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会在安全的地方放心地睡觉。
六公主第二天就被挪出了皇宫。理由很简单,女子成亲之前是不能跟未婚夫住在一个地方的。
虽然幽国不是这样的风俗,可洛琛淡淡地解释说这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就连六公主的衣服首饰也都换了商国的样式。
六公主虽然不习惯,可也乖巧地照办了。毕竟将来是要嫁到这里,自然是要入乡随俗。
皇帝并未质疑洛琛的举动。反而比较好奇洛琛难得一次动手跟周文渊打架的事。
洛琛对于皇帝的疑问,沉默了一会儿,便直言相告。
周文渊言语轻佻,有垂涎太子妃的意图。
皇帝一口茶水差点没呛死。周文渊调戏太子妃?还是通过太子调戏?这也太隔着锅台上炕了吧?
可洛琛别的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皇帝连个考证的地方都没有。总不能去问周文渊你是不是挑衅太子爷调戏太子妃了?能承认就有鬼了。
周文渊倒是几日未曾上朝,告病在家。没有御史敢不长眼地跳出来弹劾。如今的政事多半拿捏在洛琛手里。三皇子和九皇子都被告诉不用上朝。整个大殿上就这么一个皇子。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时候默默地闭嘴吧。
一面是通江王的世子,一面是八成概率会继承皇位的太子。孰轻孰重还拿捏不清楚的这个官也不必做下去了。
礼部已经开始筹备九皇子的婚礼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可这个节骨眼上,九皇子却失踪了。
幽国的送亲大使极其不满,几次都要面见皇帝投诉。可都被洛琛给拦了下来。
坐在使馆别院里,洛琛冷着脸听着送亲大使愤愤地指责九皇子的失礼之处。
轻轻地撇了撇茶杯上的茶叶。洛琛抬起头来看着那些气愤的使者们。
“你们说够了么?”冰冷的言语仿佛一盆冷水兜头将气愤的使者们浇了个透心凉。
“尊敬的太子殿下,这涉及到两个国家的联盟。怎么能这样儿戏呢?”大使极不赞同洛琛这样冷淡的态度。
洛琛放下茶杯:“第一。九皇子并非逃婚。距离婚礼的日子还有三个月。他只要在婚礼回来就可以照常进行。第二,你们的公主我们也从未过问过。无论是她在国内是个什么样尴尬的地位,无论她本人是否真的温顺可人,我们从未深究过。你们方才也说了,这关系到两个国家。倘若他们日后生活不顺当,你说这事应该怪谁呢?”
大使被堵了个正着。原以为太子从未到过幽国,公主在皇室的地位自然不会泄露出去。可没想到。人家不光是提到了地位。还提到了公主本人。
洛琛冷着一张脸将送亲大使们扔在别院就走了。之后的日子里,这些大使们再也没见到洛琛。
九皇子的去处对外只说九皇子平日里漂流惯了,如今要成亲了。且出去散散心。也有的版本是说他去了京城周边的各大寺庙祈福。
重华拿着绣绷,心里却一点点地在理顺着九皇子能去的地方。
倘若是之前,极有可能去千守阁。可那天他俩的谈话应该十分到位了。除非九皇子对裘高岭也有心思,否则绝对不会主动送上门去。再来。通阳县如今还是封闭状态,要清查是否还有残留的蛊毒。应该也不会去那种危险的地方。最后,就只能推断出他真的去各大寺庙了。可那根本就不符合九皇子的人设啊。
“嘶。”重华抽了一口冷气,光顾着想事情,针扎到了手才觉得疼。
订了婚期就失踪。这已经算得上是折人家公主的面子了。若不是洛琛在这儿压着,指不定要出多大的乱子。
“心不在焉的。”洛琛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重华赶忙放下绣绷迎了上去:“今日回来的倒是早。”
“没什么要紧事不耐烦在宫里待着。”洛琛皱着眉伸展了手臂让重华帮他换衣服。
重华一边解扣子一边想事情,突然。手中一顿。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洛琛。
洛琛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怎么?猜到小九在哪儿了?”
