穿着灰色的ol装,镜头是以斜下方仰视的角度拍摄,触及到了天花板,把雪莉眉毛带给人的严肃感放大,却又有了天花板的压制而不显得盛气凌人,这个镜头打出来,很懂电影的高级观影人绝对会注意这个人物,能给天花板视角的角色和物品通常对于接下来的剧情有着很大的关联。
“算了吧,我没关系,孩子们还等着上课,我快迟到了,一会见。”
把凌乱的头发借着雨水重新用雨水整理好,他简单拒绝了雪莉的提议,快步朝着教室走去,雪莉见状,对身边的老师耸了耸肩。
“亚裔总是勤劳,而且有着艺术气息……”
……
当他进入教室时,正好打上课铃,没有迟到,松了口气,把湿掉的西装晾在凳子上,简单的带着孩子们温习了一下昨天学习的知识点,并出了几道题对他们进行考验。
凯尔喜欢跟孩子们在一块,因为这个年龄的孩子最富有想象力,天马行空,不会像大人那样思维固化,也不会像更小的孩子那样懵懂。
只是看到那个叫做朱迪的孩子时,他的目光就一直聚集在了她身上,这个孩子和班上其他孩子不太一样,有着和其他年龄段孩子截然不同的安静性格,对于学习也不怎么上心,没办法,凯尔只能尽量在不打击她自尊的情况下,敲打敲打她,选择让她回答问题。
不出所料,她并没有答上来,咬着铅笔没有出声,看起来有些柔弱,这倒是让凯尔有些心软了。
做这份工作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真的很喜欢孩子,跟凯瑟琳同居这么久,凯瑟琳也没有怀孕的迹象,所以他难免会把自己的少许父爱给予这些孩子,这也让他在学生中十分的受欢迎,甚至比雪莉校长更加讨孩子们的欢心。
他并不介意朱迪不听他的课,甚至有些担心其他孩子会因为他的教导而排斥朱迪,只是他听到朱迪说学习没有用处,才真正的皱起了眉毛。
“从而,你将拥有尊严以及自己的信仰,你与猪,与狗,与牛,与羊,与其他人,其他的世界上任何一种生命都不一样,你就是你,一个独立的个体……你的思维值得被人赞扬,你可以运用知识去捍卫你的权利,甚至可以与死亡抗争。”
“当你拥有知识,或许你并不能用它获得金钱、名誉、权利,你可能成为不了伟大的人,可能不会被世人铭记,但你将拥有灵魂的自由。”
以往他是不愿意给孩子们说这些大道理的,不单单是因为孩子们未必会听的进去,就算听得进去也很难有什么自己的理解。
更重要的是,他觉得人生是需要自己去体验的,他们在这个阶段认识不到知识的重要性很正常,只要他们能学下去,等到了年纪,认知到了重要性,并且还在学习着知识,那就已经足够了,剩下的路,还得他们自己走,大道理谁都会说,做不做的选择权,其实还是在这帮孩子自己的手里。
不出所料,大部分的孩子都听的云里雾里的,虽然他们本能的感觉到凯尔说的话很重要,但重要在哪儿,却怎么都说不上来,只有一个孩子眼睛里闪烁出了不一样的东西,让凯尔感到了十分的意外。
他虽然没盼着有孩子能理解他的话,可当能理解的孩子真实存在时,他是欣慰的,也是感慨的,从小对于道理进行思考的孩子都不一般,起码证明了他们都不傻,反而十分的聪明。
余下的课堂时间,凯尔不断讲述着新的知识点,目光也总是聚集在朱迪的身上,或许刚才自己说的话确实对她有了些启发,她开始听课了,并且很快赶上了其他孩子的学习进度,毕竟是刚开课不久,想追上进度确实很容易。
她的改变令凯尔欣慰,直到下课铃响起,他才意犹未尽的合上书本,拍了拍手,对这帮早上还没太睡醒的孩子们宣布下课。
……
“伊莲娜的剧情就这么多?都演了十多分钟了,居然只有刚开头那么几幕?不是说好的女主角吗?”
德普有些不高兴了,毕竟是第一次在电影中见到自己的女儿,当然是剧情越多越好,有多少都不够看,听到他的抱怨,狮心酒吧中其他的酒鬼也跟着起哄,顺着德普的话抱怨伊莲娜的镜头太少,毕竟都是狮心的老顾客了,不然德普也不会邀请他们过来。
他们都是看着伊莲娜长大的,在感情上就跟伊莲娜的亲叔叔没有什么区别,虽说四五十个叔叔挺吓人的,但在酒吧中,她确实被溺爱成了小公主,甚至在伊莲娜上学的时候,这帮老流氓成群结队的去伊莲娜的学校,找欺负伊莲娜的那个小屁孩的麻烦。
“名义上我是女主角,但实际上的女主角其实是芬妮,她的角色比我更重要,这也没办法,谁也不会把一个重要的角色交给一个从没拍过电影的菜鸟吧。”
“谁说的,我就觉得你演的非常好,演个女主角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这电影真够无聊的,要不是后面还有你的戏份,我早就不看了,米奇真的没有什么创意了吧,感觉没有他之前的电影那么吸引人了。”
“是啊,看的我都快睡着了,我昨晚三点多才睡觉,要不是德普给我打电话,我应该还在被窝里。”
听到父亲和这帮叔叔的话,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部电影的发力点都在后期,虽然她没有看过完整的剧本和剪辑后的成片,但从拍摄时的零星场景可以看出,这部电影很厉害,只是她现在没有替《效应》辩解,等他们看到后面,自然就不会再说出这种话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前面会拍成现在这样,是什么拍摄手法她也不懂,只是偶尔从米奇和陆泽的嘴里听到过什么冷静的镜头之类的,她不懂,但真的觉得很厉害。
至于德普说她演的好……还是算了吧,别说跟陆泽这个怪物比,就算是年仅六岁的芬妮她都比不上,起初偶尔也会有这么多年白活了这种年头,到后来就直接认命了,人和人之间的天赋差距真的太大,你强求不来。
还是接着往下看吧。
……
有人认为平凡是真,日子没有波澜便足以,不奢求实现自己伟大抱负,而有些人则志存高远,盼望自己有所成就,踏浪前行,并嘲笑第一种人心甘情愿接受命运摆布还觉得平淡是福。
其实这是一个伪命题,双方的思想都不是错的,根本原因只是在于三观不同导致生活产生巨大差异,你让一个安于稳定的人激流勇进那不现实,你让一个具有伟大抱负的人归于平凡他也待不住。
你选择的人生在他人看来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你看来,你如今的生活过的是否是你满意的,是否是你长期以往追求的,只要是,那就足够了,起码凯尔觉得他如今的生活过的不错。
他是一个喜欢看书的人,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他之所以看着有文学气质,跟阅读过大量书籍有分不开的关系,这可能也是小孩子喜欢他的原因,就算是曾经不合群的朱迪,如今也找上了门,来到办公室寻求他的帮助。
“凯尔,我有一道题不会,你能不能教我?”
