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 第三十一章.夫子笑谈
一切都结束了吗？
注视着两位王莽的逝去，郝仁在自己的心里如此问道。
“都结束了吗？”刘秀转过头，红着双眼问道。
她的眸子中还带着泪水存在过的痕迹，看上去无比的让人心疼。
这一刻的刘秀，应该就是她最娇弱的时刻了吧。
“应该是全都结束了，王莽真的已经不在这里了。”郝仁注视着面前的那个巨大的白色祭坛，莫名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一些空空荡荡。
虽然只不过是数日的相处，他所承受的也只是一点教导而已，但是在郝仁自己看来，王莽的确是他很好的一个老师。
虽然那样的感情不如刘秀那般深厚，但是郝仁认为这也是一段异常值得纪念的友谊。
注视完祭坛，郝仁低下头，看向了面前的刘秀，脸上出现了一丝苦笑。
“事情是处理完了，可我们接下来，改怎么办？”
刘秀揉了揉自己通红的眼框，立刻就意识到了这里还有什么不对劲的。
那就是他们二人直到此刻还处在这个白色的祭坛空间之内，根本没有脱身。
这个空间哪怕是两位王莽的灵魂已经崩散了的此刻，也依旧是无比的稳定，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的问题。
“于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苦笑地抬起头，刘秀注视着郝仁，歪着头问道。
“不，我也不清楚到底该怎么办，这个时候还是等着吧，我想我们应该不会一直被放在这里的。”郝仁思索着，最终也只能给出这样的回答。
“好吧，那我们现在，应该坐下来比较好？”刘秀低下头，面色上有一些泛红。
直到真的坐了下来，他们的脸上才出现了一丝尴尬。
注视着彼此，这时候他们二人都有一些不知道究竟该怎么为好。
没错，刘秀和郝仁都已经认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刘秀是一位女性。
那也就是说，以前郝仁和刘秀交流的方式必须要改变了。
一个好哥们突然变成一位女士，这件事情对双方二人来说都没有那么好接受。
至少，你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样，勾肩搭背了。
而且郝仁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刘秀为什么要这么强调有关于自己之前所做的嘴唇触碰嘴唇是不对的。
原来如此，因为是必须要和自己喜欢的女孩所做的事，所以才不能对刘秀做吗？
郝仁在心中思索着，然后立刻就对着面前的刘秀低下了头：“对不起。”
“怎，怎么了！为什么要突然说对不起，你应该没做错什么事情吧！”刘秀立刻就慌忙地挥舞手臂，面色红的几乎要滴出来了。
“我想到了我之前做的那件事，那件事肯定是我做错了对吧，做错就要承认，而且我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弥补比较好。”郝仁认真地说着，凝视着面前刘秀的红润面庞。
“不，怎么说呢，那个时候你也不知道我是女孩子啊，而且也不是你主动的，你是因为那个玉佩才会这么做的吧。”面上的红色依旧，但是刘秀还是在努力地分析着，希望面前的郝仁不要因此而心中产生什么芥蒂。
“......”郝仁沉默地注视着面前的刘秀，他的双眼中一如既往的充满了清澈。
在这样清澈的眸子面前，刘秀也不由自主地沉默了，她摸着自己的脑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么答应我，以后不管面对什么样的人，面对什么样的情况，都要洁身自好，千万不要再因为外在的一些因素而做出像之前那样的会让人伤心的事情！”
面对这义正言辞，无比愤怒的她，郝仁愣了一下，然后猛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这样就好。”在大声地说完这一堆话之后，刘秀立刻就又回到了那副羞答答的状态，沉默地低下了头。
“刘秀，你以后要怎么办？”郝仁迟钝了片刻，然后这么问道。
“怎么办？什么怎么办？”刘秀有些难以理解郝仁的话语之中的意味，皱起了眉头。
“呃，我的意思就是说，现在王莽先生已经不在了，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呢？”郝仁将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歪着头问道，“在王莽先生死后，颜夫子肯定不会继续维持这个书院，让这里的人们继续处于他的掌控之下，那么这个书院已经可以说是名存实亡了，可是你该怎么办呢，你是一直在这个书院中长大的对吧？”
“......我也不知道呢，我对自己的未来，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想法。”
