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柏枝上的积雪从天上掉落,稀稀疏疏打在他漆黑西装上,他垂眸用手轻轻去拍,语气漫不经心:“我不放心,一个昼夜没有歇息的法医,还能有任何精力再进行一场高度集中的解剖。”
“撤掉你的解剖,是为死者负责。”
“你没有这样的权利随意支配我的工作!”她勃然大怒,白皙剔透的额头因为怒火而青筋迸发。
“解剖室是我的战场,我哪都不会去!挑出真相,抓住凶手,不止是你的责任!也是我的责任!”
无鸢仰起头,横眉怒视着他:“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处处看我不顺眼,就因为我是个女人?顾总队长,我可以告诉你,我卫无鸢,从干这一行起,就没犯过错。从前没有,以后也更不会有!”
“如果,你以为我会成为你心中所想的那种人,那么,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她不知道,因为激动的暴怒,她那头丝滑浓密的黑发从扎好的发髻中飘落,海藻般垂在她娇嫩的脸颊、纤细肩膀和羸弱脊背之上,剩下的,丝丝缕缕、飘荡在天寒地冻的旷野中。
周遭静得能听到积雪掉落的声响,所有人四目相觑,没有人敢说话。
被暴怒讥讽的男人,正负手而立、一身黑衣立在皑皑白雪中,沉着眸、抿着唇的模样,清清冷冷的,如上天皎洁白月、又如地下山渠潺潺流水。
他盯了她良久,才勾起嘴,吐出一句低沉的话:“希望你的体力,能跟上你趾气高扬的虚荣心。”
无鸢感觉心火在跳窜,她阴沉着脸,咬着牙,霍霍转头钻上了另一辆警车。
身后的男人,沉着黑眸,盯着那窜扎在雪地上、染了丝猩红的脚印,久久未动。
“队、队长,其实吧,我也觉得卫科长挺好的……”
大风刮来,把敖拜小心翼翼的话语吹散了。
昨日流传,厅里一直空缺着的法医总队及刑警队长,有人来顶替了。还流传,那人是个高冷清隽的京城公子哥。
只可惜,从昨日起,就迸发了一桩大案,新上任的顾警官连夜空降现场至今,那些收到信息的腐女不得不失落万分。
好不容易等到今日,听张厅说,那位新上任的警官要回来厅里参加上午的调班会。
省厅门口熙熙攘攘。
无鸢推开警车,高跟鞋还没踏稳,一个穿着红绿棉袄的老太太,不知哪个角落冲出来。两手顺着她的脸颊啪啪就是两下。
“黑了心肝的!”
金桂枝一双倒三角的厉眼盯着无鸢,两只皱巴巴的大手死死抓住她的衣领,一口臭气就迎头啐来:“快我儿的命来!黑了心肝的医生,快把儿子还给我!”
无鸢站着没动。
金桂枝见状,一张蒲葵大手就要从中空扇下来。
一只更加有力、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牢牢擒住了她。
“你谁啊!快放开快老娘!”
金桂枝被人制住,一张老脸顿时下不来台,泼撒着,另一手就要拍上对方的脸。
只对方实在太高,她不得不踮起脚尖,仰起头,一手就已经扇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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