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的是安想蓉如此得贵人心喜。
忧的是两人针尖对麦芒,弄不好便是要失去了这天大的机缘。
老太太折腾这么久怕是已经累了,也没有多说什么,自然也没有批评安想慈。
安想慈便是心中窃喜,却又渐渐地生出一圈红晕来。
刚刚那个公子——当真是个俊俏的雠。
“你们便是自己回去院子歇着吧。”老太太瞧了一眼她俩,微微皱眉:“是能带了两个姐妹的——”
想到这里,老太太就想到,当时江都世子提了个五姑娘,又在外间随着安想慈说了话,应当也是露了脸面的,便是有了主意紧。
“大丫头便是带了二丫头和五丫头去见见世面吧。”
说着,便是由身边的绣缘和依萃扶着入了门。
安想慈只觉得半个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却还是强行按压着,扭头唤了一声:“大姐姐?”
安想蓉是一直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没有动,等到安想慈唤她的时候,她才是淡淡的勾了勾嘴角:“二妹妹好运气。”
这就像是又一次给自己捞到了一个机会。
人啊,如果自己不拼命地往上爬,除非最开始你就站在高点,否则,你是不会到达巅峰的。
碌碌无为的人很多,她们都是不肯改变自己的。
安想蓉苦笑,那么她呢?
她想要怎么改变自己?
一路无话。
安想慈本是有了和安想蓉调侃的心思,可是瞧见安想蓉如此,便是说不出话来,只是行礼之后便退下了。
左右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却是一路托着疲惫的身子回去。
安想蓉一路不悲不喜,瞧不出个脸色来。
秋菊觉得分外压抑,很少瞧见自家的主子是这个模样,但是却也只能忍着不问。
主子的事情,容不得她置喙。
“姑娘!”
柳条瞧见安想蓉进来,脸色都是白了一下,连忙走上前去扶起安想蓉,脸上挂着担忧:“姑娘可是寒了身子了?”
安想蓉摆了摆手。
她只是觉得冷,而又觉得麻烦。
不知是心冷还是什么,浑身都僵硬着不想动。
上天给了她重生的第二次机会,又给了她无限的麻烦。
麻烦就是机遇,她从来不会倒下。
安想蓉想着,才是深吸一口气。
却是恰好瞧见柳条很惨白的脸。
“你今儿是听见什么了?那么失魂落魄?”
安想蓉摊开了桌子上的一些糕点,脸上都微微挂着些许汗:“倒是尝尝吧,晚膳还有些时间,你们便是随着我折腾。”
安想蓉对待下人向来仁和,对于柳条和秋菊,若是没人的时候,也是分外仁慈。
柳条却是都没有动那些糕点,微微垂了头,脸色更加白了。
秋菊是个贪嘴的,本来是想吃那个糕点,却是生生忍耐下来,瞧着柳条:“姐姐有什么事情便是快说吧,妹妹和姑娘都是挂念着的。”
柳条唇角抽了抽,便是低下了头:“奴婢今儿去瞧那逐月的时候,逐月已经是个要死了的姿态了。”
顿了顿,柳条又说:“逐月跟奴婢说,她那日是伺候大太太,却是因为身子不爽,想要歇息,又怕被人发现,就寻了个没人的角落自己坐着,后来竟是睡过去了,幸而有东西当着,才是没有被发现。”
说到这儿,柳条瞧了一眼大姑娘的脸色,才是继续说道:“逐月说,她是听见大太太和大太太的嬷嬷的对话的,大抵的意思就是,要将姑娘嫁给拓跋家的嫡长子。”
拓跋家的嫡长子!
安想蓉本是心情有些压抑,听到这里简直就像是当头棒喝!
“那个拓跋家?”
安想蓉的手指已经掐进松软的糕点里,她却是一口都吃不下去,脸色都略微扭曲。
柳条的唇角都是扯动的,却是一直说不出话,哆嗦了好一会儿,才是压着声线说道:“就是南街的拓跋家,上次那家公子,还来求见老爷的。”
竟然真的是他!
拓跋傲然!
难道她这辈子又是要进入和上辈子一样的噩梦了吗!
“怎么可能!”秋菊便是一惊,又是有些疑惑:“那家可是个商贾之家,纵然是京城首富,也不可能让姑娘下嫁!”
说吧,又是觉得自己这样抢话有些讪讪的,便是低头说道:“说不定,是那婢子听错了,或者是编着瞎话呢?”
这话说完,柳条的脸色就有些好看了。
可是她也知道这不可能。
倒是安想蓉,一直都是沉着一张脸。
“姑娘?”
柳条瞧着姑娘没说话
,便是惊悚过后,越发愤怒起来:“太太这是摆明儿要欺负您呢!您可是堂堂的嫡长女,又是那么多贵人喜爱的,竟是这样背着您谋划这样的腌臜的事儿!”
