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他走。”
说这话的时候，靖娴张了双手挡在他之前，角泪未干，眼里颤颤水光，许她不知道，自己从未有过这样地心伤，去救一个不该救的人，“他曾有恩于我，放了他这一次，求你了。”
寒轩握着剑柄，目光在她和世离之间来回扫视，久久不能回应她，亦不敢贸然行动，恐再有误伤。可是……
启蛰旁观了好一会儿，对寒嫣身后的男子终于有了印象，当年元宵灯会，不正是他劫持的自己吗？
自锁妖塔外见了茴安那般死去，朱雀族三字像受刑一样烙在她心底，眼睁睁地看着同族一个个接受宿命似的飞蛾扑火，对她而言，也实在讽刺至极。
“玄武王若想放人，我也绝不会在陛下面前多说一个字。今日之事……”她慢慢背了身去，不再看任何人，“我只当没看到。”
“我问你。”
启蛰的旁观姿态已表明，寒轩稍稍安下心，瞭望世离以剑撑地的模样，目光缓和了些――
“如若让你放下神族恩怨，带着她从此离开，你可愿意？”
诧异于他口中之言，纱帘之下的眉头已紧揪而起，靖娴怔愣之余，回头去看他，渐而期待他能有所回应。
“这些年来，她醉了会念叨你，睡着了也会唤你，为了你学做素食斋饭，抄写经文，甚至不惜被长辈训斥，背负不贤不孝之名，在凡间日夜追寻你的踪迹……”
寒轩说得很平静，却将她的心思看透，与其将一个整日魂不守舍的人束缚在身边，倒不如还她自由，哪怕他可能难辞其咎，却也不希望她因自己而变得不幸，“她很爱你，只要你答应不再追随朱雀叛臣，本王立即放你们离开。”
启蛰终于忍不得回头看他，那一点点的探究里参杂了些玩味，就算他不喜欢靖娴，到底是自己明媒正娶来的妻子，怎就这般好肚量拱手让人？
他始终不肯点头，锁妖塔动乱之后，寒轩亦知了朱雀族之臣的执着，再逼他也无用，单手挥开亲随退开，善了罢了，就当还他送靖娴出来的这份人情，“在本王没有改变心意之前，你走吧。”
“无痕……”
靖看着，娴他没有回应，哪怕一个字，于她而言都是奢侈的，眼里的期待如流星飞逝，点点落空，她终于闭眼撇过脸去――
“玄武王，能否让我送他一程？”
日光拂散浓雾之时，山间松雪化了朝露，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如往昔相伴，她不忘，即使，那只是很短暂的一段时光。
可惜，可惜他放不下朱雀族，又或者说，她不值得他放弃，“作为无痕，你就这么，真的对我一点情意都没有吗？”
仙障前，她终于打破了最后的沉默。世离低了眼去看她，隔得这样近，看着她淌泪，终于轻瞌了眼，回应她道，“若有来世……”
简单几字，她已明白了所有，侧身时刻，打断了他的的话，“我们没有来世，无痕大师，小女青龙神族之裔，与你就此别过，愿你从此逍遥，再不为红尘所绊。”
世离心震了震，看着她的眼泪，不知该如何对语，袖中的手攥得死紧。
再无红尘可恋，遂了他的愿，也断了所有的情，瞟眼看向不远处的寒轩，她是他的妻子，他比任何人都有资格爱她……他，该会对她好吧？
退了两步，终于背过身去，几步向前，身后幽幽萧鸣，靖娴闭眼吹奏，六千年前留下的情根，今日焚灭，心里竟也松缓下来……也是，心死了，又怎会难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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