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云罗的注意力被偏厅的一座屏风所吸引。
用的是双面绣的绝技,正面是花开富贵,反面是福禄寿喜,技艺精湛,用色大胆,十分稀罕。
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云罗对于刺绣之事向来关注,脚步就不由自主地往那处屏风走去。
驻步之后,就听到有醇厚男声从屏风后缓缓传来——
“我看这凤凰于飞比那镂空穿凤更华丽些……”
……
“客官说的极是……”
透过屏风,隐隐绰绰看到背后一男子背对而坐,一伙计垂手恭立,一小厮避在角落中。
坐着的男子小心地捧起一枚赤金凤簪,簪头雕着凤凰于飞的样式,凤凰展翅,云尾闪耀,镶着猫眼石,光彩熠熠,纵是隔着屏风,也挡住那金光,刺得人有些张不开眼睛。
好精致好独特的款式。
云罗一下子怔住,脚步有些挪不开。
她出身富庶,自小也是锦衣玉食地过着。女子爱俏,小小年纪也曾因为爱美之心踮起脚尖去私下翻过母亲的妆匣,也曾偷偷拿着母亲的花簪在鬓边试戴,偶有一次被母亲发现,母亲温柔地拉过她抱在怀中,在她耳边柔声允诺,待来日自家女儿及笄礼时,定然为她制上几套压箱底的头面,为她装点姿容。
还记得母亲拉起她白嫩的小手,语气爱昵:“我们女儿的手指修长纤细,将来带赤金的戒指肯定漂亮。”
接着母亲的手又温柔拂过她细腻的皓腕:“我们女儿皮肤白皙,以后带一支绿汪汪的镯子最称肤色……”
接着又爱怜地摸过浓密的青丝:“我们女儿这头发生得也好,以后可以挽各式各样的发髻,戴各式各样的簪、钗、环……”
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母亲嘴角边温柔的梨涡似乎就在眼前,云罗的眼角一片湿热。
母亲的音容笑貌宛在眼前,不曾有一丝淡去。
正沉溺于思绪中,那边屏风后面就传来了动静。
伙计端着装满首饰的匣子弓身弯腰退出去,端坐的男子款款起身,跟着的小厮一早眼明手快地拿了桌上包好的首饰盒跟了上去。
不避开就要被发现。
云罗凛起心神,急急地避到了屏风另一侧。
五福捧寿的皂色鞋面从云罗眼角余光中淡去。
云罗抬起头来,只看到身姿儒雅的背影。
那人是……
云罗微怔,忍不住侧首凝思。
是谁?
是谁?
怎么这么眼熟……
心事重重地乱转一圈,再也没了一开始闲逛的心境。
估摸着芸娘那边也已经差不多,云罗就回头去找他们,没走两步就见楠星四处张望、一副找人的样子,云罗赶紧温柔出声:“芸妹妹好了吗?”
“好了,正派奴婢找云姑娘呢……”楠星松了一口气。
云罗点头就跟着楠星一起往前走,到了店铺门口就和芸娘他们碰上了。
“姐姐,你跑哪去了?”芸娘携了她的手,一副关切模样。
“四处走走。”云罗微微一笑,没有错过芸娘眼底的忍耐。
旁边五太太和蘩娘则没空理云罗,草草颌了颌首之后,就语带夸张地吩咐丫鬟婆子当心手里的首饰盒子。
几个人伴随着五太太和蘩娘的咋呼声鱼贯着上了马车。
还没坐稳,就听见外面隐隐的喧闹,接着就有什么东西撞了马车一下,赶车的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隔着帘子听不真切。
芸娘蹙了蹙眉头,吩咐楠星看一下情况。
楠星就撩开帘子娇声责备:“……怎么回事?”
人顺势钻出了马车。
一阵应答之后,楠星进来回话,说是有家铺子的货早两个月前就被人订了,结果到了日子客人来提货,铺子交不出货,又不肯赔银子,来人一怒之下就让人动手砸了铺子,结果铺子里的伙计也是精明厉害的角色,大声嚷嚷着说是发货的船迟迟不靠岸,并非他们有意拖欠,拿着动手的人叫嚣着要送去衙门法办,砸铺子的人一听说要送衙门,就跑了出来,跑得有些急就撞上了马车。
做生意的人起了争端,芸娘听了并不在意,示意楠星吩咐赶车的赶紧走吧。
倒是云罗一听说此事就若有所思起来。
嘴角渐渐抿直,露出一丝凝重。
车缓缓动起来,外面的喧闹渐行渐远。
晚些去给许太太请安时,云罗有意无意地提到了白日的动静,等许太太听到说发货的船迟迟不肯靠岸时,眉目中闪过一丝诧异,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正好许知县进来,云罗就没有再说下去。
许知县当着众人的面和许太太商量他后日就要启程先回去,让许太太在这边继续看着病,等好些了就派人送信给他,他再派人来接之类的话,算是变相地宣布许知县要离开的消息。
云罗注意到许知县说这边时,面色平静,语气缓和,看来许知县是彻底放下了。
她暗暗在心底点头。
许太太也露出了放松的神色,连忙高声吩咐姚妈妈为许知县收拾行李、交代嫡子乳娘好生照料之类,一时间,屋里忙进忙去,很是热闹。
至于五太太和蘩娘,许知县事先询问了这位嫂子的意见,五太太坚持难得来苏州,还想好好逛逛,等过了端午再回临安去。许知县也不能勉强,只是客气地吩咐许太太好生款待,事情就算这样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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