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方才剑拔弩张,如今竟然眨眼就能笑着说话了。
老太爷看萧错的眼神仿佛看到鬼,既惊又惧。
萧错也怕不留神将老人家唬出个好歹,这会子也不是叫他赴死的时候,是以温言道:“老太爷不用?那也好,不如趁着这会子身上都洗净了,干脆回内宅去擦擦干,叫老太太给您再找一身衣裳吧。”
你才洗净了!老太爷气的抹了把脸,又不敢真正得罪了萧错,免得他现在就发飙。仔细回想今日竟是被自己的孙女和一个护院给拿捏了,只觉得窝囊至极,一股邪火冲上头顶,虽是大雨之中淋着却叫他浑身发热的像是要冒出白气。
老太爷怒极,拂袖而去。
萧错看着他背影哈哈大笑,笑的行至门前的老太爷险些被门槛绊倒。
待人都走后,阿圆才撑伞一溜小跑的冲进来,手中拿着干净的衣裳,将伞都撑在萧错头顶:“我的爷,求您了,可不敢再如此作践自己的身子,您又是扮乞丐又是玩泥巴,如今又淋雨,您是要做什么呀,七姑娘也不给您安排点好事儿!”
说起傅萦,萧错眼前浮现了那张半边脸颊肿起的脸,心里冒出酸楚的疼,好像将他一颗心都揪紧了,这样的感觉十分陌生,却让他不愿抗拒。
他带着乞丐闹事才多久功夫,她在家里竟还出了事?这可不是外头,而是最该安全无虞的家啊!如此一想,只觉火气翻腾,这么就将那老不死放走了着实太便宜了他!
眼见萧错变了颜色,阿圆噤若寒蝉。只敢小声劝:“主子,阿彻都给您预备好热水了,咱先回去沐浴,不要真惹了风寒。”
“我先去看看七姑娘。”萧错实在是担心。
阿圆哭丧着脸:“七姑娘也要沐浴更衣不是,您好歹留个空给人家啊。”
萧错一愣,莞尔道:“好吧,我先弄弄干净再说。免得叫人分不出我身上的是屎还是泥。”
阿圆……
您也知道啊!
萧错便与阿圆到了廊下。当即将乞丐服脱了丢在老太爷摆在廊檐下的醉翁椅上,脱到裤子时,想起方才傅萦说他的裤子“乘风破浪的凉快”萧错不禁又想起她了。
阿圆怕他感冒风寒。从内到外的衣裳都带了,也特意预备了锦帕,先服侍他擦干身上的水,就胡乱让他套上干净衣裳。其余的只管回去沐浴之后重新整理。
萧错将自己丢在浴桶里,由着阿圆为他摘掉头发里缠绕的草棍儿。清洗干净,就让他们二人都出去了。
窗外的大雨已转成纷纷细雨,天气也露出一丝快到晌午的明亮,只是气温骤降。是浴桶中氤氲的热气将整个屏风内侧都慢上一层雾。
萧错双臂展开搭在浴桶边沿,肌肤是健康的麦色,呈现出结实的肌肉线条。他想了片刻。却是叹息一声无奈的向后仰着头。
脑海里都是方才她受委屈的模样,还有他为她说话时她都快哭了的表情。以及最后她娇娇软软的嗔他“你才是笨蛋。”
他现在满心里都惦记着她,牵肠挂肚的叫人放不下,甚至连最初来的目的都快搁置了。
他要办的事现在已经迫在眉睫,消息都已快传的人尽皆知了,若是再问不出傅刚遗书上的线索,他岂不是白耽搁了这么久?
可是一想到目的达到,他就要走了,山高路远或许不能再见傅萦。或许她就会被她姥娘做主嫁给宋霄吧?
再见时,她保不齐都是宋霄的老婆了,说不定孩子都给人养了……
萧错烦躁的甩头,曾的坐直身子。
这么好玩的人是他先发现的,怎能拱手让人!
那宋霄虽瞧得出是真心喜爱她,可他是个书呆子,人又守旧,说不定与傅萦相处的久了就会厌倦了,若是先将她娶进门又厌烦了她,她该怎么办?原本娘家的日子过的就够辛苦了,到了婆家,即便廖氏和她舅母不会虐待他,可夫妻失和对于她来说也够受的了。
怎么想,都觉得将她交给旁人,既不甘心又不放心。
还不如叫她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安心!
将她养的漂漂亮亮的,瞧着也赏心悦目,没事还能逗她玩,他也开心,她也开心。最要紧的是他不会厌倦她厌烦她,肯定会对她好,将她在娘家缺失的那些快乐都补给她。
娘家……
这么一想,萧错才意识到自己是想娶她!
娶她,他们就是夫妻了,夫妻就可以……
萧少侠这么一想,浑身都燥热起来,只觉得浴桶里的水太热了,还不如方才在外头淋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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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萦这会子已经换洗完毕,披散着半干的长发蔫蔫的趴在拔步床上。即便抱了个汤婆子,还是觉得从脚心往上钻出一股子寒气,沿着血脉一直流遍全身,彻骨的冷似是驱不散的。
宋氏拿了软巾为她擦头发,拧眉训道:“娘不知道你小日子来了,你自个儿还不知道?竟然还敢跑去淋雨!这下子疼的厉害了吧?”
