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烟散尽,巫仇天揉着疼痛异常的胸口站起一看,才发现一个陌生年轻人一袭青色布衫,手里拿着布帆,上书神算二字。
如果不是这人太过年轻,这打扮倒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只可惜,轩辕紫衣不是没见过得道高人的小屁孩,她脸色一白,朝那青衫道士怒喝道:“你谁何人?”
巫仇天皱着眉头拉了拉轩辕紫衣:“人家好歹也救了我们,跟人家说话客气点。”
轩辕紫衣低声道:“这人出现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发觉,定然不是简单人物。你如今四面树敌,又是功力尽失,若是这人有歹意,你觉得我能抵挡得住?”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知道媳妇对我好。”巫仇天大大咧咧的说完,转脸就朝那年轻道士道:“内人不懂礼数,还请前辈不要见怪。前辈出手相救,晚辈不胜感激,只是尚有疑惑,不知前辈为何出手救我?”
轩辕紫衣没有反驳,她能够说出他是她男人这样的话,就证明她已经解开了心结,决定接受巫仇天的存在,所以她不容许他颓废下去,也不容许他寻死觅活。
那年轻道士神神叨叨地道:“不可说不可说,阴阳之事,你还是不要知道得好,不然大祸将至,那就是小道的过失了。”
巫仇天摸了摸鼻子,龇牙咧嘴地道:“这位高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敢问高人所来何处?”
“小小年纪说话文绉绉的,不像话,还不如这女娃子来得爽利。”那年轻的道士十分老成地道。
“昆仑山上属阴阳,阴阳之道以八卦来体现,看你的模样跟我差不多大,说话这么老气横秋,除了昆仑的牛鼻子,我想不出任何人敢在这个时候诛杀一个修真界的高手。”巫仇天索性挑明了,这道士出现得太过诡异。
年轻道士自顾自的找了张凳子坐下,翘起二郎腿,老神在在地道:“什么昆仑山,什么又阴又阳的,不过是世人给的一个名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小道倒是有些好奇,看这位姑娘与小哥关系不像太近,为何姑娘一开始不出手,在最后却还是准备出手相助?还有,那家伙虽然能力平平,境界不高,可好歹也是地阶高手,为何小哥连受重击,却一点事都没有?”
“行走江湖,总要有自己的几分秘密,小先生这么好奇,在修真界行走,可不是什么好事。”轩辕紫衣反唇相讥,她不动手,是不想让巫仇天自尊心受伤,她准备动手,是因为巫仇天她以为巫仇天已经快承受不了了。
年轻道士没有理会,依然自己说自己的:“这姑娘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小哥本事应该也不差,不说别的,这挨打的功夫可真是让小道望尘莫及。出手一次,纹银百两,我逍遥生的价钱就是如此,小哥,给钱吧!”
巫仇天心里忍不住心谤腹诽:爷又没让你帮忙。
嘴上倒是不好这么说,毕竟对方帮助过自己。他十分轻佻的对轩辕紫衣道:“媳妇,给钱!”
轩辕紫衣二话不说,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块下品灵石,直接扔了过去。夹杂着气劲的灵石在空中与空气摩擦,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逍遥生眼神凝重,不敢硬接,却是连人带凳子朝后面退去,那灵石上蕴含着轩辕紫衣的真气,她想出手试探青年道士的深浅。
然而,青年道士速度倒是快,这可就苦了巫仇天,也不知怎么的,他就被那灵石砸中了。
一声微弱的响声过后,灵石从巫仇天脸上滑落,将要落地之际,逍遥生笑眯眯的伸手接过灵石:“承蒙小哥出手相助,你我之间的债,消了!”
这逍遥生也不含糊,拿钱之后立马走人,偌大的个酒楼内,除了一帮因为逍遥生出现而定在远处的健扑和那张扬跋扈的富家公子外,就只有巫仇天和轩辕紫衣二人,仿佛那道士从来都未曾出现过一般。
折扇公子反应过来,见麾下的高手已经不见踪影,还道是已经逃离,气愤的挥动双拳准备亲自动手,冷不防瞥见轩辕紫衣眼中一抹寒光,他心里一突,后退半步,没来由消了所有的气焰。
轩辕紫衣莲步轻移,如私塾先生教导孩童一般冷然解释:“要动我的男人,先过了我这一关。”
那折扇公子不敢用强,他没那个自信能打得过轩辕紫衣。
恨恨的朝巫仇天咒骂:“只知道躲在女人身后的小白脸,早晚有一天我要将你扒皮抽筋,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巫仇天脸上满是落寞,轩辕紫衣心里微微作疼,她看了那折扇公子一眼,飞快的闪到折扇公子眼前,在对方没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之前,她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折扇公子脸上十个已经清晰可见的指印慢慢越发凸显,不过片刻,便肿胀如吸了水的大饼。
轩辕紫衣不阴不阳地道:“我的男人我能说,别人,不行!”
