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里,獒战等人都在思量对策时,吴邑的阁楼上不时地传出了爽朗的笑声。吴邑和莫无这两兄弟正在为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开怀畅饮呢!若水执勺在旁,默默地为这二人添着酒水,嘴角也挂着淡淡的笑意。
今早消息一传出,若水就知道她的布局已经成功了。如今,整个金都都在盛传着,夷陵国来的贝螺公主掌掴羞辱了尚未嫁进獒家大门的胜君公主,胜君公主不堪受辱,留下遗书跳河了。若非偷听到燕胜君那番话,这么绝好的点子恐怕光凭脑袋也想不出来的。
如今这形势颇让她十分开心,一来燕胜君嫁不了獒战了,二来也让金贝螺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虽然她知道,她那莫无主上到最后肯定是会帮金贝螺的,但一想到金贝螺那急于争辩又窘迫不堪的脸,她心里就分外得劲儿。
“若水!”吴邑端着酒樽喊了一声。
“在呢!”若水从沉思中回过了神,从大青铜酒樽里舀起一勺香醇美酒送到了吴邑的方樽里。
“这事儿办得好!办得极好啊!”吴邑夸赞她道,“不愧是莫无*出来的人,到底也有些斤两的!来,干了这杯!”
若水放下酒勺,双手接过方樽笑道:“多谢吴家主上赐酒!奴婢也没做什么大事儿,不过是为两位主上略尽绵力而已。”说罢一饮而尽,然后又将方樽盛满,送回了吴邑手里。
吴邑斜靠在软枕上,面带酒红地拍了一下膝盖道:“那你说说,接下来你还有什么高招啊?”
若水答道:“也谈不上什么高招,奴婢只是觉得一动不如一静,且看看獒战那些人会如何应对这事,然后再做打算。”
“聪明!”吴邑点头笑道。
“主上,”左向匆匆走上阁楼,弯腰在吴邑耳边说道,“诸项大公子领着一位客人来了。”
“赶快请上来!”
若水退下,左向领着诸项与另外一位身形魁梧的男人上了阁楼。宾主见礼,分次坐好后,诸项向莫无二人介绍道:“这位便是我跟你们提过的,打从北边来的突兀额将军。”
莫无拱手礼道:“久闻狄戎国突兀额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的!看将军这面相便知,将来并有一番大作为,绝非屈居人下之辈!”
这叫突兀额的男人回礼道:“崖主的大名我也略有所闻,你所领的天月崖在江湖上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幸会了!”
“这位是吴邑兄弟,”诸项又为突兀额介绍道,“在蛟河寨富甲一方,有他为我们后方储备军师,我们必能万事无忧!”
突兀额又与吴邑见了礼,然后感触道:“说来狼狈,我狄戎国内乱,诸王争战不休,毫不怜惜族人生灵,我实在厌恶了那样一个地方,这才辗转南下,来到你们巴陵国以求投契之人,没想到还真让我遇上了!有三位这么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也算没白跑这一趟了。”
“将军有大才,何必非得屈居那狄戎诸王之下?来我们南疆,有诸大将军赏识,又有我们这些朋友相助,他日封疆拜王那是迟早的事儿!”莫无浅笑道,“将军就安心在此,不必回你那狄戎国了。”
“过奖了过奖了!”突兀额拱手笑道。
仆婢将酒菜重新摆过退下后,项诸先敬了突兀额一杯,然后说道:“南疆又称百族之地,散居由来已久,各族落之间时不时也会为了一点点小事开战,倘若能找个有魄力的人来主持大局,一统南疆,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只是这南疆地面上有几块难啃的骨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反正看着就是碍眼。”
“哦?项老弟说的是什么人呢?”突兀额问道。
“再往南有两个族落,一个花狐,一个獒蛮,这两个族落野蛮粗俗,嗜血成狂,偏偏又居于要塞之地,仿如在喉咙处卡了两块骨头似的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突兀兄你说烦人不烦人?”
“听项老弟的口气,这二族似乎有些本事啊?”
诸项不屑道:“大本事没有,就是脑子简单,粗俗无礼,只懂杀杀杀,一点都不跟你讲理。前些日子,他们突袭了水元族,我爹原本想打算带兵剿灭的,可惜啊,我们那个王上听信了仇狄的话,要干什么偃旗息鼓修身养息的破事儿,白白地丢了一个大好的战机呐!这倒也罢了,最近仇狄又弄出了一个联姻,让獒蛮族的那位王子与他的义妹联姻,彻底地断了我爹想要出征的路,你说气人不气人?”
