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说完,不禁掀了一下帘子,朝后望了望,紫须早已绝尘而去,巷子里空荡荡的,秋阳回头说了一句,“我们走吧”。
这边潭月带着飞鹰,若无其事地出了南门。南门戒备竟有些松弛,有一座天然的屏障凌虚山脉,连绵起伏,状如伏牛,在护佑他们。
潭月在马上望了望远方,几公里外正是险峻的凌虚山脉。潭月对这座山有模糊的印象,似曾相识,小时候好像是被姑姑在此深山里拾得。只是时间久远,不复记起。
“飞鹰,前方的山脉甚是险峻,你之前有没有见过?”潭月试探着问道。
“没见过这么魏巍的山脉,直耸入云,绵延千里。潭月,这是什么山?定有不少名头吧。”飞鹰不知其意,只是问道。
“哦,这是凌虚山脉。”潭月没好气地回答,心里露出一丝迟疑。
飞鹰从马背上翻身跃了下来,一边活动了一下筋骨,一边说道,“潭月,你骑马晃晃悠悠的,都快把我弄散架了。”
潭月咳了一声,回敬道,“有本事自己独创南门。看你贼眉鼠眼的,也不是什么好鸟。”
飞鹰被毫不客气地噎了一下,一把把正在马上偷笑的潭月拉着抱了下来。潭月的脸刷的变成了红杏,说不出自在,也看不出别扭。
只见潭月一面把纱巾摘了,一面甩了一下瀑发,“刚才好闷啊,现在好了。你个莽夫,出门就是乱撞。现今出了南门,你还得听我的。”
飞鹰揶揄道,“潭月,我看你挺矫情。才两刻钟,你就脸红心揣的。还是我带着你去截住墨子吧。”
飞鹰说完,纵身一跃飞到了马背上,正准备拉潭月上马,只见潭月怔怔地望着诗与远方,幽幽地说道,“真想得一知心人隐居山谷,男耕女织,琴瑟和谐,双双终老,结庐仙境,车马无喧。”
飞鹰没有接着拈几句诗,而是貌似无心地打趣道,“傻丫头,会有那么一天的。世道这么乱,待你我厌倦了,就抽身而退,一起归隐山林如何?”
“谁稀罕你?你个木头,中看不中吃。”潭月回眸,百态娇声,眉角扑朔了几下,嗔怪道。
“快上来,你指路,我带你飞。”飞鹰伸出了右手,潭月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臂,踩着马蹬,伏身爬了上去。
飞鹰提着马辔,按住了马的步伐,两人在南门外的马背上慢慢行走。
“潭月,你刚才说要找个心上人结庐山谷,可是指前面的山上?”飞鹰打趣道。
“为什么要对你讲?你又不是我的真命天子。哼,我要对我愿意的那个人去说。”潭月见飞鹰问得如此直白,觉得他好不知趣,也有意兜兜圈子。
“我也不知你倾心的人是谁,总之不会是我。不过,我朝思暮想的我可以告诉你。”飞鹰说罢,停顿了一下。
“快说,”潭月一时着急,锤了一下飞鹰的后面,又埋怨道,“你个木头,谁愿意听你的事。”
“我无数次夜里想起的都是韩露。听说,你以前叫韩小姐,现在改名了,更有诗意了。”飞鹰调皮道。
“就知道你胡说。不许胡说。”潭月翻身下了马,径直朝前走去。飞鹰也下马跟了过去。
南门外有很多穷人的市集,有卖小吃,山货,还有贩卖野兔,都一字儿在大路两侧排开,稀稀落落的。前方不远处还有简易茶楼,路上有饿殍用绝望的眼神和路人交流,却无人上去安抚一下。
飞鹰手里没有盘缠,穷有救济之心,但有心无用,遂问道,“你估计墨子此刻到哪儿啦?我们如何抄近道赶上他们。”
“这说不好。按道理,墨子冉辰他们会沿大道直行,估计此刻正在绕道凌虚山。”
“神剑说你知道近道。不如我们插近路截住墨子如何?”飞鹰不忘提醒潭月。
“听我姑姑上山采药回来提过,凌虚山郁郁葱葱,药材丰盛,多山涧,幽泉和瀑布,豺狼出没,偶见虎豹。抄近道会有风险,但是也别无他法。”潭月说罢,对着飞鹰倩然一笑。
“什么豺狼虎豹,我一点都不怕,只怕到时候你要躲在我身后。”飞鹰说罢,一阵爽朗的大笑,显然一切不在话下。
“凌虚山下,听说有一个怪老头儿,看中谁就让他留下拜师,挨上半年也到不了山上。”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怪老头儿,呵呵。我是不是有机会。你说,是不是?”飞鹰正说着,前面传来小孩子的声音,童音十足。
“漂亮的神仙姐姐,买下我吧,我什么都肯干,我懂好多乐趣儿。”潭月朝右侧看过去,一个衣衫褴褛的黑巴巴的小孩正望着她,眼里满是渴望和期待。
“好姐姐,你真美。半个仙子出落凡间。美少年,他偷偷地,为你沉醉。你清澈的眸子,福星来亮眼,秀发披上肩,好运儿,非要把你成全,把你成全。嗨,嗨,马上两人多么般配,马下两人迎着暖阳走南面,走南面。”那个小孩跟在马后面,把手叠成喇叭状,大声而有节奏的喊道。
潭月回头看了看他,那小孩眼露喜悦,继续唱道,“好姐姐,你天生丽影,不怕人夸,就有人信。公主的端庄,小姐的命,袅袅婷婷,如荷花出晴。你一出巡,楚娥即败了兴,神女峰上有人倾,有人倾。”
潭月扑哧一笑,飞鹰也觉得念着挺顺溜,却觉得说得太圆滑,于是笑呵呵激道,“你这马屁拍得够可以的,有没有更文雅一点的,也让我如沐春风一回。”
“好哥哥,好哥哥,你天生神力,骨骼惊奇,秀拔英姿,气沉刚毅,剑眉星目世所稀,世所稀。”
飞鹰不信这些,继续笑呵呵问道,“如何世所稀?”
