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你我皆是男人,就不要怪我上药糙了。”
他说着,便将他血衣撩开一侧,抬眼见洛黎还盯着这处,责怪道:“看什么呢?”
“……你轻点,这位道友伤的不轻。”
“我知道,不过你再看我可不管了。”
洛黎许是因为他与那人有几分相像,对他伤势格外上心。
她慢慢挪着步子,时不时地回头瞥一眼,见寒东宇真的认真在上药,这才作罢。
后至观妙尸身旁,见露出的皮肤已经发青,手臂开始沉积色斑,的确死了已有一两日。
“洛繁星,观秒道长的死,请节哀顺变。至于楼晓芸之事,我自会调查清楚,我视她如亲妹,断然不会让她走上万劫不复。”
洛繁星与弦落跪在观妙的尸身旁,头也不抬,低声道:“都太晚了……”
这句“都太晚了”不知是说楼晓芸,还是在说观妙,绝望悲伤。
陡然,四周魂灯同时灭掉。
山洞外的清光缓缓给这里铺上一层淡淡的光雾。
洛繁星起身拿出个火折子,将烛台重新点燃,洞内重新明亮,可四周烛台不再发出幽绿色的光,取而代之的是温暖而昏暗的橙光。
“抱歉,观妙道长的元神,聚不齐了。”
洛黎知道,即便打开与幽冥界的通道,唤出死气,这四盏聚魂灯也根本不起作用。倘若真是元神毁裂,肉身被毁,最少也要用九九八十一盏聚魂灯为其勾魂重塑。
洛繁星耸拉着肩膀,垂头丧气。
“我知道……就是不甘心妙爹这么走了……”
“道长刚刚你说他用元神献祭给阵法试图阻止孑殇托生?”
“可惜妙爹失败了……不过孑殇的元神应该被损……”
“那孑殇……可是夺舍托生到晓芸身上了?”洛黎自己都没注意,她说这几个字的时候,话音都是颤抖的。
“是,我是亲眼见到,她用孑殇之力,将周围人化成肉碎的,若不是妙爹的妙音司南与青也剑护着我,我怕是也同他们一样了。”
二人沉默良久,身后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一个清朗的男声缓缓道:“楼晓芸还有救……”
……
……
半个时辰前,众妙山顶。
白嵇刚刚把陈怡霖和沈橙从幻术中解出,却见二人依旧神思迷离,如痴傻呆儿般僵坐在那,手上一直做着划船的动作。
他眉头紧蹙,思绪回到中幻术之前的场景。
明明是他先出手,自己何时入了那女子的幻术?
更让他不甘心的是,自己破境出来后,那人早却已逃得无影无踪。
自己的幻境这么容易被勘破?
技不如人。
这四个字深深地烙在白嵇的脑海中。
奇耻大辱。
另外四个字紧随其后。
不得不说,那女人的幻境的确精细,从颜色,形状,声响,甚至触感都与实景无异。
他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进她布下的幻境,沉沦在他心底最深的渴望中。
想及此刻,他猛地敲了一把沈橙和陈怡霖的后脑勺,“醒醒,傻徒弟。”
二人如梦初醒,茫然地回头望着自己师父。
“师父?”
“起来吧,我们来补结界。”
陈怡霖似乎是想到什么,默了默,道:“师父……我们是不是中了对方的幻术?”
“还行,你比沈橙强点,那傻丫头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呢。”
沈橙见天已蒙蒙亮,撇了撇嘴道:“……师父,您是不是也中了那妖女的幻术了,这都几个时辰之后的事儿了吧。”
陈怡霖暗瞥自己这个傻师妹一眼,默默在心里给她点了柱香。
“沈橙,去,先去把石台上的阵法拓印下来,然后把这些七七八八的尸块清理干净。”
“啊?师父,这些尸块又不碍事……”
“为师素来喜欢干净,你又不是不知,况且这样的死气,会影响结界效果。”
“哦。”沈橙虽有不愿,又觉得师父说的在理,起身去收拾残局。
陈怡霖则站在一旁笑看这个傻师妹是如何被老狐狸骗的团团转。
“怡霖,你去周边看看,这山中可还有旁人。切记,见到人先回来禀告,切勿逞强。”
“是,师尊。”
白嵇见二人各忙各的,他起身盈气,以他的流光剑为阵眼,开始布阵。
……
……
洛黎回首,见那男子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墨眸深邃,不知怎么,有一丝熟悉之意。
“怎么救?”
“必须趁着孑殤未完全侵占她的元神前,找到她。”
洛黎默了默,问:“敢问道友尊姓大名,是何门派?”
“在下水木,师从楼洵。”
“既是白宗弟子,为何没穿白宗宗服?”
“咳咳……姑娘既是名门正派,又为何要掩面示人。”
“谁说我是名门正派?”
“姑娘说笑了,能有心且有能力逆行通联之阵的人,又怎么会是一般宗派的弟子。”
“你竟救了一条白宗狗?”
洛繁星闻声走来,怒斥道。
“哎?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既然是洛——啊呦——”
寒东宇俯身捂着自己的脚丫子,嗷嗷乱叫。
某女浑身散发着寒气,眉头一挑,问:“寒东宇你叫我什么?”
他龇牙咧嘴,勉强挤出三个字,“苏、清、欢!”
“对,叫错了,你懂的。”她挑了挑眉,咧嘴一笑。
“是是是,我的祖宗呦,你下手也忒狠了点……”
洛黎正欲驳斥,身旁的男子又猛烈咳嗽起来。
低眼一瞧,那人手上都是血。
“别废话,我救回来的人,打赢我再指手画脚!”
“姑娘……我胸口痛……”水木捂着胸口,脸憋得涨红。
“你这人怎么回事?胸口痛叫姑娘给你瞧?不要脸。”寒东宇说着,便要去扯他衣裳,水木则捂着衣襟往后躲。
“兄台手下留情,方才这一番上药,已折腾我够呛,如今我身负重伤,禁不住您那糙手的拿捏……”
洛繁星本是一肚子怒意,见这名白宗弟子这么窝囊,差点笑出声。
忽而觉得有些意思,站在一旁看他作妖。
“算了,还是我来吧。”洛黎俯身过去,捏起他的手腕,探查片刻后,道:“道友,我看你是真气消耗过大,又受了外伤,倒无大碍,至于胸痛的问题,不如等回到离岛找个大夫给你瞧瞧……”
“咳咳……姑娘人美心善,菩萨下凡。”水木虽咳得厉害,手却不知不觉攥上她的小手,紧紧地不容她挣脱,“姑娘,待我好转,定给你做牛做马,以报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