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蔡,已经得到义成失陷十个时辰,当天色大亮,四面城门几乎同时大开,一群民夫,自南门和东门而去,西门和北门,则是各有两队曹军杀出。
统帅两千步卒出城的,是在战前从汝阴运输粮草至下蔡的任峻,他满脸凝重地打量着城外靠近淮水的那一簇灌木,果然,也就在他率军经过那里之际,突然喊杀声大作。
“吾潘璋奉军师将令,已在此恭候多时矣。”手持长刀从林中策马走出之将,赫然便是此前驻守在淮水南岸的潘璋。
一阵乱射,任峻所率步卒倒下近百人,他立即下令抛弃辎重,朝着北面发出响箭求援。
潘璋之兵数倍于他,虽然看起来大多都是面色稚嫩的青年,但身处军阵之中,动作无一不像是百战精锐。
任峻亲自于阵前指挥作战,但不过顷刻,潘璋便率军杀穿了他的军阵,他策马上前,与潘璋战了数合,便被不敌而退,眼看着麾下儿郎们纷纷倒下,他满脸颓然,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北门,若是李曼成将军还不来,他这两千步卒,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北面城门,出城之后,李典便看着数里之外的平地上,有着不少坑洼,他双眉微皱,这些坑洼,马匹若是疾驰奔行,绝对会人仰马翻,但若是放慢马蹄……
“唰”
“唰”
左右两侧的山林里,突然有弓弩配合着枪林杀出。
“尤突奉军师将令,已在此等候多时,李典,可敢上前一战?”依托山林,从鄱阳山越而降的尤突麾下虽然只有三千兵将,他却丝毫不担忧。
“准备冲锋。”李典举枪勒马之际,环顾一眼左右,这附近的低洼小坑,绝对是这几日在下蔡周围来往甚密的斥候所做,至于这山林前,却是没有低洼,但他骑军距离山里不过百步,也就是说,百步的距离,也无法冲刺起来。
正待他下令之际,远处一哨骑踩踏着尘沙来到近前,战马因地形畏惧,止步于前,他焦急地朝着李典喝道:“禀报将军,西面城门响箭告急。”
李典如蒙大赦,立即拨马转头,“全军箭矢阵,朝西面城门驰援。”
“喏。”
“驾”
“驾”
战马四蹄飞扬,低洼处很轻松地就被这群轻骑给踏过,尤突眼见着李典三千精骑迅速远去,瞳孔微微收缩,“果然不出军师所料。”
“将军,吾等是否立即率军追击?”站在他身后的小校出声问道。
“追击?”尤突轻笑着摇了摇头,“主公从会稽屯田兵中抽调两万兵马组建淮南营北上,便是为了今日,吾等疲于奔波一月有余,翻山越岭抵达长江沿岸,再从九江至这淮水岸边,若让这李典跑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尤突并未下令追击,反而是率军停留在此处,他的使命便是虚张声势,以两面山林伏兵,在林中多设士卒跑动,以做伏兵大部,实际上,他麾下也就只有三千军士,根本挡不住李典麾下三千精骑一个冲锋。
当李典带着骑军小跑着赶到战场,任峻所部已经伤亡近半。
“潘璋?”李典认出敌将之后,冷喝一声,“众将士,随吾杀敌。”
“冲啊”
滚滚战马奔腾的声响,在平原之上,犹如滚滚河浪,声势浩大。
远处交战的潘璋眼见来军,嘴角微微勾勒几分,一刀砍下一名曹兵的首级,猛地勒马后退,“全军后撤。”
“任将军,无恙罢。”李典冲杀至近前,二十步外喝问道。
“前面是一马平川,曼成将军,江东军已得了龙亢,吾军此番,只能西进,兵进汝阴,与满太守汇合。”
“自当如此。”李典看了一眼任峻,“吾留一千精骑护送将军辎重粮草,吾率军先行追击。”
任峻双眉微皱,“吾军屯驻下蔡的辎重粮草不多,如今吾军已是在行军途中丢弃,若是再寻,耽误功夫,身后敌军必至,还是舍弃了吧。”
“如此也好。”李典应了一声,便带着两千精骑朝着远处逃窜的潘璋追去。
“此贼竟是不入山林,想来,前方大道必有埋伏。”李典追击到十里外,立即下令一曲五百精骑上前探查。
却不想,五百精骑刚上前百步,眼见着已经在敌军后阵砍倒二三十名溃兵,那潘璋,却突然喝止败军逃窜,大军迅速转身,在数十步外结阵。
“将军,吾等可趁此良机,一拥而上,可大获全胜。”李典身侧偏将眼见着前方山谷已经地势窄小,潘璋所部尚有四五千步卒,此刻军心已失,只要他们一拥而上,必能大获全胜。
李典拨马立于数百步开外,双目凝重地打量着两侧的斜坡,斜坡之上,便是两面陡崖,若是他率骑军杀入这处山谷,两侧伏军杀出,他必败无疑。
“不可,此地当是有诈,撤。”李典猛地警觉,潘璋在狭窄的山谷以数千步卒绝地反击,显然是诈,他不能入瓮,猛地拨马回身,“撤,快撤。”
不多时,前方的五百余骑也纷纷朝着回走,却不想,两面山崖之上,笙旗晃动,却有大队军士从两侧山岭杀出,滚石檑木一起沿着山坡滚下,已经杀至谷内数百步的五百精骑,顿时就和李典所部失去了联系。
“不好,果然有伏兵。”李典面色难看至极,他眼睁睁地看着一面“贺”字将旗于山崖上升起,那持枪来到崖边的,不是东吴大将贺齐,又是何人?
“撤,快。”李典面色有些难看,他未曾想,江东军前日才夺了龙亢,动作竟是这般迅速。
“昔日淮阴侯韩信十面埋伏之计,让西楚霸王走投无路,今日,未曾想,在这淮水北岸,吾亦只有沿河道而走……”李典率军冲上一处斜坡,明显已经听不到谷内的厮杀声了,那陷入重围的五百精骑,显然已经难逃一劫,反观贺齐所部近万之兵,汇同潘璋,竟是衔尾追杀而至,他不能有半分停歇,但是,他顾及到身后的任峻所部,若是自己率军撤往河岸,任峻所部大队步卒,岂不就只能舍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