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三子,各有千秋,主公一生,文武,刘琮公子,继承主公之韬略,刘修公子,继承主公之文采,倒是长公子……”
刘表眯着眼,“刘琦如何?”
“或继承主公秉。”蒯越笑着看向双眉微皱的刘表,“主公疼幼子,吾荆州上下,孰人不知,可刘琮公子年幼,这荆州基业交与他手,怕是极难守之,早晚,落入他人之手。”
“会落入何人之手?”若是往,刘表早已是拍案咆哮,但行将就木之际,刘表也看透了蔡氏一族的能耐。
蔡瑁一倒,自己旁那个还有姿色的妇人即便想推着刘琮上位,怕也难以抵挡荆襄的这些世族联手。
刘表心知,若是自己亡故,怕是荆襄刘氏这一脉,就得断了。
蒯越抬手一辑,“吴侯刘奇。”
刘表眼中露出几分恨意,“刘奇攻吾荆襄,杀吾荆襄一众文武,死于他手之兵卒,何止数万,琮儿断不会降他。”
“那便是南阳刘备?”
刘表仍旧摇头,“此人表面仁义,麾下亦有勇将,但中原非久守之地,曹cāo)有数载之功方才安抚兖州、豫州之地,他一时得之,立足不稳,倘若曹cāo)于官渡得胜归来,亦或袁绍乘大胜之势南下,他定不能挡也,更何况,此人亦不敢与刘奇为战。”
“那便是汉中张鲁?”
“此人偏安一隅之地,兵不过一二万,不成气候,与其结盟将交恶刘璋,反倒受其连累。”
“那边联络刘璋,让其派巴郡太守严颜率军助战,以退刘奇之兵。”
刘表微微摇头,“吾与刘季玉虽同为汉室宗亲,但此人生懦弱无能,必不会与吾荆州联手,得罪如今士气正盛的江东军。”
“那,便只剩吴侯刘奇……若主公愿降,或可保全宗族命。”
刘表闭着眼,呼吸悠长。
十余息后,他才缓缓出声:“不降。”
“同为刘氏宗亲,他称吾为皇伯,吾为何要降于他,作践自己?”
“子柔,拟诏吧。”
“喏。”蒯良起,从一旁翻出一张丝帛在案上摊开,提笔写。
“上表许昌,擢吾儿刘琮为荆州刺史,继承吾爵,掌管荆州八郡。”
说完,刘表看了一眼两人,“汝二人……当好生辅佐幼主……”
一番推心置腹地告诫之后,刘表摆了摆手,将两人送走。
两人再次入内之际,却是跟随大队荆州文武一同入堂的,隔着屏风,他们隐约间看到了正在和妻眷交心的刘表。
也不知过了多久,匍匐在冰凉的地板上,他们听到了一阵嚎哭声。
堂内众人几乎同时放声大哭,“主公。”
“嗒嗒嗒”不久,堂内一名双眼红肿的侍者迈步走出,“诸位莫要哭泣,少主公有令,主公之事,暂且秘不发丧。”
众人摸着眼泪,只能颔首称是。不久之后,便有人从后门将棺材送入府内,又从地窖取来冬里备下的冰块,置于棺中。
这一幕,却仍是被园内的侍卫瞧见。
不过,府内府外,不知何时,已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无人能够脱离这些荆州兵的视线。
直到用膳之际,一道消瘦的影借着如厕的时机,将一个纸团放入了后门院墙狗洞里,随后恍若无事一般,大摇大摆地走出。
子时时分,趁着府外军士换岗的功夫,一道黑影瞧瞧来到外墙边上,从狗洞缝隙中掏出一张纸条,也不打开,火速窜入了长街的夜色之中。
于襄阳城一座别院之中,此刻已有十余名壮汉汇聚一处。
“信上怎么说?”
“刘表已死,秘不发丧。”
“太好了,刘表老儿已死,吾江东军大可趁势直捣黄龙,那继位的刘琮小儿,软弱无能,威bi)之下,必定开城归降。”
“莫要高兴得太早,夜里,一骑出北门往南阳而去。”
“这是何意?”
“刘琮边之人,效仿徐州之糜竺,迎新得三郡之地的刘玄德入主荆州。”
“什么?他刘琮竟是舍得荆州根基?”
“刘备入主荆州,他刘琮尚能苟延残喘,偏安一隅,倘若吾江东入主荆州,他麾下的文武群臣,怕是第一个不答应。”
“刘琮乃蔡氏、韩嵩、王粲、刘先等人扶持,他即便如今成了荆州之主,亦不过一傀儡尔。”
“即刻将消息传出城去罢,算算时辰,吾军此刻,怕是已围了文聘大营。”
“喏。”
两只鸟雀,半个时辰先后飞出小院,十余人各自找了一处空房住下,此刻,城内已经戒严,他们也不敢擅自出城。
襄阳城内,这一夜,不少人难以入眠。
位于城西的蒯府内,一人在油灯下走动频繁。
“吱呀”,房门突然被推开,一名管事迈步入内,立即掩上房门。
“事办得如何?”
“回禀主君,已经联系上了,明清晨便会随吾蒯氏商队入城。”
“来者何人?”
“是子瑜先生。”
“子瑜贤弟?他已官至豫章郡丞,这荆襄亦有不少人识得,为何是他亲自前来?”
“其长姊乃主母尔,其诸葛氏亦是吾荆襄名门,他亲自入府,多半是为拜访大爷和二爷。”
中年男子双眉微皱,“此事不可为,昔年刘景升入荆州之时,便于宜城相邀吾二位兄长,他们君臣七八载,焉能背弃之?”
“主君,这是子瑜先生相托的南面战报。”
中年男子将信将疑地伸手接过,打开一看,面色突然大变。
“这……张……张他乃刘琮舅父,焉敢如此?”
“他已被吴侯上表为章陵太守,进爵右更,此外,子瑜先生还传吴侯口谕,若府内三位愿意归降江东,做他帐下之臣,昔官爵不变,还能提拔军功爵。”
中年男子紧捏着手上的布帛,脸上渐渐露出喜色,“吾这便收好,明待子瑜到后,可传于二位兄长一阅。”
“此外,庞氏一族,已于数前不知所踪,疑似在庞林、庞山民率领下,往江夏而去,投奔庞士元去也。”
中年男子长叹一声,“刘荆州因庞德公不杀庞氏,如今却不想,庞氏仍是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