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下界,我叫孟猊,来上界是要找人的,真的没有恶意。”孟猊解释道,一脸诚意。
三人中,那名与孟猊年纪相仿,却体形微胖的少年,忽然说道:“爹爹,你看他衣着怪异,头发也是那么怪异,不像是咱们雪州人啊。”
“确实不像!”中年魁梧男子略一点头,随即喝问道:“你说你来自下界?什么下界?哪里是下界?下界在哪里?”
这一问,倒是把孟猊给问住了。敢情这一界的人,不知道有下界存在?
“还有你说来上界,是来找人的,这里可不是什么上界,这里是雪州,你要找什么人?”中年男人再问。
雪州?
一时间,孟猊脑子里升起好多个疑问,却是为了打听爷爷和父亲的消息,他也不急着问,琢磨着先把这三人的敌意消除掉,然后再慢慢地问。
既然这一界的人根本不知道什么上界下界,他干脆也不在这话题上多说,道:“我……其实我也并不知道什么上界下界,只是我在我长辈那儿是这么听说的,所以就这么称呼了。反正我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找我的亲人。”
刚说完,对面那位九十来岁的老者,忽然睁着干枯的老眼,将孟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以一种微弱且嘶哑的声音说道:“我倒是以前听说过‘下界’这么一个名字。”
说着,他目光望天,仿佛陷入记忆之海。
那中年男人和少年人一奇,各自问道:“父亲,你竟听说过下界?下界在哪?真有这么一个地方?我怎么没听过?”
“是啊,爷爷,下界在哪?”少年人问。
老者嘶哑道:“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是我还年轻的时候,曾听族内的老人说过,我们这一界之外,还有蛮荒一界,名为下界。下界的具体位置,没人知道,也很少有人听说。但……下界……的确是存在的。”
“蛮荒之界?怪不得没人知道,我们这一界的人都向往神域,蛮荒之界便是没开化的荒芜之地,自然也没人愿意去了解。”中年男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问孟猊:“你真来自下界?”
“是的。”孟猊点头。
那微胖的少年人,抿嘴一笑,道:“爹爹,看他样子也不是在说谎,想来应该的确是下界的人。也只有出自蛮荒的人,才会穿着如此奇怪,以我们这一界的礼教和文明,万万不会有人穿这种服饰。”
“嗯!”听少年人这么一说,中年男人和老者都应了一声,似乎都认为如此。
孟猊却是心头一下子奔过一万头草泥马,他身上所穿的乃是名牌的休闲服装,哪里蛮荒了?
怎么从眼前这三人口中说来,好似他就像是从神龙架上跑出来的野人一样呢?
那三人怀着此念,对孟猊倒是宽容了许多。中年男人将刀一收,道:“我们这一界,名叫‘星海界’,可不叫什么‘上界’,星海界顾名思义,便是说明此界宽广,可比星海,这茫茫天下,你想找你从下界过来的亲人,却是谈何容易?”
“是啊,小伙子,你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吧,星海界可不是你们下界,这里到处都充满着危险,稍有不慎,你的生命就会永远留在这一界,还是回去吧。”老者慈祥地双眼闭合了一下,悠悠地说道。
孟猊道:“大叔、大爷,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他们一整条队伍,好几百人,如此大规模迁徙,的确怪异。
那老者叹了一声,话匣子一打开,有点喟叹难止,道:“如今乱世,四处战乱,我等只为生存,便只能举族迁徙,避开那无情的战祸。”说着,他摇头一叹,又道:“却不知道,我们这一躲又能躲得了几时,我这一把老骨头倒是无妨,可是还有那么多族人……”
中年男人似乎情绪被感染,也是道:“说起来,你们下界虽称蛮荒之界,但起码应该不会有战乱吧?”
孟猊苦笑道:“下界现在确实没战乱了。”
中年男人道:“好啊,没有战乱便是好事。就算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只要能过得平坦,也未尝不好。”
孟猊抓了抓头,他还真不愿意承认下界是是所谓的蛮荒之界,什么山中一日,世上千年,这说的好像是《桃花源记》一样:自云先世避秦时之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隔绝。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战乱,其实哪里都有,只要天下分割,就会有乱,只要天下一统,就会平和。我相信你们雪州迟早也会有这么一天的。”孟猊衷心地说道。
那老者听了他的话,老眼之中露出精芒:“只要天下分割,就会有乱;只要天下一统,就会平和?小伙子,你这话是谁教的?倒是精辟,没错,只要雪州一统,战乱将不复存在,只不过,这只能是希冀之事。”
“为何?”孟猊奇道。
老者道:“雪州之乱,乱在宗族林立,天下论道,诸子百家,岂又是那么容易一统的?我等凡人,无力争斗,还是只能远远避开,只安安生生做个小人物,便可。”
谈话间,前方的队伍已经走出数百米远,有人在呼喊。
旋即,中年男人扶着老者,道:“爹,我们该走了。”又对着孟猊说道:“小伙子,你赶紧回去吧,从哪来回哪去,雪州不是你该来的。”
说完,他与那微胖少年扶着老者,转身而去,去追队伍。
孟猊疾疾跟上他们,不愿放弃,问道:“大叔、大爷,我向你们打听一些人,请问你们听过‘孟缺’、‘孟竞尧’这两个名字吗?”
中年男人和少年人直接摇头,表示他们没听说过。
可那老者却悠悠地嘶哑声道:“姓孟的啊?这俩名字我印象不大,但我年轻的时候曾听说在雷州有个孟家,很是厉害。说不定,你要找的人,就在哪里!”
“雷州?雷州在哪里?”孟猊追问。
中年男人笑着道:“雷州?距离雪州十万八千里呢,小伙子,就凭你这双腿,只怕这一辈子都难去得了。”
“这么远?”孟猊皱了皱眉,觉着天无绝人之路,自己此番来上界,绝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一定能够找到父亲和爷爷。眼前三人,为乡野之人,所知应该不多。所以他决定,去大一点的城市,再打听打听,顿时问道:“大叔、大爷,请问一下,离这里最近的城市在哪里?”
“最近的城市?你想去城市?那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中年男人摇了摇头,旋即,手指右边一座大山:“看到那座大山没有,翻过那座大山,直走七百里,大约就能望到一城,那城叫‘银月城’,不过我劝你还是别去。因为你去了,也进不去。”
说完,他们三人已经渐行渐远。
“银月城!”孟猊嘴里喃喃念叨了一遍,却毫无犹豫,飞快地朝那座大山奔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