业余时间被学生找上门求教问题是所有老师都逃不了的事,只是发生在一年级学生身上,确实有些奇怪,办公室内的其他老师没什么想法,只是偶尔会喝着咖啡看向两人,并对朱迪点头表示认可。
让凯尔惊讶的是,朱迪请教的问题并不是他课堂上已经讲过的知识,而是差不多一周之后要讲的内容,所谓的预习在国外也是存在的,但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能做到提前自学,真的不多,这也不是凯尔不教的理由。
必须得承认的是,她真的很聪明,之前只是不听课从而导致她连基本的十以内加减法都不会,现在认真在学,真的进步飞快,吸收知识的速度要比班上其他同学快的多,不过当凯尔讲完她不解的地方后,没等往下讲,她便离开了。
“这孩子真不错,这么大的年纪能有意识的在业余时间向老师请教问题,真的太难得了,她叫什么名字?”
“朱迪,朱迪卡尔斯。”
学生被人称赞,做老师的也与有荣焉,笑着回答了隔壁桌老师的话,他喝了口咖啡,重新翻开最近研读的《旧约》。
……
教师的下班时间是在学生离校后的半个小时后,而凯尔因为看书,则更晚一些离开,把包背上,穿上还有些潮湿的西装,走在学校走廊中,只是不经意的一睹,脚步停下,站在班级门口敲了敲门。
“朱迪,你怎么还没回家?最后一班校车都离开了,你还在看书吗?”
“是的凯尔,我好想……忘记时间了。”
晃了晃手上皮带的手表,现在回家的话,凯瑟琳应该也刚回家做饭,赶快点还能来得及吃上热乎的晚餐,见朱迪一直抬头看着他,凯尔思索了一阵,对朱迪一勾手。
“走吧,我送你回家,你家在哪儿?……”
凯尔没想到朱迪家也在伊尔克鲁堡,如果他要回家的话,正好也会路过朱迪的家,这就能节省不少的时间。
车子在午休时已经开回来了,不过并不是在路上,而是在距离学校不远处的警局中,得知凯尔是为了上课才弃车,并且警长的儿子也是凯尔的学生后,警局并没有给凯尔派发罚单,只是让他下次再出现此类状况,要先打电话给警察。
就这样,一辆布满污泥的汽车缓缓上路,凯尔凭借着之前的记忆,把收音机调到了当地的私人儿童广播台,这一路上朱迪的欢声笑语就没有停过,直到他们到了朱迪家门口时,她才有所收敛。
因为是第一次来,需要确认这家住户是否是朱迪的家长,凯尔拉着朱迪的手按下了门铃,不大一会,一个带有酒槽鼻,中等身高,中等体型的男人打开了门,低头看了一眼朱迪,长舒了一口气。
“你去哪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我都快报警了!你妈妈刚给学校打电话,可是保安说你不在,你真是吓死我了朱迪,抱歉,你是?”
“凯尔王,朱迪的老师,很抱歉,她过来问我问题,我们两个都忘了时间了,让你们担心了,那既然朱迪安全到家,我就走了。”
和朱迪的父亲撒了个善意的小谎言,凯尔原本想离开,却不料朱迪的父亲卡尔斯却是一个热情的人,正好赶上了饭点,便邀请凯尔一块吃饭,实在推脱不了,凯尔只能给凯瑟琳打了个电话,随后上了饭桌,并在卡尔斯的极力招待中,喝下了两杯威士忌。
男人们在喝酒时总想聊点什么,尤其是在妻子、儿女们吃完饭离开餐桌时,话匣子基本就全部打开了。
“你为什么会来伊尔克鲁堡?在我的印象中,亚裔年轻人应该都有着不错的学历,不应该来这种满是牛粪味的村庄生活,而且只在一所小学内当教师。”
“那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
“医生、金融投资人、电脑程序员、科研人员一类的,住着不错的公寓,开着不错的车,收入不低,每天勤于工作,就这样,对了,还没问你是那所大学毕业的?”
卡尔斯所说的这些职业,基本符合所有欧美人对于华裔的固有印象,而事实情况也差不多,华裔年轻人做这些工作的确实比较多,而凯尔曾经也属于卡尔斯提到的行业中的一员。
“我毕业于圣安德鲁斯大学,之前确实如同你所说的,从事地产金融行业。”
“哇哦~圣安德鲁斯,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不少伙计,地产金融这个行业如果在伦敦和曼彻斯特的话一定很赚钱,可是你为什么不做了?额……抱歉。”
卡尔斯有些喝醉了,问及了一个敏感问题,当然,他看到凯尔有些低落的样子,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说的也是,如果地产金融做的很好,谁又会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教书?
