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们不觉得这事太过顺利了些吗?”玄武一向谨慎,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总能保持冷静,这点倒是像极了杨戬。
凡间,华山圣母庙
因近年三圣母无心庙务,导致香火断绝。如今圣母庙人迹罕至,却偏偏有柔美婉转的琵琶调声声飘散。大殿中圣母像依旧端庄娴静慈眉善目,大殿中央一白纱女子正在翩然起舞。只见这女子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浅淡春山,娇柔柳腰,真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不亚九天仙女下瑶池,月里嫦娥离玉阙。舞姿曼妙,一频一足生娇绕,一摇一动荡春魂。乐音婉转,时而如轻风拂面,忽又似夜莺悲啼。只是这明明娇美柔媚无比的一张脸上却无半分柔意,一双足以勾魂摄魄如水浸葡萄的眸子里满是气愤和怨毒。旁边弹琵琶的蓝纱女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白纱女子的情绪变化,这小女子未施粉黛,乌发自然披落肩头,虽未作装饰,却自有一番自然天成的流光玉彩,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就像会说话一样令人着迷。一曲毕抬头间问道:“姐姐,妹妹这曲《青玉案》可好,这可是”却看到白纱女子依旧沉浸在琵琶曲调中,双目盈泪。
“蛾儿雪柳黄金缕,
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念到最后一句声音中唯余无尽的飘渺和苦涩。
三千多年前,昆仑雪山之巅,一只白色的小狐狸不慎从山岩跌落,划伤右肢,昆仑之巅终年风雪不断,很快这只雪狐被大雪掩埋。正在弥留之际却感到一团温和的法力将自己轻轻托起,然后身子被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包裹,身子在瞬间回暖了不少,意识也开始清晰。它能感觉到自己正被这双大手举起,虽然很累,但雪狐还是勉强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却因为失血过多,越是努力想要看清什么视线偏偏变得更加模糊,只感觉到自己被这个男人举到了额头处,然后用额头轻轻碰触它毛绒绒的小脑袋,顿时它感觉整个身子像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活力无限。但当它再次睁开眼睛,想要探寻那抹温暖的气息时,却已了然无痕,就好像那人从未出现过一样。
两千多年前,白雪修炼有成,成为狐族最有声望和实力的九尾天狐。然离化去兽体飞升仙界尚须时日。这时人间帝王殷纣女娲宫题淫诗,圣人怒三妖出,十年战火,狐妲已死于斩仙飞刀。然身死魂不散,时正逢千年一次的仙妖大劫。三妖不幸受劫魂散。却不想这一切尽被阐教三代弟子杨戬天眼识破,虽然将狐妲已、玉石琵琶精和雉鸡精绑缚刑场的是杨戬、韦护和雷震子,却不料在魂魄尽散之际居然又是那似曾相识的法力将它们残魂团团裹住。等它醒来时,自己已置身在女娲行宫中,然女娲娘娘只留下一册成道天书,兼一句“你要潜心修行”便去了虚无古境。
后来雪狐修为日益精进,并悟透了元神穿空之法。它并不急着改变过去的命运,让自己的前途更加光明,而是去了三千多年前的昆仑之巅。因为它要找到那抹温暖又安心的气息。是的,它找到了,那个在漫天飞雪中把它捧在掌心里温暖它的人,竟是位居众神之上,集世间所有尊荣于一身的男人——伏羲。她没有见过伏羲,但那挂在腰间的玄铁神王令昭示着这个男人独一无二的尊贵身份。在那一刹那,它甚至怀疑两千年前帮自己凝聚魂魄的一定是同一个人。是的,同样的天眼神目,同样的温暖气息,同样悲悯的眼神,同样安心的感觉,安心的让人心动心痛。是伏羲,也是杨戬,两个不同身份的人,重叠成一个人的身影,原来自己寻寻觅觅,想了三千年,念了三千年,怀恋了三千年的那抹美好一直都不曾走远。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当它冲出女娲行宫的结界,想对那人说声“谢谢”时,妖魔界里却遍传的都是那,那样让它不能接受的那人魂散的结局。她好想问,是问那个人,也是问这未知的苍茫,为什么救得了别人却救不了自己?为什么改变了别人的命运,却把握不住自己?为什么连说声“谢谢”的机会都不给我?你是众灵的王,为什么却作不了自己的主?又或者这就是你主宰万物的玄玄通途,可我看不懂,请你教我看懂你的方式,请你教我,好吗?我伟大的王。我只想做一只普通的小狐狸,依偎在你的手掌里,是不是我的愿望太奢侈?所以您连让我为你跳只舞的机会都不给我?您可知小狐曾无数次幻想在那温暖有力的手掌中翩翩起舞,我只想做一只在你手掌中起舞的狐……只这一小小的愿望。为什么当我可以看清你的面目,您却已化虚无?