重华皱着眉瞪着他:“你身上怎么有香粉味儿。”
洛琛默了个:“你属狗的么?鼻子这么灵。”
重华咬了咬唇,并不接着逼问下去。低下头快手快脚地将洛琛的衣服解开剥下来。拿出去让桔梗送去洗。又找了家常的交领长袍给洛琛换上。
至始至终一句话都没再多说。换完了衣服就叫青鸢端了温水过来给洛琛净脸洗手。又吩咐了紫陌准备晚饭。
洛琛看着她里外张罗着。始终一个字都没再多问。
正常的女子这时候该是个什么样的反应?生气?愤怒?哭闹?揶揄?重华统统都没有。其实只要她说一句,他就会解释给她听。
他会告诉她,他在宫里遇到了赏花的贵女们,打了招呼就出了宫。再无其他。可重华却始终没有说话,就仿佛这件事从未发生一样。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绣绷。一针一线地绣着。
洛琛看着她,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重华始终是看着绣绷。
往日里他们不是这样的。虽然也是一个人绣花一个人看书。可气氛却不是这样的冰冷。
洛琛掰了掰手腕,凑了过去。
“怎么不问我?”
重华手下一顿,抬起头来看着洛琛,眼神淡漠:“要我问什么?”
洛琛被她冰冷的口气一刺:“问我香粉味从何而来。”
重华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绣花:“你若是当真瞒着我,我就是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你是太子,围着你转的贵女自然不少。我若是一一过问,倒是太抬举她们了。”
洛琛看着她,冷冷一笑:“这样不在意?”
重华放下手中的绣绷,认真地看着洛琛:“我之所以回来,就是因为这里有你。倘若没有你,就算是死我都不会回来。所以,你不必要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我。我若是有其他的心思,也不会在这里了。”
洛琛一拧眉:“我何时说你有其他的心思了。”
重华无奈地说道:“你不是觉得我不在意你么?吃醋就是在意?生气就是在意?你有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我何必怀疑你。我信任你,就全心全意地信任你。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否则我也不会下这样大的赌注。”
洛琛紧紧地捏着拳,眉心始终没有舒展开来。
他不懂,也无法理解。在他看来,女子若是吃醋嫉妒就说明是在乎他的。可重华只是低着头,阴沉着脸。明明就是在生气,却一个字都不说。
不吵不闹,反而让他心里堵着。
“之前是正妃,如今又打算给你纳侧妃。母后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么就明目张胆地来,何必这样拐弯抹角地下绊子。我就不明白了。是不是非要你跟了她相中的女子她心情就好了?日子就和顺了?”重华确实动气了,可生气的对象并不是洛琛,是皇后。
傻子都猜得出这个时候进宫赏花的贵女是谁找来的。
贤妃如今关注的重点都在来浅夏的肚子上。华贵妃的重点都在六公主身上。三皇子九皇子都不在宫中。七皇子八皇子还在封地。这时候能在宫里巧遇的,也就只有太子了。
重华心里烦躁,猛地将绣绷扔出去老远。狠狠地瞪着洛琛。
“所以我就讨厌皇子。跟臭鸡蛋一样,周围全都是苍蝇。天天提心吊胆的,到底有什么好。”说罢起身,也不管洛琛什么表情,摔了帘子就出了门。
洛琛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重华。在他的印象里,重华或者冷清,或者脑子不灵光,或者经常冒出好点子来,或者语出惊人。却从未这样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愤怒。
这样……算是在乎他吧?
紫陌等人站在门口战战兢兢的。晚饭早就好了,却迟迟不敢端上来。太子妃摔了帘子出去了。太子还在屋里发愣。绝对不是摆饭的好时候。
洛琛坐了一会儿,豁然起身。大晚上的乱跑。万一磕磕碰碰的该怎么办。
重华确实跑出去了。直接奔着水榭那边。因为清晖园里只有水边才有灯笼。彻夜地点着,生怕有人路过的时候跌进去。
苍岚远远地跟着,确认重华安全就不再跟进。
重华坐在水榭边上的石凳上,虽然生气可更多的是无奈。
自己没权没势没钱没背景,除了任人鱼肉确实没有反抗的份儿。这会儿是洛琛心还在她身上。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谁能保证一个男人的爱情可以保鲜一辈子。若是有一日洛琛腻味了她,喜欢年轻的新鲜的,她该怎么办?
打输了就跑绝对不是她的性格。看着水池里倒影着幽幽的月光和点点灯光。重华紧紧地捏着袖子里的拳头。
在古代,没有权利就等于是没装杀毒软件就上网一样。太不靠谱了。总要有点权利,才能保证自己不被人欺负。
黑夜里闪烁着星光,重华的眼神越来越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