凯尔拿起酒杯摇晃着棕褐色的酒体,冰块随着酒水碰撞着杯壁,带着棱角的酒杯在灯光下反射着晶莹的光,他一口将酒咽下,表情略微的有些痛苦,等到酒意压下,才用嘴长出一口气,感受着酒水带来的回甘与煤泥味。
“是的,地产金融确实有得赚,只要你想做,就会有很多的钞票奋不顾身的钻进你的口袋,但……伴随着我花出去的钱,我的人格也渐渐被消费了,我的**迫使我想把钱揣进我的口袋,但是我的思想阻止了我这么做。”
“刚进入这个行业的人们,带着……出人头地的梦想,加入进来,其实根本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美好,渐渐的,都变成了吃人的怪物,虚伪、贪婪、阴险。”
凯尔的话让卡尔斯感到了不解,可能东方人和西方人对待金钱的观念就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作为资本主义国家的一份子,他们可以对钱能做什么看的更清晰,人格?思想?又值几个钱呢?
“如果人活在乌托邦里,那又为何工作?如果你像我一样,从小生活在这里,每天闻着牛粪的味道,夏天一到就是漫天的苍蝇,与庄稼打了一辈子的交道,走着我父亲,甚至是我祖父的老路,结婚,生子,为了家庭耕种一辈子直到死亡,每天都在被生活**,每天!甚至找不到自己活着的意义,因为三代人像是一个模板刻出来的,我只不过是他们的缩影,经常被别人告知,哦!你和老卡尔斯简直一模一样,这让我有时候也会怀疑,我是不是我的父亲,只不过重新变的年轻了,我……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话题涉及到了人生,气氛不觉间变得沉重了,卡尔斯抽着烟,表情在烟雾缭绕的灯光下变得有些模糊,凯尔也不确定是他真的变的模糊了,还是这种模糊只发生在他的记忆里。
他也体会不到卡尔斯的无奈与无力,因为换方位思考根本就不存在,你没有经历过他的人生,自然不会懂得他的苦楚,就像卡尔斯不懂他一样,换方位思考不过善心所致,做不到体谅他人,也不过是心中缺乏对此的善,又纯粹报以了恶。
但无法切身体会,不代表人们无法理解一个农夫的孩子从刚生出来就注定要成为下一任农夫的悲哀宿命。
家庭条件,目光短浅,教育缺乏都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并且难以改变,但很少有人能理解一个高薪职业的工作者放弃本身的工作,而选择当一名儿童教师的理由。
这与现状普遍的社会价值观有关,但更重要的一点是,相比于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们,层次越高的人,心理越难以揣摩。
职业不分高低贵贱只不过是富豪们为安抚平民而撒下的谎言,除非将所有富豪打回底层,不然这种价值观将永远没有办法改变。
可悲的是……越来越多的人参透了这个道理,但在意识到后,人生已经定型,绝大多数人已经没办法做出改变,只能用这个谎言安慰自己的同时,又传输给自己的子嗣,导致了“自己”的永生。
多可悲啊……
所以凯尔没办法正面回答卡尔斯的问题,喝了口酒,隐晦的逃避。
“人成长的环境不同,导致性格不同,追求也有所不同。”
“那你追求着什么?是什么让你来到穷乡僻壤,成为一名需要亲自送学生回家的教师?”
两个初次见面的人本不该讨论这些问题,但因为酒精把两人的关系快速拉近,却又因为三观不合而导致了两人之间产生了隔阂。
起初凯尔回答过同事相同的问题,得到了欧洲同事的嘲笑,他预料到回答完卡尔斯后,结果应该和当初是一样的。
但追求就是追求,它本就不该难以启齿。
“灵魂……我要灵魂的自由,它可以在深夜安眠,又将如同日出般升起,带给我慰藉,让我的心不再流浪,从此有了归所,即使身处潦倒,内心亦可富饶……”
但让凯尔意外的是,卡尔斯并没表现出嘲讽和挖苦的表情反而像他的女儿一样,流露出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怎么才能做到?”
“朱迪也问过相同的话,但我没有办法回答,因为我也在寻找。”
“朱迪?哈哈哈我就知道朱迪和村里所有的孩子都不一样,我从小就告诉她,不要走她母亲的路,我以为她还小,听不懂我说的话,没想到她真的听进去了。”
“是的,她非常聪明,学习速度很快,我觉得她会上一所很棒的大学,离开这里,知道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并且拥有它,这也是我来到这做老师的目的,我希望,可以让更多的孩子离开这里,逃离枷锁。”
没想到原本三观不合的两人,却在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获得了卡尔斯的共鸣,就像志挚友没必要三观相同,志向相同,只需要有一件两人共同认可的事情即可。
“如果我上学时,老师是你就好了,那我的人生绝对和现在不一样,可惜没有如果,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朱迪身上了,希望她能逃脱这囚禁了几代人的宿命。”
“我觉得她会的。”
“对了,之前你说过,从事地产金融行业的人都善妒,虚伪,贪婪,那这里的人呢?你觉得这里的人,缺点是什么?”
这种话题挺敏感的,毕竟他身处在这个村庄,当着村里人的面讲村里人的坏话,真的不合适,万一流传出去,对他没有一点好处,凯尔不傻,这个时候只能装傻,端起酒杯慢慢的抿着,没有说话。
“说说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是吗?放心,我不会传出去的,相信我,拜托,康忙。”
“……盲从,野蛮,无主见,太易于轻信他人。”
“额,还真是一针见血……你说的没错,在村子里生活三十多年的我无法反驳,你是对的,来吧,喝酒,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因为我太了解这里的人是什么样的德行。”
“其实绝大多数人都有这样的缺点,不仅仅是针对伊尔克鲁堡。”
凯尔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失语了,想挽回点什么,但说出口后,却没感觉起到什么作用,苦笑着举起酒杯。
两人聊的尽兴,自然忘记了时间,外加酒精上头,声音在不经意间没控制住,很快,体态有些臃肿的卡尔斯太太一脸不满的站在楼梯口看向卡尔斯。
“卡尔斯,十一点了,孩子们需要休息了。”
“我知道了,我会小声些的,别来烦我们好么?我们再聊一会,反正明天是周末,孩子们又不用去上学。”
“我烦你?是谁打扰谁休息!算了,我懒得跟你吵,现在!结束!这位老师离开我家!孩子们需要睡觉了!”
