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也有些诧异的回头看向叶英,不解他为何要在此时把二人的身份说出来,要知道,刚才她还忽悠了她们两个,难道他就不担心此时他就算坦白了身份,柳夕和那个萍儿不仅有可能不不会相信,反而会对二人产生警惕之心么?
但是,当她看到叶英看向柳夕她们的那种坦然的目光之后,不由得默然了,她怎么忘了,天才的脑回路,那一向是不能循着常人的回路来走的,那么既然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不如配合他最好。
于是,她笑着对柳夕和萍儿补充道:“是啊,刚才实在是对不住,之前猜到你要找的心上人是三弟之后,因为实在欣赏姑娘的人品,就忍不住用假消息试探了一下,后来虽然猜到你们的身份,但我和阿英都觉得,藏剑和霸刀的恩怨都是属于老一辈的,若你们两个可以玉成好事,说不定是俩家化解恩怨的契机,所以……”
“等等!”回过神来的萍儿开口打断了雪衣的话,“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就是叶炜的大哥和大嫂?我虽然没见过叶炜的大哥,但也听说过他样貌俊美,是少有的美男子,而且剑道境界也很高,可是你就……”
她一边说这,一边上下打量着叶英平凡的长相,想起他之前所使的神鬼莫测的轻功加上传言中的易容之术,突然有些迟疑和不确定起来了。
“萍儿,方才我没有注意,但如今想来,他方才所使轻功,我曾经是见过的。”柳夕突然说到。
她此刻脸色有着淡淡的红晕,显然是刚刚雪衣的那一席话给她带来的影响,见萍儿和雪衣他们都看向她,那层红晕渐渐加深,但却仍旧淡然的继续道:“当年,三哥带我到藏剑山庄挑战,与叶炜比试之时,叶炜所使的,正是他方才所使的轻功,听爹爹说过,那是藏剑的独门身法浮萍万里,是只传本家弟子的,所以……”
叶英微微怔了一下,垂眸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在记忆中翻找出了柳夕的存在,那年柳静海因不服霸刀声望被藏剑所压,带她前来藏剑挑战,好战的叶炜便毫不犹豫的接下了挑战,而那名在台下观看了整场比试的安静女子的容貌,渐渐的与眼前的女子重合,而且现如今想起来,当时她的目光,果然是一直在自家三弟身上的。
可是,他家三弟呢?
想起赢得比试之后叶炜那一副开怀大笑和在那之后天天都在找人比剑的生活,他不由轻轻的叹了口气。
若论起来,叶家与他最为相似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小就为剑痴狂的叶炜,因为他们的本心皆在剑上,不是在讨好谁,为了什么名利,只是单纯的一心向剑罢了。
也正是如此,他才差点犯下了一个无可挽回的错误。
想到这里,叶英揽着雪衣腰的大手略略紧了紧,正惊叹于柳夕记忆力之好性格之理智的雪衣有些不解的回头看他,就见他对她笑了笑,表示他没有什么比的事。
修长的手悄悄的张开,覆上了雪衣的小腹,想到里面不久之后就会出生的孩子,叶英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副画面,那是叶炜将属于他自己的孩子架在脖子上到处笑闹的模样,那时候,剑,也许已经不是他的全部,但是,他会不会也跟他一样,正因为有了更多,于剑道之上,才会走的更远呢?
叶炜十年习剑,夜夜抱剑独眠,三冬抱雪,六夏迎阳的十载苦修,别人不知,深知他资质的叶英如何不懂。
所以,不管是为了什么,他都不能让叶炜与他一样,犯下同样的无可挽回的错误。
“叶家的浮萍万里身法,的确是不传外人的,”叶英开口道,
此话一出,柳夕便笑了起来,她点头道:“没错,的确是这个名字,爹爹说过,没有资格学习这套身法的人,便是名字也不能被告知的,爹爹他能得知这个名字,还是因为他和……”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了,有些犹豫的看了看叶英,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柳风骨于叶孟秋反目的内情,别人虽然不清楚,但她是知道的,一来是因为柳风骨对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十分疼爱,二来她当年归家之后,时常对家中人提起叶炜,但是因为叶炜是叶家人的缘故,柳家人就都很反感她的这一行为,独有她爹爹柳风骨看出了她对叶炜有了好感的心思,将她叫到了隐秘的地方,告知了柳叶两家恩怨的起源。
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柳夕是不解的,在她看来,叶英的确让人怜惜,黄夫人也让人悲哀,可是叶孟秋的怨恨却是没有多大的道理的,她爹爹的话也许的确不妥,但谁又能料到话竟然那么巧被黄夫人听了去还寻了短见呢?若不是黄夫人心存死志,怕是只会将爹爹所讲之话当做一个故事听听而已吧?