“姐姐如果不喜欢,以后我不弹这曲子就是了”蓝纱女子似乎颇了解白纱女子的心思。
“琵琶,我很喜欢这曲子。看不出这些凡人也能写出这么美丽的诗词”
“是啊,这个辛弃疾才华横溢,真不知比这刘彦昌强出多少倍。妲已姐姐我们不要呆在这里了,你闭关这么久难道就不想到凡间好好玩玩吗?”不错,这正是闭关多年的狐妲已和吸收日月精华重新幻化成人形的玉石琵琶精。
“妹妹不要着急,现在刘彦昌看三圣母越来越不顺眼,听说三圣母已经被迫裹脚,日日躲在竹屋里研读《女诫》,修习女红。”冷冷道。
“什么是《女诫》?好好的脚为什么要裹起来?难道三圣母有什么隐疾吗?”
“傻妹妹,我们两个的脚是依照凡间女子的尺寸变的,其实从隋唐时期,凡间的女子就有了裹脚的规矩,她们在五六岁时就被强行把脚前端扭曲错位甚至折断,然后在父母的监管下用布长时间固定不让脚继续长大,所以才有三寸金莲之说。商朝时尚没有缠足陋习,所以三圣母不可能裹脚。如果现在被裹脚,想要达到三寸金莲的效果,恐怕这脚要从中间生生被折断,到时候恐怕就真的要残废了。”
“妲已姐姐,你不会是可怜这个三圣母吧?”
“哼,这个女人被她哥哥宠坏了。不让她吃些苦头她焉知自己错了?更何况”妲已眼中显出一抹痛色,“真君已经看不到了,还有什么值得顾忌!”
琵琶点点头,这时妲已脸上忽然浮现万种柔情,望首殿外,眼中闪现一丝不屑道:“刘彦昌来了,妹妹小心管好自己的嘴”然后向后殿走去。
“姑娘,小生给姑娘送药来了”刘彦昌迈门而入,见大殿中空荡无人便径直转往后殿,全然不顾忌男女有别。
妲已装作从后殿迎出,眉目含情作了个万福道:“小女子路过此地,不想突遇大雨染了风寒。蒙相公搭救让小女子在此将养数月,方能病体痊愈。小女子多谢相公大恩大德”说着又是盈盈一福。
“姑娘不必多礼”说着扶起苏妲已,苏旭已却就势暗起寒风,作体弱不支状倒在刘彦昌怀中。“小姐如此虚弱,还是多将养几日吧”说着把怀中女子扶到床榻之上坐着。(圣母宫后殿本是三圣母临时寝殿,刘彦昌是三圣母的丈夫,自然进出自由。)
旁边的琵琶此时却是丫环的装束,笑语盈盈道:“我家小姐自幼习得诗书,常以文会友。近日多蒙先生以诗文相交。不知今日先生带了什么好诗文来。”
“这个,今日小生,这个”刘彦昌一路上打了无数个腹稿,可是刚才那一抱,现在脑子里早就一片空白,哪里还有什么湿(诗)的干的呀?