突兀额皱眉道:“这个仇狄是帮着獒蛮花狐的吗?”
诸项冷笑道:“他帮什么獒蛮花狐?说到底,他就是想打压我们诸家,广布他的门徒。战场上他不行,就只会在王上耳边出些馊主意,偏偏我们那王上年轻不懂事儿,只知道搂着姬妾整日在宫中玩乐,哪儿管什么天下大事啊!所以,我爹的心也灰了,也不跟他唧唧歪歪什么出征的事儿了。”
突兀额道:“像这种不堪大任的人留着做什么?要搁在我们狄戎国,没用的人早滚一边去了!诸大将军抱负远大,英勇善战,将来绝对能够一统南疆的。”
诸项拱手谦让道:“突兀兄过奖了,一切都还得有赖于突兀兄以及莫无崖主吴兄弟相助啊!若是能助我们诸家登顶,日后的荣华尊位那是享之不尽的!对了,莫无崖主,你今天可听说了城内一件大事?”
莫无抿了口酒,浅笑道:“是胜君公主跳河之事吗?”
诸项笑米米地连连点头道:“正是呀!你也听说了?呵呵呵……这事儿一出,真叫我心头大快啊!没了燕胜君,獒战还能跟谁联姻,那联姻之事不就泡汤了吗?再说了,今天我进宫去见王上时,王上可生气了。”
“哦?说来听听!”莫无忙道。
“我上午那阵子赶到宫里,原本是想把这事儿告诉王上的,没想到啊,有人比我还快了一步呢!”
“谁啊?”
“秦贞王啊!王上听说胜君公主是因为被金贝螺掌掴受辱才一时想不开跳河自尽的,立马就不高兴了!哎呀呀,那个金贝螺也太自以为是了,也不瞧瞧这儿是谁的地儿,居然还敢那么嚣张!所以啊,妇道人家就是妇道人家,一妒忌起来什么分寸都没了!“
“那王上打算怎么处置这事儿?”
“王上说了,先行打捞燕胜君的遗体,明天再传金贝螺进宫问话。我看这回那个獒战还怎么护着他女人,哼!那两个还真是一对儿!男人嚣张,女人也嚣张,真真叫人看不顺眼!罢了,不提他们两个,来,我们喝酒!”
四人畅饮至深夜,诸项与突兀额大醉,因此都未回府。直翌日清晨,酣睡中的诸项忽然被仆从摇醒,宿醉中的他不禁恼怒了起来,一掌掀开仆从喝道:“谁给你这么大胆儿的?滚一边去!”
“少主!少主不好了……”那仆从声音抖得像录音机没电似的。
“什么不好?你娘死了?”
“不是小的的娘,是……是……是突兀额大将军!”
“什么!”诸项顿时什么酒都醒了!他掀开被子,从*上跳下,目瞪口呆地问道:“你再说一遍,谁死了?”
那仆从神色慌张道:“是……是突兀额大将军!”
诸项惊得头顶上的长发都快竖直了,一手撩开了那仆从,直奔隔壁突兀额歇息的房间。刚奔到房门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便扑鼻而来!他顿时捂胸作呕了一番,然后几步跑到突兀额*边,掀开帐帘一看,顿时吓得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已经凝结成块的血污中!
原来……原来那突兀额被人割了喉,连脑袋都搬家了!
诸项这个胆小的贵亲少主哪里见过这样惨烈的死相,直接吓得浑身哆嗦了起来,摊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劲儿都没有了。闻讯赶来的莫无飞奔进来查看了一眼,也是面色全无,转头喝问道:“是谁先发现的?”
刚才去叫诸项那个仆从小跑着进来禀道:“是小的!今早小的路过这房门口,发现有两条狗凑在门前,小的有些纳闷,近前本想赶走那两只小狗,省得它们打扰了大将军歇息,哪知道……哪知道小的一走到门边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这才推开门一看,*边尽是鲜血!”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诸项吓得像个孩子似的慌乱,一把抓住了莫无的胳膊颤声道,“怎么会连头都没有了?谁干的?谁干的?”
莫无此刻也在心里问着这个问题!
这儿是吴邑的宅子,守卫一直很森严,并且,打上回獒战伙同奇魂进宅来劫走了姐姐獒沐后,吴邑又增派了人手,别说普通人,就算是江湖高手也未必能安然地进来,更何况,还割下了突兀额的头颅安静地离开了,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