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洞察术的缘故,沈小六无论看周围的什么,都有种波澜不惊的从容感觉。
乡道上,一辆插着镖旗的马车并着三匹骏马驻于垂柳之下,柳叶亭亭如盖中显露出一行身影,马夫之外,其中四个却都是年轻的劲装打扮。
“哟,花红柳绿世外桃源啊,穷乡僻壤的地方还有这么个所在”,一个脸上青春痘不比黄四毛少的小伙似是嘲笑。
身边同时劲装的年轻人闻言跳下马:“师兄,快看,门口立着块牌子”,年轻人嗓子细极了,由鬓角和微微颂起的小胸脯不难看出,这是个姑娘。
“功...功德堂?这字写的,他亲妈都不一定认识。”满脸轧髯的大个子也跳下了马,随着声音、人却已到了小六家的花墙外。
“小点声,咱们走镖的嘴上少得罪人,你看这院子的布置,花苞紫红,木萼橙黄,主人必良贤”,说话的虽然头裹包襟,文静似锦,面如美玉,但一看就知道同样也是位姑娘。
“师妹,是不是我眼花了,你看里面的草屋,我怎么总感觉是歪的?”,青春痘小伙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看,最后居然哈哈笑了起来:“什么良贤,这木板子还是拿碳灰写的呢。”
“好了,院子里好像有人,你积点口德吧,咱们赶了一夜山路,反正我是累的不行了,正好灌些水,你们去吗?”,细嗓子姑娘晃了晃手里的牛皮水囊。
“走,韩师妹,我陪你进去看看”,青春痘小伙一脸殷勤的跟了上来。
“等等我,也没个打尖儿的地方,他家要是买些肉吃,那才是大功德”,轧髯汉子紧走几步作势要拉院门。
文静姑娘赶忙叫住他:“师兄别拉,院里有人,你这么闯进去别把此间主人吓着,以为是土匪呢!”
轧髯汉子哼了两声:“就你们读过书的事多,下次走镖师娘在说什么我也不带你了”,但他的手仍然停了下来,没有去推。
“此间大哥,可否行个方便,我们兄弟路经此处想取些水喝”,文静姑娘故意装出粗嗓子,向院里喊道。
此时的小六呢?刚在屋子里换了系统发下来的衣服往外走,一身青色长袍,内衬蓝衫,脑袋上还顶着个道冠,乍一看还真像个道士,区别在于,道士手上通常拿着拂尘,而他手里却是刚刚打扫西屋时的鸡毛掸子。
小六一脸的不情愿,自己怎么看这身衣服怎么觉着别扭,可系统说:要用洞察术就必须穿这身行头,小六很憋屈,小六很无奈。
院外的人又喊了一声,沈小六才轻挪着走过院子道:“诸位何事?”
“哟,怎么还是个道士?”,姓韩的小师妹扯了扯青春痘小伙,低语着。
“不是道士,你见过哪个道士是手拿鸡毛掸子的?我看也就是个白天出去摆摊算卦、混吃混喝的江湖骗子”,青春痘戏弄般的轻笑一声对韩师妹道。
小六闻言皱了皱眉,系统却突然传声:“仙风道骨,佛法加持,当对世人宽宏和包容,不能因几句口角就心有怨念。”
“别人骂街,老子也只能听着?”,小六在心里问着系统。
“宿主果然聪慧过人,如不克制,将影响修身进度。”
此时那个文静姑娘也回头瞪了青春痘一眼,含笑的对小六说道:“这位居士见谅,我们四人路过此地,想讨扰些水喝。”
小六按捺着心头的不爽,但还是对文静姑娘和善道:“功德堂本就是与人为善的地方,谈不上讨扰,几位请进,井口在那边。”
他边说着、边用手一指,本来还想说你们自己打吧,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可系统立刻传音道:“宿主积攒功德,当为人敬重,一言一行需以功德为主,不可被人呼来喝去。”
小六有点闹心,心想着自己和平西王吴三胖子说话也没这么麻烦过。
韩姓师妹闻言,已手提自己的水囊去了井口,文静姑娘却没动身,环顾了院中的景致后对小六点了点头道:“居士的宅院自称功德堂,可有什么来由?”
一句话碰翻了小六心头的五味瓶,要说来由,这来由太长了,穿越好几百年、又被地府来的黄四毛折腾,还要受什么功德系统的管制,溜溜儿说一天都未必说得完!
想归想,他脸上却仍旧学着系统前日告诉他的样子,和煦的道:“此间乃是与人为善、伸张正义、弘扬佛道双法、剔除奸佞的所在。”
“呦呵,我们是不是该称呼你达摩祖师啊,哈哈”,青春痘小伙子没忍住,朗声笑了出来。
小六胸中怒火中烧,脸涨得通红,系统仍旧敲着警钟:“嗔戒乃佛法要义,宿主请牢记。”
“邹容师兄,咱们上门求水,你别这么说人家”,文静姑娘皱着眉,对那青春痘说道。
青春痘邹容却撇了撇嘴:“白师妹,你看不出来他就是个江湖骗子小神棍?大不了待会爷赏他几个大钱,准乐得屁颠屁颠的。”
小六再也忍不住性子,上前一步刚想理论,突然脑海中浮现一副画面,画面中不知为何、韩小师妹正拉着邹容前往井边,却一个不慎脚底一滑,脑袋整撞在井沿上,生死未知。
小六一惊,心道这难道就是洞察术的预料吉凶祸福?转念一想,如果这是真的,万一自己家里出了人命,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刚想张嘴说什么,系统却传音道:“宿主大人,上苍虽有好生之德,但天机可窥却不可说,否则会遭雷劫。”
“那也不能让她撞死在我家啊!”,小六忙道。
系统又道:“天机虽不可说破,但可宿主指点相救,也算功德一桩。”
小六脑筋急转,几步走到西屋,把昨天吴三桂整理过的那床被子拿了出来,见韩小师妹打水归来正目光游移的看着自己,他没有理会,而是屈身将被子垫在了井沿边上,这才笑容可掬的站回了原地。
此时的韩小师妹正跟邹容嘀咕着:“这家主人绝不是什么善类,那井里插着把长手朴刀”,她顿了顿,捂着嘴压低声音道:“开了刃哒!”
邹容眉毛一挑:“你看清楚了?”
“这还有错,不信你去看”,小师妹道。
邹容抬头瞪了一眼身边不远的沈小六,路过轧髯汉子身侧时低声道:“处处古怪,此人很可能是贼人抢镖的。”
轧髯汉子想说什么,韩小师妹却拽着邹容袖子,想让他快一点,就在这时,袖子“滋啦”一声被扯破,小师妹一声娇呼,身体向后仰面跌去。
轧髯大汉和白姑娘纷纷惊呼“小心”,却已是晚了,小师妹的身子“噔噔噔”的急蹈了几步,仍然没能将身体平衡住,脑袋直冲井口撞了过去。
就在这惊魂时刻,“噗”的一声,所有人都以为这是脑浆散地的声音,却不料小师妹竟然晃了晃身子,捂着已经披散的长发、自己坐了起来,嘴上嗔怪道:“这谁被子啊,怎么一股霉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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