“琵琶,不可无礼”苏妲己装作嗔怪道。
“往日净是些花花草草,今日就换个话题,以人物为主。”丫环想了想,“嗯,就以我家小姐为题,请先生赋诗一首”说着还鼓了几下掌。
“丫头无礼,请先生怒罪”妲己作羞赧状,眉目流转间春光满室,万种柔情。
“无妨。”刘彦昌豪迈地一挥手,踱步转身,朝着半躺半卧在床塌上的娇羞美人细细看了一眼,非常自信地脱口而出:
“清清白白一小姐,
三寸金莲如刀切,
若能嫁于秀才郎,
必是枕边贤良人。”
(解释一下,因为相处了好几个月,刘彦昌得知此女子姓苏,祖上世代为官,家世清白,曾祖父乃是本朝有名的家苏轼,又因自己有恩于她,而且好巧不巧地又是下大雨的天气遇到的。当年刘彦昌与三圣母相识的那天也下过一场大雨,就是那场雨才让两人结了缘。所以刘彦昌认为这雨就是他冥冥之中的媒人,是天意。)
妲己与琵琶强忍胸中嫌恶,双双拍手称赞。待刘彦昌走后琵琶摇摇头道:“同样是淫荡的诗句,相较于刘彦昌的这种露骨直白酸腐粗俗,恐怕即便是商纣王再生也得甘败下风吧。真不知这个三圣母到底看上了刘彦昌哪一点”
“姐姐,姐姐,好消息”琵琶还想说什么,这时一个黄纱女子一步三喘地跑了进来,只见此女肌如瑞雪,脸似朝霞,海棠丰韵,樱桃小口,香脸桃腮,光莹娇媚,色色动人。“他,他没死——”
“到底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妲己似不满地皱眉道。
“我,我”
“来,喜媚姐姐,喝口水再说”琵琶递上一杯水,将黄纱女子按在椅子里。是的,这个黄纱女子就是九头雉鸡精,化名胡喜媚。
雉鸡精终于喘匀了气,眼中满是喜色地道:“姐姐,真君他,他还活着”见妲已和琵琶听到后倶都怔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用征询的目光转向她,她得意洋洋地道:“我也是刚刚听说,近日阐教要举行盛大的掌教交接仪式,那些有头有脸的神仙都被邀去观礼了。而那个新任的掌教就是你朝思暮想的真君大人,杨戬,杨二郎。”
“你确定?”妲己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
“这件事已经遍传三界,是姐姐整日窝在华山才会消息闭塞吧,如果——”不置可否。
还没待雉鸡精把话说完,妲己已经满眼含泪喃喃道:“真君大人还活着”,然后敛去泪光,转而满目狰狞狠厉,抬步冲出了圣母宫。也不管后面两位妹妹的呼唤:“姐姐,姐姐,你要去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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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仙境,
自从昆仑结界大开,一时间万仙来朝,一眼望去西天佛老、菩萨、罗汉,南方南极观音,东方崇恩圣帝,十洲三岛仙翁,北方北极玄灵,中央黄极黄角大仙,五方五老。还有五斗星君,上洞三清、四帝、太乙天仙等众,中洞玉皇、九垒、海岳神仙,下洞幽冥教主、注世地仙,各宫各殿大小尊神林林总总,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寒喧搭捎,看修为大多为万年以上,以千年计的寥寥无几。当然阐截两教弟子除外,修为无论,进出自由。寂寞了两千多年的昆仑仙山,今日终于又恢复它应有的风采和无双气势。
一片桃花掩映中,杨戬与一白衣女子相拥而泣,“二郎,二郎,娘的二郎”此女子正是刚刚复生的瑶姬。虽然在回昆仑途中女娲再三交代瑶姬,不可情绪太过激动,免得杨戬看出破绽,毕竟这一年里陪在杨戬身边的人不是真正的瑶姬,这种欺骗虽说出于善意,但女娲还是不希望让杨戬知道,因为即使是再善意的欺骗在被戳破的时候也避免不了会造成伤害,那么又何必戳破,就让这种美好继续存在下去吧。
“娘,二郎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杨戬觉得母亲好像哪里不对劲,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在看到这个瑶姬时,不知不觉中杨戬心中满是与亲人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激动。怎么会这样?难道在他闭关之后发生了什么大事吗?似乎这个娘亲才是自己幼时记忆中的娘亲,这才是两千年后的第一次重逢。杨戬觉得心里有些乱了。没有人可以把一个人扮到一模一样,从举首投足间,杨戬可以肯定眼前这位绝对是真正的母亲,可是先前那人又是谁?毕竟血脉相连的感觉不会错,就连身上的味道都一模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很想打开天眼探查究竟,但这样做对母亲未免太过于不敬了。
瑶姬哭够了,从杨戬怀中抽身而出,双手捧着儿子如刀刻玉琢般精致的脸庞道:“让娘好好看看”说着手指在杨戬脸上轻轻摩擦,从两额到眉眼,鼻梁,墨构,再从两唇滑至下鄂再到两肩,最后目光集中在天眼吊堕上,两手将天眼吊堕捧在手中仔细摩挲着,似乎在想些什么。然后擦去泪光,云山一笑,道:“二郎,你多久没洗澡啦?”