“你这是不想吵架的态度?给老子滚上去!为什么你总是出头做这个扫兴的人,法克!我真是受够了你!我说了我们会小点声!你为什么要撵我们的客人走?”
“你xxxxxxx的xxxxx,这是你说的小点声?xxx!你xxxxxx,滚出我家!孩子们这个时间都应该睡一个小时了!”
卡尔斯的太太是一位典型的英国农村妇女,穿着睡裙让她看起来更加的肥胖,因为吵架,脸色逐渐变得红润狰狞,而且嘴没有个把门的,什么垃圾话都能飚的出口,也不管楼上的孩子能不能听到某些器官的低俗名词。
凯尔没办法,只能拦住一样破口大骂,什么话都往外说的卡尔斯,一个劲的向卡尔斯太太道歉,穿上衣服,不顾卡尔斯的阻拦,接受他的道歉,灰溜溜的离开了他家。
村中哪有什么路灯,他只好听着夫妻俩的互相伤害,借着他家的灯光给凯瑟琳打了个电话,希望她能过来接自己一趟,反正也用不了几分钟的车程。
“凯尔,凯尔……”
听到有人喊自己,凯尔回头,朱迪打开了二楼的窗户,露出个小脑袋安静的看着他,对于父母的争吵,她似乎已经习惯了,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
凯尔挂了电话,向她招了招手,她看见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也挥了挥手。
对于夫妻二人的争吵,凯尔是不敢过去劝架的,只能伸出两根食指,塞进耳朵中,把嘴巴张开,示意朱迪也这么做。
她对于这样一个动作就可以基本隔绝外界声音十分惊奇,笑的更加灿烂,直到凯瑟琳开车过来,才跟凯尔挥手道别,等凯尔离开后,关上了窗子,匆匆忙忙的上床,靠在床头,抱着枕头,手指塞进耳中,张大了嘴巴,目光却没了焦点……
……
之后的日子,朱迪会经常向凯尔询问问题,且并不仅仅询问数学,甚至会让凯尔解答一些并不属于学校任何学科的问题。
对于这些,凯尔并没有觉得不耐烦,反而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在这个年纪为她灌输一些正确的价值观,对她人生的帮助会很大,这是她那教育水平不高的父母所给予不了的,他要完成对卡尔斯的承诺,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帮助朱迪未来离开这里。
两人的关系也变得越发融洽,甚至在其他孩子眼里,凯尔有些偏心,这点凯尔需要承认,他当然会为班级上每一个孩子负责,但个人的情感总会出现倾斜,他没理由不去喜爱这个善于思考和学习的孩子。
而且这个孩子也展现出了与这个年龄段孩子完全不符的学习能力,在这个阶段,更需要他去辅导,不然学好容易,学坏也容易。
……
“凯尔,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
从第一次送她回家之后,她就经常蹭凯尔的车回家,美名其曰专车比校车舒服,凯尔也不介意带着这么个小拖油瓶回家,反正是一路,并不需要折返。
今天在回家的路上,朱迪听到电台中所说的正义战胜邪恶,英雄战胜恶龙的儿童故事,关掉收音机,向凯尔提出了这个问题。
“哇哦……这个问题真的有够深刻的,目前为止我听过很多种有关于善恶的解释,你是想听听我对善恶的理解,还是那些思想家在书籍中提出的观点?”
“当然是你的想法,我想听你总结的想法……”
方向盘向左打了一圈,右手的食指轻轻在方向盘上敲打,这种话题他并不想跟这么大的孩子讨论,但已经聊到这儿了,他也不至于避而不谈,转头看了一眼一脸求知**的朱迪,他组织了一下词汇,沉吟了一声。
“有一种可以放在明面上的解释是,善恶是经过人类文明熏陶的产物,目前对于善恶的定义取决于人类创造的道德标准,有利于个人与集体的行为被定义为善,有害于个人与集体的行为被定义为恶。”
“那不能说的理解是什么呢……?”
“你只需要理解第一种就好,当长大后做一些有利于集体和个人的事情,这就已经足够了,好了,你到家了,本次旅程到达终点,朱迪的家。”
从后座上拎起朱迪的黄色小书包,她有些不开心的背上书包下了车,又匆匆绕到主驾驶座位的车门边,扒着车窗把脑袋探了进来,带着一点撒娇的请求。
“你告诉我吧,不能说的理由是什么呢”
“你该进家门了,卡尔斯在窗户边看你呢,你现在应该快点回家才对。”
对窗内的卡尔斯挥挥手,他摸着朱迪柔软的头发,随后想挂挡离开,却见朱迪扒着车门迟迟不肯松手,这股执着让凯尔十分的无奈,他就不该回答她这个问题,最终只能给予了朱迪答复。
“其实就是一句话,赢的人是正义的,输的人是邪恶的,因为在所有的故事中,邪恶都没有战胜正义,好了,回答完毕,是不是很简单?进屋吧,卡尔斯在看你呢,快回去吧。”
“好吧,那凯尔,明天见,我……我爱你!”
