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戊戌年大雨
戊戌年,三月二十三。
这日子阴冷的吓人,倒不是因为这什么虫鬼蛇神,反倒是为止着这有些地方还下起了大雨。
白鹤这地方说起来也下了大雨。这雨却是很奇怪,一雨过后竟是一连三十日的高温。这奇怪的天气真让人汗颜。
四月二十三日,这一日天还未亮,只听雷声大作,猛的下起了瓢泼大雨,这雨下得也算是酣畅淋漓了。
白鹤村,村子里有几个邪乎的神婆子菩萨。也不知道你们信不信这佛鬼蛇神,但村子里的人是信了,也坚信不疑。
神婆子身体健康,七十多岁神智也还明白,并没有老年痴呆。那婆子说:“这雨,倒真是极好的。嘿嘿咳咳咳。”
一语罢了还用力地咳嗽了几声。
第二日,天晴了,拄着拐杖一个人就想去村西边瞧瞧,孙女有些放心不下自己的奶奶,就也随着跟了去。
孙女看不见这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较真,没办法谁让她的眼不好呢?
神婆子却大惊失色,“阿弥陀佛,仙人莫怪莫扰,老人家我这就离开。”孙女以为这老人家说的是自家奶奶,就扶了人打算撤退回家了。
神婆子话音罢了,正想离开,她却不知怎么猛地拉了孙女回头。这不回头倒还好,一回头就惊了。原来这位子是没有任何人的,她现在却看到了一个身着古装的长发男子。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她觉得自己的心惊了。
他却说,“吾,是来报恩的。”
孙女身体一愣,硬生生的自个儿转身也没顾得上自家奶奶能不能反应。
他看起来比她大上八岁的模样。但是他却很有气质,成熟的气质?
月牙色的锦制中长袍,青丝扎成了一股,手执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自己。
面如桃花,大概说的是他。她觉得他的桃花眼怎么能这么好看,真让人嫉妒。
“吾妻官垚百年姻缘嫁鹤,可愿?”他向她提问,可这更像是一种笃定她一定会答应一样。
此言一出孙女不再被他的颜值所迷惑,心里想怎么会有这样轻薄无理的人。恼羞怒的拉着自己家害怕的瑟瑟发抖的奶奶回了村里。
这一日一过,大约是三日左右,孙女竟高烧不退。老人家急了,连连请了三个赤脚老医生,也去了大医院自然都是无果。
医者,皆不能救,只言,“节哀顺变。”
这时候孙女的眉间多了一颗红痣,她才后知后觉一拍大腿。
割了心头血入了中药,一夜孙奶两人躺在席子上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枉然,第二日。何家神婆子再无此人,世间只有何家老奶一人存。孙女的高烧也退了,却一点也记不得十六年来发生的点滴事物。
自那之后,她改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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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六年前,戊戌年,大雨。
白鹤修行千年,遭千年雷劫登仙界。逃雷劫至一山水宝地,此地人烟稀少,无名碑独立在泥沙上。
白鹤勉强维持人形,捂住胸口,吐了口大血,倒在无名碑前,不省人事。
翌日,大雨大雷过后天气尚且能称作晴朗,白鹤咳嗽,悠悠转醒,看见一个妙龄女子正在屋前拿着锄头干活,这看上去很是不搭,却意外的赏心悦目。
忽然女子笑着转头,看见他醒了,对他道:“你醒啦?”放好锄头,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嗯,昨日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白鹤不自然的摸了摸耳垂,此刻她的脸定然是嫣然如花美极了,不敢直视。
小住半月,半月以来,多次曾想别言告辞却狠不下心来。一是他们已经熟识,二是他舍不得她。
想到她的笑颜,心中很是不舍,但也还存着这惦念了千年的升仙之事,他该如何是好?
他渡了这雷劫,却过不了这情劫。
她是何姓女子名唤官垚,很别致的名字。这村子里头也没几户人家,官垚的祖上是武馆,朝廷败落,流落至此,成为了一个小农户这小家小户也挺不错的,至少没有什么官场仕途上的勾心斗角。
几代下来倒也真的习惯了这农家生活还和当地人定了门亲事。
何官垚的亲事是她太爷爷给她定的,很简单,就是俗称的娃娃亲。年满十六就过门。他敢的巧,她还有三日就满十六了,五月十八就是她的生辰。
白鹤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离开。
官垚,你可有心上人?
奴家并无。
这亲,你可知你有这娃娃亲?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官垚也不敢不从。
你……可有所愿?
白公子,奴家只愿心上人平安度过此生,还,还有……
白鹤定神,好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竟不知他的口舌是如此之呜咽,发不出一丁点儿声响。何官垚眼中充满了落寞的神色,失望的看着白鹤。
终于,成亲那日如约而至,五月十八大晴是个出嫁出行的好日子。
凤冠霞帔,成女子礼,终其一生。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上了花轿,可别嫁错郎——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爹,白鹤他来了吗?”何官垚急切的朝外看又询问着,咬着下唇唇色都掉了。
“他走了,让爹告诉你,平安度此生。”
“不——不要。”何官垚摇着头,头上的凤冠飘逸着。
扯下了红盖头,直直的跑了出去,却见一白衣少年驾鹤飞升。
她心痛的闭上了眼,她深知他们之间不可能,她深知的,可是分别的这一日到了她还是忍不住的心痛。
他们终究还是两个世界的人。
回程的路上,妆花了,新娘跑了,各处的指责声,她觉得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淹死了。
无尽的羞耻感。回了家,“啪——”
刚跨入门内,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巴掌。
何官垚捂着红肿的脸,她明白是她给爹添麻烦了,是她不忠不孝不懂礼义廉耻了。
“爹,女儿都明白。”她望着父亲苍老的面颊,相看竟无语凝噎,欲语泪先流。
回了房,“白鹤,白鹤……”
“噗!”鲜血染红了她的红装,鲜红的嫁衣更是红了。显得十分耀眼。
多年后,有碑仆道,人们瞧那碑上文字,其文漫灭,仔细琢磨却瞧见上面书:何姓女子名官垚,百年嫁夫鹤。
瞧,这地界多美啊!它得有个名字啊。
“哎!那边有座桥,桥上有鹤不如就叫白鹤,如何?”
“好。那那桥就是白鹤桥了。”
自此,此地名曰白鹤。
此桥名为白鹤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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