“?????”清源宫结界内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别,再加上被玉鼎真人那个什么“安神”香搞得时刻都迷迷糊糊,杨戬现在是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了。或许三天没洗了?五天了?还是刚刚洗过?对!自己明明是刚从温泉池里出来吧?看看自己这身淡黄道袍,腰上束着月白丝绦,可以判断自己刚刚沐浴过。
“这是谁裁的衣,太肥了”说着围着杨戬上下打量。“来,快脱下来,让娘给你重新缝制”
“哦”这可是掌教交接仪式时穿的,金霞小师妹亲自量身裁衣,太乙和普贤两位师叔精心挑选花纹和衣服式样,又有百般挑剔的文殊广法师叔严格把关,几经修改,不合身怎么可能?娘亲到底想干什么?想着这些,杨戬顺从地脱下了道袍。
瑶姬接过道袍,并没有多看一眼,而是看着杨戬的胸口,那目光似乎想要把那层薄薄的白色中衣看穿一般“内衣也有点,肥”
?,这中衣可不是刚刚做的,穿了那么久也没觉得哪不合身啊。“娘,您刚回来一定累了吧我先扶您去休息一下”说着要把瑶姬扶进屋里去。
“也好。”瑶姬见一计不成,只好另想他法了。她只想看看儿子胸口上的伤到底好得怎么样了。虽然一路上听女娲娘娘说儿子的伤已无大碍,但没有亲眼看到,瑶姬岂能放心?可是她又不能直接冒然相问,否则假瑶姬的事就有可能暴露。
杨戬扶着母亲来到自己的寝殿里坐下,然后斟了一杯大红袍递过去,瑶姬接过茶凑到鼻尖闻了闻,眉峰微皱道:“难道二郎忘记了?娘从来不喝浓茶,而且你可知用金器喝茶会失了茶的韵味”
“是二郎大意了”说着接过茶复换了一杯西湖龙井,金杯也换成了玉杯,“现在凡间谷雨时节已过,等来年二郎一定亲手采栽雨前龙井泡于娘喝”
果然,瑶姬对这西湖龙井颇为满意,细细品尝起来。而杨戬的心里也有了底,心中疑虑消了大半。杨戬怎能不知自己的母亲不喜欢喝浓茶,怎能不知瑶姬对玉器的偏爱。记得小时候母亲头上的发饰大多为玉饰。但是杨戬是个做事不允许有半点疑虑的神,所以小试一下还是必要的。杨戬现在对这个母亲的身份再无疑虑,但是在他闭关前,那位拥有母亲气味的人又是谁呢?他能感觉到那个人身上的母爱气息和在相处中对自己小心翼翼的呵护。不管那个人是谁,杨戬此时都觉得自己很没用。刚才扶瑶姬穿过走廊时,杨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为母亲把过脉,依脉象来看,瑶姬现在身体还比较虚弱,应该是刚刚还魂所致。自己这一年都沉浸在与母亲相依为命的美好时光里,难道这一年都是虚幻吗?为什么一年前竟没有发现母亲非母亲,自己真是太粗心大意太不孝了。不知道母亲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让母亲苦苦等待在那不为人知的地方足足两千多年,自己没有感应到母亲的命魂也就罢了,最后竟是连还魂也置身事外,真是枉为人子。
瑶姬正在喝茶,忽然杨戬眼中含泪重重地跪在地上,吓了瑶姬一跳:“二郎,你这是做什么?”
