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被围困的野兽,在绝境中奋力挣扎。要么接受现实任人宰割,要么拼尽最后的力气杀出一条血路。
岳胜利再次来到摆咨询的地方,一坐又是一天,甚至连找他说话的人也没有。还好张铭远发给他的“心灵鸡汤”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就好像黑夜里的一座灯塔,又好似无边无际的沙漠里那一点绿洲。
第三天,人群还是头也不回地走过。在不断被现实伤害,又不断在自我鼓励之中重新燃起希望,最后在这无尽的巡回中遍体鳞伤,然而内心却越发坚强。
第四天,风继续吹,偶尔还会带着几个白眼。其实王城早就知道,如今的陌生市场,如果还是向以前那样守株待兔是完全行不通的,他不过是在考验岳胜利的极限罢了,看他什么时候才会接受现实。
第五天,一只宠物狗跑到岳胜利身边逗留了好久,岳胜利蹲下来对小狗说,“标准普尔是世界上最权威的金融分析机构,曾通过调研过全球10万个资产稳健增值的家庭,发现他们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把家庭资产分为4个不同的账户,这4个账户就像桌子的4个脚一样,缺一不可。”
这时,狗的主人过来抱起小狗,头也不回地走了,边走还边对小狗说,“幺儿,别和陌生人说话,这个人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估计受过什么刺激,脑子不太正常。”
岳胜利望着他们的背影,小狗那双楚楚动人的眼睛还盯着他看,可是他主人却抱着它越走越远。岳胜利朝着他挥了挥手,然后默默地收拾起了东西。
回去的时候,岳胜利一心琢磨着自己到底哪些地方做得不够,需要如何去改进?一时入神走错路,走到租房后面的一条幽深的巷子里面,一时半会找不到出口,又不愿意原路返回,就这样在犹如迷宫的居民楼道里迷了路。
在夜幕笼罩下的昏暗街道,亮着粉红色灯光的发廊,门口坐着穿着暴露的女人,不停地向路过的人挤眉弄眼,时不时做出一些撩人的动作。
岳胜利突然走到了这一条街的拐角处,背着展业桌椅的他挠了挠头,猛地一个转身,把一张百元钞票拍在桌子上,“老板,来包中南海。”
岳胜利买完烟,突然发现前方每隔不到10米就会有一间这种亮着粉红色灯光的发廊聚集地,对于这样一个26岁仍然保持着童子身的男人来说,环肥燕瘦的女人在他面前搔首弄姿,乱花渐欲迷人眼,如果不是囊中羞涩,他必将走进去闹他个天翻地覆。
“帅哥,耍不耍?”
反复面对这样的提问,岳胜利那原始的动物本能被撩拨得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要拒绝不良诱惑,没走出几步,又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这条前后加起来不超过100米的街,岳胜利举步维艰,似乎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足足走了5分钟,还是没有走出去。
“帅哥,捶背。”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女孩轻声说道,和那些浓妆艳抹的妇女不同,她没有她们的那些夸张的身体曲线,穿着也中规中矩,看起来并不像一般的风尘女子。
“正规的吗?”岳胜利眼看已经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假装了半天的矜持之后突然就这样毫无理由地放弃了抵抗。
“正规的,崴的,都有。”她直直地盯着岳胜利的眼睛,让岳胜利感觉很难为情。
“多,多少钱?”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多少钱。”岳胜利努力提高了音量,可还是连自己都听不见。”
“都是成年人,莫不好意思嘛!想说什么就大声说吧!”这时屋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超短裙配渔网袜的中年妇女,抽着烟大声地向岳胜利说道,“这个是妹儿是新来的,还不到20岁,去嘛,里面去。”
说着中年妇女就拉着岳胜利的胳膊往里面拽,岳胜利情急之下不知道如何是好,大概是因为最近满脑子都是保险话术,只听他大吼了一句:“我是想问你们需不需要保险。”
“保险套肯定要的撒。”中年妇女回答,“要不然得了艾滋病怎么办?”
“我是问你们需不需要买保险,人寿保险。”岳胜利又说。
“不买!”随着一声怒吼,岳胜利被推了出来,“老娘最看不起你们这些卖保险的!”
“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岳胜利也急了,这种窝囊气谁忍受得了。
两人都不甘示弱,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吵了起来,周围的人迅速过来围观。
“怎么了?有人吃霸王餐吗?”
“应该是被抓奸了吧!”
“别过去,搞得不好是记者。”
各种各样的猜测应有尽有,一时间就把岳胜利围得水泄不通。
“我是一个有尊严的保险业务员,你可以不买保险,但是你不可以去践踏一个保险从业人员的尊严。”岳胜利既愤怒又紧张,他此时面红耳赤,打人的想法在脑海里躁动,但仅存的一点理智又在阻止他的肢体,让他浑身上下不停地打抖,如果他现在还是一个无业游民的身份,恐怕一场惨案在所难免。
“尊严?一个骗子有什么尊严。”中年妇女一手拿烟,一只手叉在腰上,配合她那丰满的体型,看上去如同一只巨大的茶壶,而那只烟则正好是茶壶嘴冒出的白气。
“我骗了你什么?”岳胜利越说越来气,“倒是你没事把我往屋里拉算什么意思?”
“嘿!老娘打开门做生意,对客人热情欢迎,有什么错,倒是你在这里鬼鬼祟祟装模作样卖保险是什么意思?”中年妇女理直气壮地说,“老娘凭的是自己的体力劳动挣钱,你凭的是胡乱吹牛挣钱;老娘做生意讲究你情我愿,你卖保险讲究的是死缠烂打;老娘对人是坦诚相待,你卖保险那是连哄带骗。”
岳胜利被说得哑口无言,想要骂人却欲言又止,连野鸡吵架都这么文明,他岂能用脏话回击,可是遇到这种有文化的野鸡,他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卖保险是合法的,你是违法的。”
“呵呵,法律。”中年妇女大笑道:“你学过《物权法》吗?老娘把自己的东西拿给别人使用,以此获得相应的报酬,一不偷二不抢,违法了哪条法律?”
在场的同行纷纷给她点赞,岳胜利一个人势单力薄,而且在这个茶壶面前毫无招架之力,虽然他这些不管打架吵架基本没遇到对手,但今天是彻底地栽了,所谓一物降一物,此时此刻的他就像一只被人宰割的羔羊。
“我没有钱买保险,你还是走吧!”这时那个扎着两个辫子的女孩出面给岳胜利解围,他才狼狈不堪地逃出这条街。
随着他的离开,这条充斥着粉红色灯光的街道,众人欢呼,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而岳胜利则不得不在路人异样的眼光中羞愧难当地低下了头,恨不得找条缝钻到地下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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