“你堂堂男儿,必顶天立地,百里挑一,国之良将心所系,心所系。你看那,樽酒千杯少人饮,祭风坛上豪气吟,定是人中龙凤有人惜,拜将封侯出本记,出本纪。”
飞鹰听罢,不由得对小孩儿刮目相看,偶然发现小孩儿腰间似有一柄短刀,立时警觉起来。
潭月从口袋里摸出一铢钱币,笑吟吟地丢给小孩儿,没想到小孩滚身接住了钱币,却突然掏出短刀,把潭月吓了一跳,手望马鞭上缩了缩,就要动手。
“好姐姐,这是我献给你的短刀,你看精致吗?这刀我在前面深山里捡的。”小孩儿踮起脚尖,把刀举了起来。
飞鹰扫了一眼,这刀再熟悉不过了,这不就是自己随身携带的战利品吗?怎么沦落到了小孩子家的手上呢。咦,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潭月接过短刀,拿在手里晃了晃,颠颠儿的马背上,此刀刃发出夺目的亮光,飞鹰的记忆在此亮光中一时穿越过往。
“咦,这不是飞鹰你的短刀吗?我怎么记得你赠送给我了,却又在此处出现?”潭月有点疑惑,把刀递给了飞鹰。
飞鹰接过,发现上面刻着“神鹰道”三字,字迹可辨,还没有磨掉半分。飞鹰把刀还给了潭月,“寒露,这是给你的定情信物,希望你还没有忘掉。”
潭月接过刀的瞬间,想起了穿越前的种种情形,不禁捶了一下飞鹰后背,“有你的,这定情信物我收了。”
潭月看到前面有简易茶馆,一把把小孩抱上了马,“前面有茶馆,我带你吃茶去。”
“姐姐,我不要吃茶,我要吃煎饼果子。”小孩儿指了指茶馆外面的煎饼摊子,炭火在摊子的窟窿里烧得正旺,上面铁板上一派热气腾腾,卷着葱花和面皮的香味。
潭月自己跳了下来,顺势把小孩儿抱下,牵着他的手向前走去。飞鹰翻身下马,也牵着马走了过去。
“来了,三位客官,想来点儿什么?这儿的煎饼,有牛肉葱花馅儿,有山珍馅儿……”
“姐姐,我要牛肉馅儿,好香啊。待会儿我买了,你先尝一口吧。”
“老板,来两个煎饼,多来点儿葱花。”潭月望着一团热气,笑着摸了摸小孩儿的头发,又看了看飞鹰,开口道。
“飞鹰,不如我把他买下来吧。你独来独往惯了,总是缺少个帮衬。我看这小黑头就不错。”潭月看着飞鹰一阵坏笑。
“姐姐,你真要买我吗?我父母双亡,这钱我也不用要了。你给我吃穿用度,我伺候你就行。”小孩儿巴望着眼,认真地端详着潭月。
“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以后跟我怎么样?我会武功,我认识墨子。”飞鹰也摸了一下小孩儿的头,冷不丁被小孩儿白了一眼。
“我喜欢姐姐。我跟着姐姐就成。姐姐指东,我就往东。姐姐指西,我就往西。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小孩儿做出真诚的表情,指了指远方的山,“就像这山一样,沉默而坚定地守着姐姐,一辈子守着姐姐。”
“今日,姐姐高兴,就把你买下了,以后你要跟着你飞鹰叔叔,你知道了吗?”潭月点了一下小孩儿的额头,给了钱,接过两个煎饼。
“这个给你,姐姐给你赐名展云,怎么样?就像这凌虚山一样,云海空溟,变幻无穷。”潭月把另一个煎饼咬了一口,醉醺了眼,径直交给了飞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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