但是这么想归这么想,真正到了“受害人”叶英的面前之时,她还是觉得,于叶英,他们柳家的确是有愧的,所以,有些话便有些不好说出口了。
“切,不就是叶……叶庄主告诉义父的嘛,有什么不能说的,叶庄主也是,当年几乎与义父无话不谈,实在没想到他竟然说翻脸就翻脸。”
萍儿撇撇嘴接口道,不解事情真相的她无巧不巧的解了柳夕的围,一句“义父”也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看来这个看起来心直口快的丫头,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雪衣有些好笑的看了看柳夕,就见柳夕有些歉意的对自己点了点头,便对她也摇了摇头,表示他们没有介意她刚才提起的事。
而当她抬头去瞧叶英的表情之时,却发现叶英的目光略略变了犀利了一些,所望之处也有些奇怪,于是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客船的船家正躲在一名样貌英俊,器宇轩昂,穿戴不俗在雪衣看来很像是纨绔子弟的二十岁的青年男子身后亦步亦趋的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一边走,一边还似乎跟那青年男子嘟囔着什么,眼神却很准确的看向叶英的方向。
这家伙是要弄什么鬼?雪衣眯起了眼睛,目光移向那名年轻男子,心道,这世上爱管闲事的人原来不止她一个呀。
见他二人神色异常,柳夕和萍儿也有些奇怪的转头看去,也看到了那鬼鬼祟祟的船家和穿戴不俗的年轻男子。
“就是他么?”甲板不大,二人不一会儿就走到了距离叶英他们所在位置的不远处,那年轻男子将手中折扇一合,用扇尖指着叶英回头问船家。
船家忙不迭的点头:“是,大侠,就是他,明,明当初说好了到巴陵下船,却非得让小的绕路靠岸,您也知道,我这船上还有要准时交的货物,要是误了时辰……”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话里话外无一句不再说叶英是多么的仗势欺人,多么的无理取闹,大侠你要跟我做主云云,也亏了那年青男子能耐着性子听那么多。
可眼见着自家阿英被人这么指着无视的雪衣心头不爽了,手腕一翻一小锭金子已到手心,指尖飞舞之际,金子破空直飞那青年男子的手腕,谁料男子虽在雪衣看起来是个纨绔子弟,身手却是一点也不差。
就在那锭金子即将砸到男子手腕上穴位之时,分明正转回头跟身后的船家说话的男子手上却似长了眼睛一般将手中折扇轮了几个圈,只听“乒”的一声响,他手中扇柄已将那锭金子重新打回了雪衣的方向,速度竟比去时更快,力道也明显更强。
柳夕和萍儿见了那金子的力道和速度不由惊呼道:“当心!”因为二人已经看出,若是雪衣被那金子击中,所中的部位,当是小腹无疑,要知道,雪衣如今腹中可是有个基本上是未成形的孩子呢。
见此情景,原本只是想小小教训一下这个没礼貌的家伙的雪衣不禁大怒,一边给自己套了万花技能春泥护住身体,一边又抬手飞速又洒出一锭金子和一把铜钱,漫天钱雨之中,两锭金子相撞之后落在了甲板上相继滚到了一边,铜钱却是劈头盖脸的朝船家和那男子的身上砸去。
虽然被砸的是钱,但是深知武人手中力道的船家吓得大叫,反射性的就拉住那男子的手臂求救命,原本还对眼前“这么点儿暗器”的男子被掣了手脚,想挣脱又怕弄坏了自己的衣服,只得有些无奈的用另一只不太熟练的手去一一击落那些铜钱,于是就不免有所遗漏了。
于是乎,俊美的脸上就被砸了好几个青紫色的痕迹,更他懊恼的是,他实在没想到,当漫天的铜钱结束之后,一样黑色物体再度飞来之时,他下意识的就拿扇子去挡之时,赫然发现那玩意儿是个软的!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扇子上,衣服上,脸上,头上,已经全是泥水了,雪衣丢过来的竟是个泥水团子!他的折扇又未曾打开,泥水团子被他的扇子劈开,自然是泥水四溅了。
雪衣见他那副狼狈模样,不禁叉腰呵呵的笑:“小样儿,有本事你把这东西打回来给我呀?”