“母亲,二郎不孝,让您在另一个世界苦撑至今,二郎却无知无觉。二郎不配做您的儿子”杨戬低垂着头,话语里满是懊恼失落和自责的情绪。
“二郎,你先起来”瑶姬看到儿子这个样子,心里满是心疼。见儿子跪在地上不动,怎么拉也拉不起,瑶姬嗔怒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不是最讨厌下跪的吗?你可曾记得你说过什么?”下跪是对尊严的一种践踏,难道你现在不在乎了吗?娘的二郎可是从骨子里有着傲视天下的资本。
“是二郎当时太不懂事。二郎不孝,伤了父母的心,也——”那是杨戬最幸福的回忆,也是心底最不能触碰的角落。也许当时自己没有跑出去,父兄就不会死,都是他的错,是他害死了父亲和哥哥。
“二郎,这不是你的错,这是天意。”瑶姬岂能不知杨戬没有说完的话,她心疼这个儿子,已经是那么久远的事了他还记着居然成了一块心病,“三界都是玉帝的,即使当时侥幸逃脱又能逃到哪里去。二郎,娘从来没有怪过你,你爹和大哥也没有怪过你。你不要把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好吗?就拿你妹妹来说,你看你都把她惯成什么样子了?在她眼里,她自己做什么似乎都是对的,因为即使她做错了,你也不忍心责怪她,只会怪自己对妹妹的照顾不够细心周到。让她渐渐迷失了自己,同时也害苦了你自己啊”
“是,娘教训的对,是二郎的错”杨戬本欲为杨婵辩解一二,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辩起。
“好了,你先起来吧”
杨戬只是直起了身子,并没有起来,他拉着瑶姬的手,扬起脸用询问的目光望着瑶姬:“娘,是谁救了您。这些日子陪在二郎身边的人是谁?”从瑶姬的表现来看,瑶姬一定知道那个人的来历,否则在见到这座宫殿时不可能无动于衷。
瑶姬见杨戬的目光如此肯定,似乎不容反驳,这才恍然大悟,什么叫“在另一个世界苦撑至今”,分明就是有意试探,自己竟浑然不察。看来见到儿子真是把她高兴坏了,竟然一点警惕心都没有,这么快就被他识破了。罢了,势到如今只能实话实说,免得这孩子胡思乱想。瑶姬长叹一声,娓娓道来:“你该记得,女娲娘娘一直想收你为徒,只可惜你们没有师徒缘份。但在她心里或许早就把你当作了徒弟吧。这一次你把自己搞得一身是伤,又一心求死,当时我魂魄尚不能聚合重生,娘娘为了救你,只好变作为娘模样,试图能让你对生命重新燃起希望。儿啊,女娲娘娘并非有意欺瞒你,只是你生性倔强,当时你伤势尚未痊愈,后来她怕你知道真相后不顾自己,不计后果地强行帮为娘凝魂,万一使你伤上加伤,岂不是害了你,这才一直隐瞒于你。你切不可怪罪娘娘”
“孩儿明白。孩儿必不忘女娲娘娘大恩。”其实杨戬在确定眼前的瑶姬才是自己的母亲时,已经开始怀疑那个假瑶姬很可能就是大地之母女娲娘娘。因为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神可以对世间万物拥有最天性的母爱,唯有女娲娘娘,一个充满母性能量的女神。她爱万物,万物亦视她如母,不管是谁都能从她身上看到母亲的影子,这也是当初杨戬没有轻易看出破绽的原因。只是女娲娘娘为何会突然回到三界?莫非天地间又有什么大的变故?
昆仑上空的云层中,一白衣女子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迎风而立,俯视下方,似有所思道:“看来元神之伤完全恢复后,又兼九转玄功突破九转,使得杨戬对万事万物的感知能力更加通透。如此细微的变化他竟也能察觉”。说话的女子正是女娲娘娘,她旁边的中年男子便是一起送瑶姬回来的陆压道君。
见陆压只是微微点头,女娲继续道:“依道君看,如果此时鸿钧出现,两者交锋,杨戬胜算有多大?”
“百合之内尚有余力,百合之外恐就难说了”真想不到平时雷打不动天塌不惊的女娲娘娘也会有这么焦躁的一天,这伏羲还真是女娲的克星,时时刻刻都牵动着女娲那根最脆弱的神经。杨戬再怎么天赋异禀,现在也不过是准圣修为。若是只比武力,鸿钧平日里就不注重武道,自然不敌。可若比起法力来,毕竟杨戬才两千多岁,而那鸿钧可是老妖精了。再说这身体素质,杨戬是肉身成圣,而鸿钧却是混沌生就,天生的圣人之身。陆压长叹一声道:“什么时候杨戬的法力能够与你抗衡,再说吧。”
女娲想说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另一个男音抢了先。“如果能唤醒主人前世的记忆和法力,何愁对付不了一个鸿钧?”
两神齐齐看向来人,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