听到朱迪说这句话,凯尔稍微一愣,但并未觉得哪里不妥,毕竟欧美人的情感表达,尤其在爱这方面要比亚裔直白的多,摇头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朱迪的脑袋,带着溺爱的情绪回答。
“我知道了,我也爱你朱迪,快回去吧,明天见。”
得到凯尔的回复,她真的很高兴,用力的点点头,兴奋的朝家里跑去,黄色的小书包一颠一颠,看起来有些沉重,像是装满了整个夏天。
……
“我回来了。”
凯瑟琳在厨房做着晚餐,凯尔换上拖鞋,把西装挂在衣架上,解开了领带直接扔在沙发上,走入厨房,站在凯瑟琳的身后,双手环握着她的腰部,低头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今天又晚回家了十五分钟,算了,去洗澡吧,准备吃饭。”
“我很抱歉哈尼。”
“反正你也不会改的不是吗?还可以,身上没有什么味道,但还是得去洗澡,快去快去,我已经帮你放好水了,不过是十五分钟之前放的,既然晚回家了,那就洗个凉水澡吧。”
被凯瑟琳推进浴室,脱下衣服躺在浴缸中,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凉,水流过皮肤上稍微还是可以感受到一丝温热。
浴室门外,凯瑟琳将食材下锅后,去卧室给凯尔找了件宽松的衣服,叠好放在洗衣机上,表情略微显的有些犹豫。
“我觉得你应该和卡尔斯先生的女儿保持一定距离,最近一段时间你们走的太近了,我知道你很喜欢那个小姑娘,但老师和学生走的那么近,甚至你会放学送她回家,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掀起水花拍打胸口的动作停止,凯尔愣了一下,望着玻璃门后的那个背影,露出一个好笑的表情。
“她还只是个孩子。”
“但她总归是个女孩,不是吗?”
凯尔想了想,觉得凯瑟琳的话说的也没错,两人走的太近,难免在班上有了些不好的影响,虽然影响不大,但总归是有的。
“好,我知道了。”
“那就好,快洗吧,今晚做了咖喱。”
……
“法克xxxxx!你xxxxxx法克儿!你xxxx的为什么总是要扫别人的兴致?你真的让人恶心!法克xxx!”
“我恶心?我扫兴?是因为你xxx的总是在那些无用的地方兴致勃勃的做事!我真是xxxxxx的受够了这样的日子,谁家的男人不会在耕种完闲余的时间去做兼职贴补家用?而你呢?你在做什么!xxxxx的酗酒!你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你该承担起抚养三个孩子的义务!你个无用的xxxxx窝囊废!”
我们总是逐渐在自己的小天地中变得偏执,不间断的伤害亲人,整日的争吵、冲突、没完没了的打砸,最终消耗掉对他人所有的感情,也终将泯灭掉自己爱的能力,我们知道这很愚蠢,但……
活的愚蠢,才像个人。
朱迪和她的两个哥哥早已离开餐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用凯尔教给她的方法,堵着耳朵,长大嘴巴,直视着空荡的墙壁,但脸上却带着笑意,不过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与喧嚣的世界重连,来到书桌前,拿出白纸和蜡笔,作起了画。
画中穿着西装的男人正拉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在绿色的草地上,鲜花在盛开,蝴蝶在飞舞,太阳都带着笑容,空气中是一颗颗红色的爱心,最终这幅画,被她小心翼翼的塞进信封,装在书包最里面的位置。
……
“谁能来回答一下这道题的答案?约翰,你来吧,加油小伙子。”
高举的右手却换来了凯尔对他人的选择,朱迪有些不解,不知道今天哪里不一样了,以往课堂上百分之七十的问题都应该由她来回答,可今天凯尔却只叫了她一次。
不开心的度过整天的课程,她像以往一样,抱着书籍来到教室的办公室,却见到凯尔正在收拾背包,刚拎起包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儿?”
“emm……当然是回家,朱迪你也走吧,现在还有两辆校车,时间还来的急,走吧,我们一块出校门,康忙。”
“可是我还有两道题没有会……”
她总是用这种柔软的眼神去看凯尔,以往的凯尔总会投降,但今天不一样,在得到凯瑟琳的点醒后,他知道他不能这样,也不应该。
“可今天时间很紧,凯瑟琳阿姨还在等着我回家吃饭,要么……明天中午你过来怎么样?”
“可是你晚回些家,凯瑟琳阿姨也没有让你饿肚子。”
“听我讲朱迪,我们不能拿别人一味的容忍当做并未触及别人的底线,我们该按照和家人一起制定的时间表来做自己该做的事。”
他的双手轻轻覆盖在朱迪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回答,希望朱迪可以接受,她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凯尔觉得她能理解,但意外的是,凯尔没有看到她的理解,只看到她眼中渐渐泛起的水雾,最终凝结在了一块,在眼眶中滚动着,最终流淌……
“可是放学后你帮我补习,才是我的时间表,我……我是做错了什么吗?凯尔……你说过你爱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no,我爱你朱迪,但爱不是捆绑,我需要给予凯瑟琳阿姨多一些的陪伴,现在校车只剩最后一辆了,听我的好么?”
“好……那这个给你……”
她从紧抱着的书中拿出信封,珍重的交到凯尔手里,凯尔笑了一下,一边开着玩笑,哄着朱迪,一边将信封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图案,表情却一下子变的凝重了许多,小心的将信塞回信封,重新交给朱迪。
“很抱歉朱迪,这封信我不能要,希望你理解。”
“为什么?”
“长大后你会明白的,我送你上校车好么?”
“不!除非你收下!算了……你走吧,我会自己坐校车的。”
“朱迪……”
“我自己会走的!除非你把信收下。”
这封信是万万不可能收下的,凯尔犹豫了很久,用鼻子用力呼出空气,点点头,说了一句让朱迪注意安全,早些回家,最终背上挎包站起,离开……
……
“嘿朱迪,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雪莉校长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学校,当见到蹲在走廊中埋头哭泣的孩子,很快就认出了她是谁,她走到朱迪面前,轻轻蹲下,抚摸着她的头发。
“朱迪,发生了什么?怎么还没有回家?看你这样子,小邋遢鬼,别哭了,和校长说说你怎么了,好吗?”
