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余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从郾城出发,打着剿灭匪寇的旗号,一路北行。一百五十骑兵被分成五队,一队在前方引行,剩余四队分别在前后左右五里外逡巡。但凡遇到无关人等,立即驱赶。
一时间郾城周围风声鹤唳,所有匪寇都收敛动作,紧闭寨门,不敢有丝毫异动。
向北行走了大约二十里后,这支队伍才开始改变方向,以一种比较曲折环绕的不规则路线慢慢向西偏移。
夕阳西下,天色慢慢转黑。李振声下令众将士下马停步,开始准备晚膳。他看到满脸兴奋,没有一丝疲惫,反而直接从马上一跃而下的周显。脸色露出一股赞叹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不仅口才了得,连这马上功夫也如此的令人钦羡。”
周显拱手回礼道:“李县令谬赞了。您一直与我并马而行,这马上功夫恐怕要远远超过小人。”
李振声摆了摆手道:“什么远远超过?不过年龄大一点,骑马的年限多了一点而已。我们那边实行马政,基本上家家养马,人人会骑,我这水平在当地根本算不得什么?倒是你,小小年纪能达到如此的骑术,实属不易。”
周显淡淡一笑道:“这还要多亏我有个好师傅。等攻灭了杨四匪寇,我一定引荐他们见上一面。”
李振声听后,脸上突然露出一股释然的笑容道:“原来你有师傅,怪不得呢?”
周显脸露疑惑,开口问道:“李县令,你说什么?”
李振声脸上露出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自你来郾城之后,我们交谈了许久。可以说,你处处让我惊叹,同时也让我惭愧。我实在想不通你小小年纪为何懂的却如此之多,而我年龄长你许多,很多地方却没有你看的长远。这点,令我惭愧啊!现在看来,这多半要归功于你那不凡的师傅。这让我长舒了一口气,暗想自己如若也有名师指教,应该也比着你差不了多少。这点小小的心里安慰,还希望周小兄弟莫要在意。”
周显哑然,朝向李振声道:“李县令,你这真是捧杀小人了。实际上,小人对您才真的是敬服有加呢!”
“哦,李某也有能令你敬服之处?”
周显深深的点了点头道:“大人上任郾城不过数月时间,按说,能全然弄明白城中运转已实属不易。但我进城之后,才发现城内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尤其是大人指挥士卒如同臂展,丝毫没有生分之理。小人可能是有一点小聪明,但是和大人相比,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李振声跨步上前一步,拍了拍周显肩膀哈哈大笑道:“周小兄弟,你真是越来越惹我喜欢了。无论你说的有多少是真情,多少是假意,这赞赏我受了。”
李振声虽是文士,却有陕西汉子的那种豪迈,说话直来直去。说实话,这种性格不太适合做官,但此刻在周显听来,感受到的却是他的句句真情。
两人走到一个火堆旁坐下,李振声笑着对周显道:“最初,你来的时候,我以为你只是为了让我出兵帮助歼灭杨四。但后来仔细想了想,特别是在你提出舞阳城中愿意出兵助我剿灭郾城匪寇的时候,我逐渐有点闹不明白了。你说你一介布衣,即使立下大功,这主要功劳也是守将的。你为何却如此不辞辛劳,而且敢对我如此重诺?”
周显笑了笑道:“如果我说我这样做的大部分原因只是为了舞阳城中的亲人,而小部分是为了稍微锻炼一下自己。大人会信吗?”
李振声拿出腰间的羊皮袋,饮了一口清水,无限诚恳的说道:“别人说,我不信。你说,我还真信。”
周显感激的拱了拱手。
“只不过我比较好奇。按你之前所说的,以舞阳城的兵力和士气,守住城池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这样一来,你的亲人必然会无恙。而许下帮我攻灭郾城匪寇的承诺,似乎与这没有半点关系,莫非只是为了自我锻炼一下?”
“大人,这其中不是没有关系,而是关系很大。”
李振声脸露疑惑道:“哦,那你可得好好为我讲上一番。”
“大人可了解潘宏的为人?”
李振声沉思了片刻道:“隶属于不同州牧,了解的不是很多。但听闻此人胆小如鼠,性情贪婪如狼,官声似乎不太好。”
周显点了点头道:“所述和真实情况差不多。此人在舞阳城中担任县令多年,搞的是天怒人怨,人人怀有杀其之心。这次他被匪寇所杀,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暗地里高兴呢!而将守城的重任交到这样的人手里,您说我能安心吗?”
“你是想……”
周显略微点头道:“袁成,袁巡检,性格忠厚而又略知兵事。此次如果能击溃杨四,必能立下大功。但为了避免这样的功劳不够,还须助大人平定郾城的那两股匪寇。到时候再加上您的举荐,想来助袁巡检拿下县令一职应该不成问题。”
袁成笑道:“原来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位袁巡检,想让他当上县令之后,帮你保护城中的亲人。”
“大人,这仅是最表层的。还有更深的一点是,结交大人您。”
李振声向后仰了仰身子道:“结交我?”
周显点了点头道:“大人,河南的地理,西边和北边多山林,东边和南边多平原。舞阳和郾城都地处平原,相隔不远。像闯贼那样的流贼,实力强大,但因为战力不足,不愿在平原间与官军作战。所以他们一般活动于豫西和豫北的宛洛山脉,靠偷袭和人数的优势来取胜。因而,此刻在豫南的都是些小股匪寇,依靠城池就可挡住他们。但大人想过没有,一旦这些流贼的实力再行扩大,那会是怎样的场面?”
李振声皱了皱眉头,小心说道:“周小兄弟,目前闯贼数十万流贼被困于车厢峡内,旦夕可破。你怎么还会觉得他们的实力会再行扩大呢?”
周显叹了一口气道:“这流贼就如野草,只要这灾荒这片土壤在,就会层出不穷的不断冒出。况且目前陈督师中了匪寇的假降之计,相信不久之后,天下便会再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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