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中的时日,白昼黑夜,久而有些疲惫,又没有老黄历掀着,很容易混淆,一晃神已经进入沙漠第五六天。
又走了几个时辰,天空上仍然不见太阳,今儿个时日奇怪,真如人所说,额济纳是黑的沙漠。我扫视了其余几人,尽皆士气低沉,甚至在内心上,我渴望楚正再一次举刀刺向骆驼,如果有,我肯定不再具备勇气阻止,这个档口上,内心开始动摇。
“是不是要下雨。”大宝看着天边,照理,这个时辰太阳已经上炕了,屁股都能给脱层皮。可眼下除了乌云压顶,就只有湿闷的沙风。
乔学文知道大宝联想了什么,言辞义正的打消了他的盼头,说:“别想了,这沙漠下了雨,也喝不得,更何况,眼下看着是要起风。”
暴风雨前的平静就是闷热阴沉,可这沙漠此般,大多刮的都是风,脚下一踹,又逼着胯下的骆驼快上几分。
天空中传出的预警显而易见,只是我还当作普通,想必不多严重,可看乔学文一脸愁容,便知这下该是雪上一场加霜。
楚正见几人突然来了精神,也到以为是接近了古城遗址,那家伙竟然狠踹起骆驼腹肚,骆驼发了狂,撒开四腿狂奔起来,整只驼队的节奏也不免被带动。眼下骆驼奔跑得欢,加上缺水,一阵不适加之身上,上下晃动,要不是肚里没点存货,早就吐得昏天暗地。就这样还不是紧要,骆驼跑得比我预想还要快,手上也不敢放松,生怕一不小心就给颠到沙地上。
情况似乎远比我们预想来得更糟糕,十几峰骆驼也不知道是不是逼得紧了,近乎抓狂,缰绳的控制有似于无。
沙漠中的天气属着狗脸,说翻篇就翻,侧方位置瞭望,一股黑色长龙至天际隔断两边。
“不好,是戈壁风。”乔学文大喊。沙漠中常见风暴,要属撼天动地,非有戈壁风名列前茅。
“六子,六子。”也不知道大宝哪来的神力,眼下一众人都已经三魂离了七魄,说话都得鼓着丹田,他却还储着一好嗓音。
我回过头,却见大宝骑着身下的骆驼跨上一座沙丘,眼里朝着下方一道精光。
“妈的,那小子不会是渴坏了脑子,见海市蜃楼了吧。”我掣着骆驼追了上去,看那大宝楚楚欲动的眼神,生怕会出什么差错。
“你看,那些像不像残檐断壁”大宝指着沙丘之下不远一处地方喊道。
我随意瞟了一眼,刚想骂他两句。“你仔细看看”大宝又说。
我心想看就看,看完了在敲醒他,可顺着指尖,眼里却是真给瞧出了一丝异样,那普天一色的沙堆之中,有几点莹白散落,虽然没有日头,可仍旧折射起了一点不是很分明的光亮。
“是鱼胶“,倒斗世家的子弟,哪能不认得鱼胶。
“沙漠中稍具规模的城邑,砌的都是黄条大石,为了能够抵挡沙漠中常年风沙侵蚀,会在石缝当中利用搅拌了的鱼胶和糯米土做佐料。用的大概也有一些墓土结实的原理。最重要的是,鱼胶和糯米混搅之后,会产生一种介乎莹白的颗粒,只要些许弱光,便能分辨出来。
城邑已经荒废得剩下不多几处建筑,残破得很,驼队进了城,几人便拿着工具分散开来,试图找寻城内当年修建的地下水渠。不住人了,水渠自然也是跟着弃用,沙土掩盖了地面上的痕迹。好在找寻这样的地方不会太难,地下水渠正常修在官邸附近,如果掩盖了黄沙,水汽蒸发的缘故,也大多会带得上面具备潮湿粘结感。
“黑水。黑水。”我正掘着沙土,却见乔学文端着沙铲,人站在一截断石面前自言自语。
“教授,教授。”我连着叫了两声,却不见回应。
“叔叔。”乔以沫瞧着不对,也担心起来。
“哈哈,哈哈”乔学文背对着我们突然失声大笑。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抓绕着头发,乔学文大喊,回身看向我们,颤声道:“
脚下,脚下便是黑水城。”
“黑水城”我听着心中一惊,人不免站起了身,口中的干渴一时抛之脑后,抓在手中查看的沙土都给忘了松开,人疾走两步靠了过去,乔学文面前,一块几人高的大石断落两边,上面篆刻着三个大字。虽然我认不得西夏文,可终有始终,单从文字形体上看,第一个应该就是黑字。
乔学文激动的握着我的双肩,一脸笑颜:“研究几十年了,我就知道,真有黑水城存在。”
楚正哪还有心黑水城,人在当下渴得就快发狂。挖着一处异样,也是疯笑出声,接着一阵乱了章法气力的狂挖。
黄沙底下,一处长牌木盖抵在了眼前,楚正一铲子敲烂了生锈的铜锁,人竭力掀开,却见下面根本空无一物,只发现一堆鸡蛋大小的鹅卵石。
“姓连的,你不是说这里一定有水么,在哪,在哪。”楚正爬起身咆哮起来。
地下水渠不会超出官邸范围太远,不论放哪也是如此。是沙漠中建城邑恒古不变的规律,我同乔学文沉浸在踏上黑水城的欣喜中,被这楚正一打搅,神魂回了过来,这才想到眼下还得先解决水源这一麻烦。
人走上一小段距离到了楚正身前,看着那些过滤用的鹅卵石,当下竟感觉多有不对。楚正挖到的,当是一个储水池。
”城邑中建有水渠,为什么还要费力多修建一处储水池呢?“
”难道?“我心中不得不多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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