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地三丈

    记得我先前一踢不轻，加之朴刀过身，巨尸许是活过了片刻，可结果呢，还不就是鬼门关外遛了一圈。此刻那尸脸挨着地面，丑陋的半边正好掀起对上我们，我就这会仔细瞧去，那五官早已扭曲得看不清门道。可大宝似乎认定那巨尸死僵了，拽着我的衣角几步拖行了过去。

    先前好不容易有了个认定的安全距离，这会再次靠近也是我极不情愿的。就看着那巨尸人头都快赶上车轱辘大小，衬着莲蓬石刻的脸面割出了无数的新痕。就等稍稍靠近，那泛黄如同薄纸屑一般的燥皮令我一阵干呕，更别提皮层里的筋肉。

    目距只剩下几步，腕上拽着的力道突然一松。这会我一阵悬崖勒马的欣喜，认为总归是大宝那厮开窍了。就我这会刚要开口，眼神瞟上却是又让我哽咽在喉。刚刚那白驹过隙似的思绪间，撇开我的大宝已经径自走向了那半截巨尸。也不知他何处借来的大胆，手竟是搭上了那巨尸的脸面。

    原本我还瞪着牛眼鼓着一股气，可那大宝接下去的举动确是让我如同被人两肋戳了一刀，憋着的气息泄去不说，要是有机会回城里，怕是还得喝点压惊类的药物。

    我瞧他朝我这撇了一眼，眼神似笑非笑，嘴角微弯露着些许狡黠。也不等我发问，耳畔却又听到滋的一声，大宝手里凭白多了一样东西，我再侧过一些看上那巨尸脸面，先前砸落在石面虽然剐蹭了不少新痕，可口子也都不大，但我再次瞧上，却见那脸皮已是被人掀开了半块，想起前头的耳畔声，又看着大宝手上那不甚熟识的一片，我内心不自觉的抗拒后退起来。

    “不好，大宝可能是中邪了。”我心中暗骂，本想着回头给乔学文和乔以沫使上眼色。但是双手却被架了起来，本来这躯壳已经被吓得不剩几分力，腋下被人这一撑倒有些飘飘然，只是这架上我的两人也不会是别人，正好是我要交流的乔氏叔侄两。

    “你们做什么？”眼见它们靠上大宝，我不自觉的躁动起来，语气高了几个腔调。然而它们只是默默的耸了耸肩，架着我的手反而更紧了。“难不成它们也出了问题？”我心中大惊，本能的加剧了挣动，也就同时，大宝也反向迎了过来，手里拿着那纸屑般的巨尸脸皮往我面前靠来。

    这会被人架上，又看大宝双手举着的那片泛黄，我不由胡想起来，心说大宝要是拿着一叠牛皮纸，这不就上演着“贴加官”么。就我这绝境晃神间，大宝往我脑袋上攮了一下喊道“六子，你仔细瞧瞧。”

    “六子？”这声音我听着熟悉，就两字，我是完全撇清了他和中邪的说法。眼神也自是顺着他的意思往那身前一片看去。

    “不是脸皮？”我不由一阵狐疑，大宝举着的那片确实又不能说是一张脸皮。

    “蜡”见我还在思索，乔学文终究说了个字。

    许是我相对冷静了，乔氏叔侄两抽走了架着我的手，听说是蜡，我这会惧意也是消散了不少。串上这前因后果，我头不觉大了起来，怎么这巨人尸身上又是水晶脊骨？又是蜡皮？

    大宝掂了掂手上那片撕扯下的“脸皮”，骂道：“真他娘忽悠人，险些就被这假尸吓懵了。”

    “虽说是背了常理大小，可之前它也确实动了，怎么会是假的？”我自言自语道。

    听我这一说，大宝就差气得跳脚，接道：“是啊，先前是动了，要不我怎么会做出失声尖叫那栽脸的事。但你猜怎么着，那巨尸脸面离得我近，我呆滞的一霎那，却偶然发现了里头的不对。”

    大宝见我听得仔细，得瑟劲的朝着我又说：“还记得我最拿手的是什么吗？”

    “造假？”我脱口而出。这大宝打小就没什么特长，要说经人想得到的，也就是隔壁村里学来造赝品的那几手绝活。

    “可不。”大宝哈哈大笑。

    我打断了他的笑声，问道：“只是这赝品造假和这巨尸真假又有什么联系？”

    大宝咳了两句，故作高深状，见我这里安静了，才说：“我洛阳里头能人手艺哪只是造假一门，我先前偷师的几处，有个师傅虽说做的是赝品倒腾，可闲时玩的就是这蜡像。就我先前那定睛一看，好东西，才发现这巨尸脸面似乎尽是那蜡做的，只是没等我伸手揭下比对，你小子就癫起来了，直到你无意间抽出的那截水晶脊骨，我就更加确定了那是具假尸。”

    “这叫皮囊”乔学文若有所思的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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