“娘,您就别说我了。我耳朵嗡嗡的响。”傅萦鼻塞的厉害,嗓音沙哑充满鼻音,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像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羊。
宋氏无奈的叹息道:“罢了,这会子吃了药好些吗?”
“嗯。”傅萦闭着眼,脸颊贴着柔软的缎面枕头。
“是你安排了萧公子去扮作乞丐,去赵家闹事的?”
“嗯。”昏昏欲睡。
“萧公子倒也算够义气。”
“嗯。”
“他应当是心悦你的吧。”
“嗯……啊?”
傅萦原本已快睡着了,却被这一句吓醒了,翻了个身,就见宋氏满脸揶揄正好笑的看着她。
“娘,您胡说什么呢。”傅萦蹙着眉。
宋氏却是十分感慨的摸摸她的头。“我的萦萦是大姑娘了,又生的花一样的容貌,性子又如此可爱,也算他有眼光。”
傅萦无力的眨眨眼,“他不过是喜欢逗我玩罢了。”
宋氏摇头,有心想说她是过来人,萧错看她时的眼神那样专注,只有在面对她时眼中才有那种能将人溺毙似的温柔水光。这若不是心悦她。她都白活了。
可是她又怕女儿毕竟年轻,万一因情窦初开而做出糊涂事来。
是以她道:“你的婚事还要再等两年半,那时候你不到十七岁。却也刚好。可是我瞧着萧公子眼下也十八九岁了,他身份神秘,必然不低,保不齐家里已经给物色了人选。也说不定已然定过亲了。两年半后,萧公子至少都快二十二岁了。若要他等到那个时候成婚,于男子来说也太晚了一些,他家里也未必会允许的。”
宋氏分析的的确是正理,傅萦听着却觉得心情立即不好了。说不出缘由的烦躁起来。
“娘。我也没与他有什么,他定亲与否也是他的问题,说不定他这会子家里已有娇妻麟儿也未可知。我们在这里想这些也不合适吧。”傅萦鼻音浓重,声音比方才还要沙哑。
探探她额头。宋氏叹道:“你这是发烧了,若是能睡就睡会儿,待会儿午膳好了娘叫你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药性上来,还是真正发烧头晕,睁眼即觉得天晕地转,傅萦索性闭上眼,不多时就睡了。
宋氏绞了湿帕子放在她额头,嘱咐梳云在一旁伺候,又让珍玉去厨房告诉预备些好克化的流食,自己又去厢房看傅薏,盯着她吃了姜汤,确定她并未感冒这才放心的回了主卧。
傅薏不放心傅萦,与俞姨娘又一同来陪伴宋氏照顾傅萦。
厨房中,萧错得知傅萦回去就病倒了,这会子发烧昏睡之中,不禁焦急的连茶碗都随手丢在桌上,珍玉一走,就吩咐阿彻:“你也给她预备些进补的,年轻轻的姑娘,整日吃的跟和尚姑子一样,身子骨能好吗!?整日面有菜色的,现在竟然淋个雨就趴下了,也太不禁风雨。那不是有鸡蛋吗,你在她吃的粥里放一些。”
阿彻道:“爷,七姑娘守制之中……”
“守制就是要将人守成个病秧子?天天青菜萝卜,好好个人也吃出病来,她还长身体的时候,不吃些好的能行吗,再说现在她病着呢!就算是穷人家的孩子,吃个鸡蛋也不为过吧?她还是侯爷千金呢,过的连个寻常百姓家的姑娘都不如,爷爷不疼奶奶不爱的,说出去真是笑掉大牙!”
见萧错动了真气,阿彻都快哭了:“咱也不能贸然就改了武略侯夫人的吩咐啊。”
萧错斜睨阿彻:“能不能将鸡蛋煮进她的粥里还不被人发现,那就是你的本事了。”
要是没这个本事,阿彻估计萧错也不会饶了他的。
“是。”阿彻不敢再多言,爽快的应是去预备了。
晌午傅萦迷迷糊糊的吃了“加料”特质的蔬菜粥,就又翻身接着睡了。
而上院里老太爷与老太太,早已经吵的天翻地覆。
老太太也想不到外院一上午竟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老太爷身边儿那两个小妖精被送走之后,她也不曾在派人去盯着了,是以当老太爷说出傅萦对他动了刀子,顾韵亲自带人来,外院那个萧护院也不一般时,她惊的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
“你说,你为何要帮助赵博做这种事?!都不懂什么叫做徐徐图之吗?更何况狡兔还有三窟呢,那宋氏精明的猴儿一样,会将所有产业都放在家中库房吗?就算你们将整个东跨院都搬走,宋氏依旧还有后路。”
“我……我那不也是一时心急吗。博哥儿也只说将东西暂且寄放在赵家的庄子上,可没有说要独占咱们的,将来若是咱们要用,随时可以搬走,人力又是他们给出,我就一时迷了心窍。”
“然后你自个儿监守自盗,还去报告官府将自己给告了,现在闹的满城风雨,惊动了衙门不说,现在连龙虎卫都惊动了。”
老太太闻言,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去报告官府只是想故布疑阵,根本就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现在这样。(未完待续m.)(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