苦笑地摇了摇头，刘秀抬起头，注视着着洁白空间内没有任何污渍的顶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一时之间，二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们静默无声地等待着，等待着事情改变的到来。
而此刻，在这个空间之外，在那座巨大的图书管的顶部，颜夫子特意清出了一块区域，摆放了一张大桌子，这张桌子上放着一壶酒和两个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颜回坐在桌子的一角，沉默地凝视着面前的酒杯，那张苍老的面容上充满着风霜的痕迹。
“你是在等我？”林傲天高声笑着，双眼中充盈着一丝笑意。
她大刀阔斧地走到了颜回的对面，而不掩饰地重重坐了下来。
看着她这般依旧如同小流氓般的动作，颜回苦笑地摇了摇头，双眼中却没有任何的排斥，反而萦绕着一种怀念。
“也许这么久以来，唯一没有变的就是你吧。”颜回拿起酒杯，往二人面前的碗中，都倒上了一壶清酒。
那酒的颜色是如此的纯粹，让人在看到的时候心中不会出现任何的多余想法。
在杯中的液体摇晃着，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切的光辉都抓住了一般。
凝视着这杯酒，林傲天笑了起来，锤了锤自己的肩膀：“有啊，我当然也有变化，比如说，我一直在变强。”
颜回愣了一下，然后才摇了摇头，苦笑道：“你果然还是你啊，就算在这个时候说出的这种话，也让人提不起丝毫不愉快的心情。”
“所以说，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开心。”林傲天笑着，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把它拍在了桌上，“爽！”
相比起林傲天的豪迈，颜回就显得有些温柔。
他端起酒碗，就仿佛是在品茶一般慢条斯理地喝着。
“唉，颜小子啊，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啊？王莽那个女孩都已经走了，你也没有理由再呆在这里了吧？”林傲天挑着眉头，随手抓过了那个酒壶，再给自己满上了。
“不，我会继续呆在这里，纵使已经不需要再供应王莽活下去，我还是想继续供养这个书院，我会把事实告诉我的学生们，而知道了事实的他们究竟是选择离去还是继续呆在这里我都不会失落。如果有人愿意留下来，我会继续教导他们，而如果人都离开了，我就会等待下一批学生的到来。”
如此说着，颜回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然后说道：“至于刘秀，我希望那个孩子能交给你。”
“我？”玩味地挑了一下眉头，林傲天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注视着面前的颜回，笑道，“你是认真的吗？”
“我知道你来到这里的目的除了让王莽彻底安息之外，还有别的想法，而刘秀，就是你最渴望得到的吧？”颜回摇了摇头，苦笑地看着林傲天，“你这一点真的一点也没变，不管是谁都能够轻易地看穿你的想法。”
“切。”伸了一个懒腰，林傲天不屑地说道，然后摊开了手，“那么我也不多说了，反正你也已经看出了我对于那个孩子是势在必得，但是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会把她直接让给我，你肯定也很想教导那个孩子吧？”
“不，我不适合她。”颜回却只是摇了摇头，“我已经老了，已经不再是那个能够笑对八方，做事根本不在意后果的少年了，跟着我，那个孩子的未来只会变成一个在真正该做事的时候畏畏缩缩的蠢笨之人，而不是一位夫子。”
“你们两个，似乎都很信任她能够成为第一个女夫子？”林傲天收敛起了笑容，注视着面前的颜回。
“不。”颜回再一次摇头了，“她不只是成为夫子，她是能够成为圣贤的人啊。”
林傲天闻言，突然大笑了起来，她高举起手中的酒杯，将里面的酒洒在了地上。
“既然如此，我就代替那位小蛇来教导她吧，既然你们都相信她能够成为圣贤，那么我也愿意相信。”
从座位上站起，林傲天高声笑着，消失在了这间图书室内。
唯有她的一句大笑之声仍然在屋内回荡。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聆听着她的诗句，颜回也笑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自己面前杯中的酒，突然将其高高端起，无比豪迈地一饮而尽。
就算因为这样的动作而呛到，他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不满，他只是畅快地大笑着，如同扫清了自己过往所有的郁闷。
原本年老的身躯开始变得年轻，那个被称为“颜夫子”的读书人，再一次回到了这个人世间。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