在木然中点点头,折扇公子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点头,轩辕紫衣已经提着巫仇天离开了。
一路上,轩辕紫衣都紧紧拉着巫仇天的手,而巫仇天心里却是五味杂陈,难道自己真的要躲在一个女子背后一辈子?难道自己真的就要这样成为一个废人?
突然他眼前一亮,难道我有可能恢复实力?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巫仇天突然转身道:“媳妇,你说我是不是有可能恢复境界?不然我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你怎么会看上我呢?”
论相貌,巫顶天周显儒比他俊俏不止一星半点,论境界,除了巫门之外的五方势力之中不缺乏少年成名的青年才俊。
轩辕紫衣道:“如果我说一见钟情,你信么?”
“恐怕连你自己都不会相信吧!一见之下,钟的哪里是情,那是脸。”巫仇天苦笑道。
“我带着秘密来找你,一开始还真没看上你,你修为低微,长得又不好看。可能是日久生情,也可能是因为你夺了我的身子,反正,我也说不明白。”轩辕紫衣完全是一副无可奈何已经认命的模样。
实际上,轩辕紫衣有些弄不明白巫仇天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会为了亲朋的惨死而悲痛,却又能够很快的振作起来。他也能够对普通人生死漠视,然而,他却不喜欢恃强凌弱的感觉。
一番对话之后,两人陷入了沉默。
凡尘烈酒是最好的麻痹之物,巫仇天没有选择,倒是选择了在市井之中行走,虽然这其中多半有自己的原因在内,可他却沉得住气。
女人是一本男人翻不懂的书,男人是女人以为自己看懂了实际上却永远都无法看透彻的书。两者有共同之处,却也有天壤之别。一个女子最不该的,不是接近一个不该接近的男子,而是不该对一个明知道不该好奇的男子产生了好奇心,而轩辕紫衣,此时正好已经对巫仇天产生了好奇心。
巫仇天提出要自己到市井中历练,轩辕紫衣不置可否,却用行动告诉他,随便。
游走于各种危险之下,巫仇天心性相对于在巫门的时候来说,有了很大的提高。
一月行走,酸甜苦辣总有些感触,轩辕紫衣虽然缀在巫仇天身后,但是对他的所作所为却很少管。
不管是他遇到了山贼马匪被欺负得遍体鳞伤,还是他因为衣衫褴褛而被山间稚童用石子土块砸得灰头土脸,她都只是冷眼旁观。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他大可以躲在蓟城内好好的生活下去,可是他没有,而是选择了一条苦不堪言的行者之路。
儒家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增益其所不能。巫仇天的举动也许在一般人看来是自讨苦吃,但是他自己看来,却是对自己心性的再一次锻炼。
一个男儿,如果说一点小小的挫折就被打得倒地不起,那就真有些愧对胯下的拿三两软肉了。
苦痛的折磨,让巫仇天的心性更加坚定,虽然说没了巫门修真者特有的巫息,可有了这些历练,他的身体反倒比以前强了不少。
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十分诱人,这要是让蓟城内那些没了男人的少妇见到,不知道暗地里要流下多少口水。
官道前方一里处,一个虬髯汉子手拿弯刀,护卫在一对母子身边。三人的周围,横七竖八躺着不少没有见到鲜血的尸体。而围住三人的,则是一帮夹杂着几个修真人士的军队。
汉子凝神戒备,心下已经没了任何希望,被一群士兵围住也就罢了,最难的,是还有一群不知深浅的修真者。
他大喝一声朝那些士兵扑了过去,人群聚拢再散开,虬髯汉子已经成了血人。妇人惊声尖叫,然而她就算是叫破了天,也无法让夫君活过来。
隐约间,巫仇天疑惑的看着前方,突然眼神一凛,加快了前进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