萍儿和柳夕看着雪衣那副得意样子,不约而同的默默的后退了一步,叶英看着“不太正常”的媳妇儿,问道:“你从哪里拿出来的那东西?”
是啊,到底是哪里来的?他们的确是在水上没错,但是这几天有没有大的风浪,甲板上哪里来的泥沙?
叶英虽然几乎是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但不知雪衣有系统包裹的人却不明白他所问话的更深处含义,雪衣能拿出外面没有的东西他不奇怪,他比较奇怪的是,雪衣为什么还会把泥巴团也收进系统包裹里……
终于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的雪衣回过神,有些尴尬的瞅瞅柳夕和萍儿,又看看叶英和对面的“敌人”,口齿不太伶俐的道:“呃,那什么,前段时间闹闹玩泥巴,捏了个四不像非要让我给她收起来,我刚才气得不行就想到了这个,趁他没注意和了点水……”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身边一个不知何时被打开的木桶望去,船家惨叫一声飞奔过去:“天哪,我的酒……”
雪衣:“……”
“咦,这里怎么有枚铜钱?”陌生的声音想起,大家的目光看向声音的来源方向,继而此起彼伏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这里也有。”
“哎呀这里有两枚。”
“天哪,水里也有。”噗通!有人跳下船了。
原本还抱着自己的酒桶只差没痛哭流涕的船家终于记起之前雪衣所丢的东西中似乎还有两样金闪闪的东西,立马不管自己的酒了,扯着嗓子大叫道:“都别动,我船上的东西,都是我的!”
接着,便在一片“凭什么”的叫嚷声中将眼睛瞪的溜圆去寻找那两锭金子了。
而那名之前被他拉来主持公道的青年男子,却似乎早就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青年男子有些呆呆的看着在已经变得闹哄哄的甲板上钻来窜去找金捡钱的船家,在瞅瞅自己原本一身干净清爽如今却乱七八糟的衣衫,抬眼看看雪衣叶英和柳夕他们,不由苦笑道:“抱歉,几位,是我识人不清还强出头,得罪几位了。”
雪衣哼了一声撇开脸,青年男子更加尴尬,柳夕和萍儿都撇开眼,独有叶英静静的注视着他,半晌才回应道:“你可使剑?”
青年一愣,点头道:“虽不擅长,但多少会一些。”
“那你擅长何种兵器?”叶英竟有些不依不饶了,雪衣有些奇怪的拉了他的袖子,低声问,“阿英,你想干嘛?”打架么?可是叶英并非好战之人啊,而且刚才她与那家伙斗也是她胜利了呀。
叶英转头看她,轻声道:“他要伤你和孩子,我要保护你和孩子。”
雪衣囧了,青年男子囧了,眼见着叶英开始缓缓的抽剑,已经明白他想干嘛的青年男子急忙摆手后退道:“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知道有孩子,等等,你,你,你,怀孕了?”才反应过来的男子有些张口结舌的看雪衣,终于记起自己那一记飞向雪衣小腹的抽飞。
柳夕在一旁接口道:“是的,就是因为叶大哥的妻子上船之后就吐得厉害,本来以为是晕船,后来才知道是怀孕,因为担心长期在船上会影响孩子,所以才要船家靠岸的,而且那个船家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卖的止晕药都是假的,所以叶大哥才没有对他们客气。”
这就大哥大哥的叫上了?雪衣有些惊讶的看向柳夕,不过想到北方女子的爽利性子,加上柳夕大概也想明白了叶英已经接受了她的存在,在这男子面前叫其他称呼又不方便,也就能理解了。
“天哪!”青年有些惨不忍睹的捂脸,口中喃喃道,“方宇轩哪方宇轩,瞧瞧你办的这叫什么事儿!”
“呕——”雪衣突然又捂嘴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