“我……没事,雪莉校长,我要回家了。”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校车了宝贝,我送你回家怎么样?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给你洗个脸,走吧,小邋遢鬼。”
拉着朱迪进了洗手间,雪莉细心的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去,原本有些盛气凌人的脸,现在也有了一些软化,她爱这些孩子,学校里的每一位。
“可以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送朱迪回家并不是主要目的,她需要了解这孩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在无人的走廊中嚎啕大哭。
她需要为孩子负责,但见朱迪如此沉默,她也不能强迫孩子坦白自己的难言之隐,毕竟很多孩子在成长过程中,都有一些痛彻心扉的灰色记忆,甚至连家长都未必会知情,作为校长,她希望能让更多的孩子减少这种心理阴影的发生,但她不是上帝,她不能帮助所有人。
见她不愿说,雪莉只好整理了朱迪的衣服,准备送朱迪回家,并跟家长反映情况,却没料到,刚出洗手间时,朱迪终于开了口。
“雪莉女士,男孩子都会有xx吗?”
“嗯?哦……当然,男女之间的生理构造是不一样的,怎么?哪个不知羞耻的男孩对你脱裤子了吗?告诉我是谁,我会找他算账的。”
“可是……凯尔的xx为什么跟其他男孩的xx不一样?像……gun子一样?”
“抱歉我刚才没有听清,你是说……谁?”
……
“王德发!!!!!”
“她怎么能这么做!她为什么可以随意诬赖一个好人?就因为她年纪小吗?碧池!凯尔他人不错,为什么……法克!”
德普已经完全忘记了看陆泽和他女儿腻腻歪歪的不快了,全身心的扑在了剧情上,见到剧情终于走向了正轨,酒吧内的所有人此时却被气的胸闷气短,想要喷出一口老血。
在座的所有人,对凯尔这个人物形象都充满了善意与喜欢,因为这人阳光,温柔,善良,饱读诗书,并且想要帮助很多农夫的孩子脱离父辈的阴影,这样的人,谁能不喜欢?谁能不欣赏?
酒吧里的这些人呢?其实都是一些工人,因为利物浦和曼彻斯特一样,都是工人阶级城市,虽然利物浦有港口,多数工人都是靠海吃饭,而海上贸易利润庞大,他们的生活过倒也挺滋润,但这不代表他们不是工人阶级。
所以他们特别能理解注定成为某一种人,尤其是体力劳动者的宿命有多悲哀,甚至会幻想过凯尔是他们的老师,那借着家庭收入不错,他们是否能走出工人阶级的命运?虽然生命没有如果,但幻想总不过分。
对于凯尔遭受到如此严重诋毁名誉的污蔑,没人能看的过眼,原本朱迪那勤奋好学,想脱离宿命的人格在此刻却轰然倒塌,借着从父母谩骂中学到的词汇含血喷人,这样品德的人,他们倒想让她永远活在村庄里,千万不要再出来害人了。
酒吧内,应该只有伊莲娜这么一个冷静的人,因为她是亲眼目睹这场戏的拍摄,当时她也气的够呛,但现在回味起来,只有对于人性的思考,孩子是否真的那么天真善良?还是他们的懵懂,才是最大的邪恶?她给不出答案,谁也不能客观冷静的给出答案的,因为人格千万种,不能因年龄而混为一谈。
最终她只能趁着父亲看电影没空搭理她的情况下,偷偷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她知道真正的暴风雨还在后面,不如趁剧情还没有进展到如更为绝望的地步,先喝杯酒醉一下,才不至于那么的气愤填膺。
……
“首先我要代表圣博里奥学校,向卡尔斯先生和太太您二位道歉,我必须承认,确实由于我们的监管不力,导致一些恶**件的发生,并且把朱迪卷入其中,对不起。”
对于学校校长突然来做客,就算夫妻平日里再怎么争吵,此时也是要给校长一些面子的,端上几杯咖啡在沙发上坐好,夫妻俩却被校长的此番话语给吓到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朱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需要校长登门拜访。
“怎么了吗?雪莉女士你不需要自责,我们可以承受,您请说。”
“我得知……我们学校的一名教师,对孩子做出了一些……并不应该发生在大人和孩子身上的事情,对不起。”
这一下可真的如同晴天霹雳,惊呆了卡尔斯夫妻,一时间房间内安静了下来,卡尔斯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不愿意去自己猜想,只能费力的咽了咽口水,张开嘴,却发现声音吐不出来,只能揉着脸,冷静了很久,才开了口。
“是谁?”
“凯尔王。”
雪莉似乎也觉得十分难以启齿,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温文尔雅的华裔男人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慢吞吞的说出名字后,得到的确实卡尔斯的呆滞,和卡尔斯太太的暴跳如雷。
太太抓住了卡尔斯的衣领,使劲摇晃着目光呆滞的卡尔斯,脸上暴露出的却是争吵多年也未曾出现过的,前所未有的狰狞。
“我就知道是他!卡尔斯!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你xxx的在引狼入室你知道吗!你毁了朱迪!你个王八蛋!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说话!我xxxxxx的!你看看你自己亲手酿出的结果!我要杀了你!”
雪莉看朱迪窝在沙发中,透露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默,赶紧上前拉架,不让他们的争吵二次伤害到朱迪,并告知她已经联系了警长,待会就会过来,有趣的是,这次卡尔斯没有还嘴,甚至不断的殴打自己。
直到房门被敲响,这场闹剧才告一段落,在警长面前有些收敛,随后警长将目光移向朱迪,单膝跪在朱迪面前,用与凶悍表情完全不同的温柔声线询问。
“朱迪请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今天发生了什么?”
今天发生的事不管是真实也好,还是虚构的也罢,都是朱迪不想提起的,所以她沉默着,只是时不时的望向父母。
见朱迪沉默,警长和校长对视,使了一些眼色,咳嗽了一声,继续问起。
“凯尔,你的老师是不是对你做了一些很过分的事情?”
“是……”
“他……有脱下他的裤子吗?”