秋菊便是适时的给安想蓉倒了一杯热茶。
这种时候,还是要镇定。
安想蓉却是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她想起那年的事情了。
左右寻思几分,她大抵就是在初夏的时候嫁了的,现在还是深冬,有的是时间。
就凭借她的智谋,难不成还逃脱不了他吗?
秋菊和柳条都是不敢说话的,瞧着姑娘的脸色。
却发现姑娘的模样甚是苍白。
好像很长一段时间,头一次瞧见姑娘竟是这种脸色。
想想也便是释怀了,姑娘向来都是优雅而又尊贵的,纵然安家不是何等身份崇高的世家,但是安想蓉却一直都是嫡长女。
更何况,还是官家的嫡长女。
如若就这样下嫁给了商贾人家,那何止是侮辱?
挑了些性子软弱的姑娘,都有可能直接上吊了去!
这和自甘下贱的作践自己有什么不同!
一杯暖茶暖了心神,安想蓉才是渐渐地冷静下来。
刚才乍一听到这个讯息的时候,安想蓉整个人都被复仇和绝望的情绪给淹没了,脑海里想的最多的,便是那天所经历的事情。
从栽赃陷害,到被锁江底。
她想起了很多事情,而这些事情无一例外都是在告诉她。
不可以嫁给拓跋傲然。
怎样都不可以。
她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掏出他的心肝来,若是在嫁给他,岂不是要在经历一次那种要了自己命的过程!
她怎么能容忍!
可是,这件事情可不是大太太一个人一手操控的。
再后来的日子里,安想蓉也是瞧明白了,这就是大老爷和大太太一手操控,然后老太太也默许的情况下,才把她嫁过去。
那时候安想蓉也不曾闹,她恨透了安家。
可是现在不同。
安想蓉缓和了好一会儿,才是皱眉问道:“那逐月可是还说了什么?”
柳条便是摇头:“逐月早就是一副要去了的病怏怏的模样了。”
秋菊便是一下子拍了一下柳条:“姑娘跟前,说什么要去了!”
柳条才是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便是垂下了头不敢言语,确实听的安想蓉皱眉:“这件事情你们千万压得住,谁的跟前都不要提起来。”
毕竟现在大太太一点风声都没有提出来,若是被她们传了出去,怕是要让人知道,她在大太太的房里安插了人儿了。
倒是大太太,才是“流产”,现在竟是又折腾这些!
安想蓉冷笑些许,又是想起了什么:“柳条,娇娘现如今如何?”
听见问了娇娘,柳条脸上就浮现出些许笑容来:“娇娘现在是好着的,多亏了姑娘暗中打点,还有依萃姐姐也一直都甚是照顾姐姐,姐姐不曾收的什么委屈。”
顿了顿,柳条便是有些不甘来:“只是娇娘现如今都快要足月了,大太太还是每日要娇娘去早晚定省,若是迟了还要让娇娘跪着,生怕娇娘那孩子不出个毛病来!”
说到此处,柳条又“呸呸呸”了两下,埋怨自己又说出了个不吉利的。
安想蓉便是笑了笑:“一会儿子去和依萃吹吹风,说说娇娘早晚定省的事情。”
柳条便是懂了,大姑娘这是要依萃去老太太面前说,大太太恨不得娇娘肚子里的孩子死,但是老太太却是不肯。
那毕竟是她第一个外孙子。
若是跟大太太说了,大太太指定是保护着娇娘的。
“姑娘仁慈!”柳条说着,便是欣喜起来。
安想蓉心中略微宽松了些。
她有很多办法,很多贵人,甚至很多计谋。
总会出来个解决的事情,更何况,她现在又是江都郡主的伴读。
幸而她现在没有做出来什么败坏名声的事情,又凭借着些许手段,有了些许不错的名声。
而且,弟弟也没死。
想起来安凌轩,安想蓉都心软了几分。
她这个弟弟,是个有本事的。
早年在国学,就是个有名气的,后来十三岁便是死了,听说国学里的老夫子含泪长叹。
若是这段时日,让她这弟弟健康成长,怕也是个栋梁之才。
若是真的如此,怕是安想蓉也凭着水涨船高。
安想蓉想着,便是深深皱了皱眉:“过段日子便是年会了,凌轩也是会回来的。”
旁的柳条便是附和:“不仅仅公子会回来,是外族的人儿也会回来的。”
外族。
便是指安家以前
一些的庶子或者是庶女外嫁的,在年会的时候都要回来。
安想蓉是记得的,她想上来性子高傲冷清,也不怎的和这些人打交道,竟是没得几分熟悉。
只是这些人里面,也是有几个厉害的。
却是听得几分新的希望来。
安想蓉只道是自己又有了几分把握。
却是整个人都倦怠了。
“张家姑娘,您来啦!”
外头的小丫鬟此时突然拔高了音调来。
张家姑娘?
二房的姑娘?二房张氏家带来的几个姑娘,现如今还没有带回去。
大抵是要等初春的时候,张家已经败落的家族不知道为何突然起死回生,竟然还是有几分比之前更盛的劲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