此时的朱迪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做错了一些事,低着头,就像与凯尔相识时那样,咬着手指,犹豫了许久,摇了摇脑袋。
“没有。”
“你不用害怕,把你见到的真相告诉我好吗?凯尔对你做了什么?他脱了裤子吗?他有摸过你身上不该摸的位置吗?”
……
“这是他妈什么警长!这种有引导性的询问都能问的出来?乡巴佬!利物浦的基层警员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酒吧内的辱骂声不间断,对于这个专业能力差的出奇的警长不断提出质疑,但他们自然没办法干扰电视内的人物,并且他们也得承认,像这种警长,其实在他们的生活中并不少见……
……
朱迪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但她却看到了父母眼中透露出的,前所未有的关心目光,可能对她来说,也许这算不上一件错事……在一番天人交战中,她最终点了头。
“是的。”
得到肯定后,警长起身,给朱迪母亲打了个眼色,让她把朱迪抱走,不要在留在客厅,等朱迪母亲送完孩子回来后,他才做了决定。
“先送朱迪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状况,看看有没有收到什么伤害,雪莉你这边也不要声张,先通知一下家长,让他们看看自己的孩子有没有什么异常,对于凯尔,你自己做决定是否停课,我们先做调查取证,等了一定证据后,会依法进行传唤,好了就这样吧,那我就离开了,上帝啊,我儿子也是他的学生。”
等到警长穿上风衣,带上礼帽离开,房间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卡尔斯太太断断续续的抽泣,而卡尔斯本人则手里折叠着不知从哪里来的纸片,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凯尔班级的孩子家长都被通知到了学校,雪莉像昨天一样,对所有家长道歉,并将事情交代的一清二楚。
家长们首先惊讶于变态的老师居然是凯尔,因为凯尔在所有的印象中,都是一个非常优秀且和善的人,最终把之前对凯尔的所有印象推翻,重新定义成了……人面兽心。
而当凯尔到达学校时,原本他应该正常到教室上课,却意外的被通知,校长让他去趟校长办公室。
“请进。”
“雪莉女士,有什么事情吗?你好,约翰警长。”
把门带上,凯尔对雪莉与警长点点头,但却是一头的雾水,不知道警察在雪莉的办公室干嘛,指了指凳子,得到雪莉的肯定后,他落了坐,安静的等雪莉先说话。
“本来我不想这么快下决定,但是事情压在心上总让我如鲠在喉,所以简单的说吧,你被开除了。”
对待孩子的柔软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面部表情就像冻在冰柜中冷藏了好几天,僵硬、冰冷,尤其是那两条眉毛,更是锐利的刺眼。
“为什么?我有违反任何教师条例或者法律吗?”
对于她的冷脸,凯尔并没有胆怯,这有关于自己的工作,他必须得探求究竟,只是想知道三个字,凭什么?
“你有没有违反你不知道吗?”
“我当然不知道。”
警长见两人对峙起来,向雪莉摆了摆手,由他亲自开口。
“凯尔,有人举报你猥亵儿童,所以现在你没法上课了,就是这个原因,你能理解了吗?听我的,配合工作,回家,等待警方传唤,ok?”
“猥亵儿童?谁?真他吗的荒谬!所以你们就因为这种谣传而开除我?我可以不在乎我的工作,但我必须在乎我的名誉,我不接受这种污蔑,抱歉,没事的话我就要去上课了。”
凯尔没想到这种罪名居然会挂在自己头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简直气到发笑,不理会两人,转身想要离开,却不料,一直手掌拽住了他的胳膊,这股蛮力让凯尔根本挣脱不开,被警长强推着,在学生和教师的目光中,被推出学校大门。
“你在做什么!我要去上课,我需要为我的学生负责,你们没有权利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做出决定!”
“现在你可以不为他们负责了,课有其他老师负责上,听着凯尔,如果我不是警察,我他妈早就揍你了,你该庆幸,我不光有孩子,也有家庭,不然我早就用枪在你脑袋上开个洞了!混账!”
“那你告诉我是谁!你告诉我,我猥亵哪个孩子了?我他妈不能接受这种不明所以的冤屈,所有话出自你们的口中就是真实的吗?”
“我不能告诉你,快滚吧。”
凯尔迅速运转着大脑,最终灵光一闪,确定了是谁,除了朱迪之外,他实在想不出谁能这么害自己,但之后却是一股冷意钻上了天灵盖,他很想问问朱迪,这是为什么……
“是朱迪对吧?”
“我都说了不能告诉你,你最好赶紧离开,别逼我动手。”
见警长五大三粗的模样,跟他起正面冲突保证没有凯尔好果子吃,他只好捡起被人扔出来的背包,对警长用力点点头,开着车离开,但他不是要回家,也不是要逃跑,而是要去卡尔斯的家,质问朱迪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
“卡尔斯?卡尔斯你在吗?我是凯尔,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说明一下,也想问朱迪点事情,嘿,卡尔斯,你在家吗”
大概半分钟后,房门被打开,卡尔斯叼着烟头,眼中红血色明显,明显憔悴了不少,打开房门后,没搭理凯尔,转身回到了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卡尔斯,我有件事必须要说,有人举报,说是我猥亵了朱迪,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谣言,这完全是无稽之谈,朱迪在吗?让她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件真事!”
“不是真事?呵……你自己想想,朱迪和你,你们两个说的话,我该信谁?”
“朱迪说的?上帝啊……我承认我和朱迪闹了些矛盾,但我真的没有碰她一根手指,你是我的朋友,我就算真有这种变态癖好,我也不会对自己朋友……”
“你还知道你是我朋友!”
两人曾经用过的方型酒杯被狠狠的砸在地上,彻底的碎裂,朋友这个字眼,彻底的刺痛了卡尔斯,他拽着凯尔的衣领,痛苦与愤怒并存。
“我仍然记得那晚我们聊的有多畅快,你是这个村庄里唯一一个懂我的人,至少我曾经这么以为……但现在呢?老子他妈信任你!你却反过来拿着我的信任去碰我女儿?!我x你吗!”
“我他吗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需要我怎么去证明才能相信我!”
“凯尔?是你吗?你来了?”
“卡尔斯!你怎么让他进来了!让他滚出去!滚!”
听到了争吵,朱迪和卡尔斯太太同时从楼上下来,不过两人的表情却截然不同,一个惊喜,一个则是极度的厌恶与仇恨。
“听到了吗?滚出我家!赶紧给我滚出去!你干什么!”
见到朱迪下楼,凯尔挣脱了卡尔斯的手掌,跑到朱迪面前,不顾卡尔斯太太的殴打,直视着朱迪的眼睛。
“朱迪,告诉他们事实的真相是什么?告诉他们!”
“给我滚出去!”
一只大脚直接踹在了凯尔的脸上,把他踹的摔倒,脑中晕眩,伴随着耳鸣,他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直到他爬起来,迎面却是一把钢刀。
“伊尔克鲁堡没有摄像头,我完全可以用强闯民宅为理由杀了你,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他妈赶紧给我滚!”
凯尔知道卡尔斯不是在开玩笑,至少这把钢刀在阳光中闪烁的利芒不是,他面无表情的起身,举起双手,眩晕感还没有结束,他摇晃着身体,打开了房门……
把钢刀放回厨房,重新拿了个酒杯坐下,倒满威士忌一口干掉,见朱迪还没有回楼上休息,卡尔斯用最温和的语气给予女儿安慰。
“吓到你了么朱迪?回去休息吧,好孩子。”
“爸爸,凯尔其实什么都没有做……”
听到朱迪这番话,卡尔斯僵硬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正常,夹了两块冰扔进酒杯,伴随着酒体摇晃,最终又喝了一杯。
“你该休息了宝贝。”
……
正如凯尔所说的那样,伊尔克鲁堡里的人们,无知、盲从、野蛮,没有一样是凯尔说错的,所以有关于凯尔的负面消息,如果瘟疫一般席卷了整个伊尔克鲁堡,人们从惊讶,到愤怒,最后坚信不疑,直接跨过了怀疑这个环节。
甚至连不是圣博里奥小学的学生家长们也把孩子最近的不正常,怀疑到了凯尔的身上,听起来多可笑……不是吗?
作为家长的失职,却要推脱在一个孩子都不认识的人身上,并且把自己洗脑,成功的信以为真,从而敌视受牵连的无辜者,如此的推卸责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可它却真实的发生在了这里。
“你好,伊尔克鲁堡租车行。”
“你是凯瑟琳吗?”
“额……是的女士,请问有什么事吗?”
“去你x的碧池,你xxxxx的xxxx的,祝你全家死绝,xxx。”
没等凯瑟琳回话,电话就被挂断,只有嘟嘟的忙音,一时间凯瑟琳竟被骂的有些回不过神,最终出于职业因素,她无法反击,只能懊恼的挂了电话。
“什么情况?今天第三个了吧?你有得罪谁吗?”
同事似乎听到了这边电话传来的声音,关心的问了一句,她还没下班,还没有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只觉得凯瑟琳在生活中得罪了人。
凯瑟琳仔细想了想,还是一头雾水,无奈的摇了摇头,今天下午总共就接了三个电话,三个电话全是骂人的,确实给她骂蒙了。
“凯瑟琳,凯瑟琳!请你过来一下。”
“主管,有什么事吗?”
“我觉得这两天,你可能要休息一下了,我给你批了一个星期的假,好好在家休息。”
“可……这是为什么?”
“你应该回去问问你丈夫比较好……”
某些同事们怪异的表情,无缘无故的谩骂电话,似乎都找到了源头,既然关乎于自己的丈夫,她没法在这儿多说,只好点头,拎着挎包离开,开车飞速朝家里驶去。
到家时是三点多,奇怪的是凯尔已经到了家,换上了便装,在沙发上饮酒,看来已经回来很久了。
她把车钥匙放在入户柜上,不经意间看到凯尔脸上的伤痕,坐在凯尔的身边,心疼的抚摸着他的脸。
“发生了什么?”
凯尔一脸醉红,鼻息中也会吐出浓浓的酒气,他发现他错了,有些痛苦降临时,饱读的诗书没有办法起到任何的作用,他仍需要靠酒精来麻痹神经,来分担他内心的煎熬。
“朱迪……说我猥亵了她。”
“什么!她知不知道她说了什么?这可不好笑!那你的伤口是怎么回事?他们凭什么打人?他们有证据吗?我要报警,这一切太过分了!”
“没必要了……警局警长的儿子是我的学生。”
“可他起码是警察!”
“但他在我面前不是警察,所有的……一切的……你生活中的助力,再坚信你犯下错误之后,无论是真是假,只要他们相信,那他们就不再是助力,而是伤害自己的凶器,你越需要他们,反而会伤害自己更深,所以,我不能依靠任何人。”
或许这就是读书的作用,它可能不会分担你的痛苦,但它却能让你理性的避免外界对你造成的二次伤害。
“那我们该怎么做?”
“你相信我?”
“凯尔,我和你相识七年,我了解你,就像了解我自己一样,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
“那就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信,什么都不要听,对不起凯瑟琳,因为我影响了你的生活。”
一向阳光的丈夫如今变得阴郁,她怎么会不难过?眼泪在眼眶中汹涌,擦了擦眼睛,她不能在给凯尔更多的压力了。
“别说傻话了,也不要喝酒了,睡一觉吧宝贝,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端走了凯尔的酒杯,给他盖上了薄被,酒精起到了关键的作用,他躺下片刻就睡着了,而且睡的很死。
就连窗户被人砸破了也没听到……
凯瑟琳听从凯尔的话,没有抱怨,没有报警,只是收拾了碎玻璃,倒进了垃圾桶,开始准备今晚的晚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