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子柔,汝死到临头尤不自知,念汝为刘氏多年劳碌奔波,即便无功劳亦有苦劳,汝若此刻便主动交出府中江东使臣,自请发落,或可保得一条性命。”王粲冷然盯着墙上探头探脑的蒯良,并未下令让弓箭手放箭。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吾蒯氏立足襄阳数代,焉能受汝二人相胁,天明之后,吾等自会请刘琮公子和蔡夫人主持公道。”蒯良一脸正气地喝道。
“蒯子柔,汝莫要巧舌如簧,那习祯入汝蒯府,乃是王长史亲眼所见,莫非,他还能冤枉汝蒯氏一族不成?”韩嵩指着蒯良鼻子喝道。
蒯良面色一沉,回眸怒视王粲,“王粲匹夫,汝焉敢捏造无中生有之事,中伤吾蒯氏一族,此番若吾蒯子柔无罪,吾蒯氏上下,必与汝不得干休。”
原本王粲心中还有些顾及,也有些不满韩嵩将他告密之事公之于众,此刻,听得蒯良的威胁和怒骂,他也顾不得其他,反而是挺起胸膛,直视蒯良,“蒯子柔,汝若未做过此事,那便坦然打开府门,吾等只遣数百军士入内搜查,若无习祯、诸葛瑾之辈,吾必设宴向汝赔罪。”
“呸”,蒯良冷笑一声,“天明之后,吾自会前往刺史府中,向刘琮公子和蔡夫人讨要一个公道,今日天时已晚,恕不奉陪。”言罢,他直接顺着云梯消失在院墙上。
“混账,这厮竟如此狂妄。”王粲气得面皮发颤,他是告密之人,今夜若是拿不到证据,怕也很难将蒯氏扳倒,若是蒯氏不倒,那他王氏一族,如何抵挡蒯氏的报复?
“从事中郎,汝意如何?”
韩嵩一手抚须,“汝二人可回刺史府报之,听蔡夫人和刘琮公子谕令。”
“也只能如此矣。”王粲叹了口气,立即下令军士围住此间,他和韩嵩交流一会儿,自顾自地上了马车,前往刺史府。
府内,蒯良行至堂内,便发现被五花大绑送上来的习祯。
“习文祥,汝为何还赖在府中不走?汝可知,汝已为吾蒯氏引来滔天大祸。”蒯良拍着长案怒视习祯,如今蒯氏百年家业岌岌可危,全因眼前这人。
习祯平静地看了一眼蒯良,突然放声大笑。
“习文祥,汝莫非以为,蒯某手中这长剑不利乎?”蒯良恼羞成怒,将手中长剑猛地拍在案上。
习祯脸上笑容收敛几分,神情仍是淡定自若,“蒯子柔,吾笑汝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啊。”
蒯良瞳孔微微收缩,心中怒意稍缓,不过语气仍是冰寒,“汝莫要巧舌如簧,今日,若汝说不出个缘由,休怪吾翻脸无情,不念旧日交情。”
“蒯兄,吾且问汝,那麋子仲才学如何?”
蒯良略微沉默,“他本徐州豪富商贾出身,虽不比汝吾家世,亦有博学多闻,交涉诡辩之才。”
习祯笑了笑,“他虽代表刘玄德,却不如孙乾、简雍二人之重,汝以为,他能否劝得动荆襄如今这数万之兵,几百万之民归属刘玄德帐下?”
蒯良心中有些迷糊,“汝此言何意?”
“刘备乘势攻取汝南,连破曹操大将李通等十余员干将,又取陈国,可谓声势大涨,可他多年颠沛流离,于平原、于徐州、于许昌,何处不是战败逃难?”
“汝当真以为,他还能在陈国、汝南等地屯田,与颍川、沛国之兵对峙之际,还能看到这荆州之好?”
蒯良一手抚须,“依汝之见,这刘玄德帐下,另有高人指点?”
“哈哈哈哈……”习祯顿时放声大笑,“世人皆知,天下知人善用者,江东吴侯,北地曹操,刘玄德次之,仁义遍布天下者,江东吴侯,刘玄德亦次之,而天下猛将归属,河北袁绍、许昌曹操、江东吴侯,再其次,便是他刘玄德,关张二将皆乃万人敌,还有他那亲卫将陈到,亦有统军之才,破敌之勇,他唯独欠缺的,便是远见、之兵之幕僚。”
说着,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蒯良,“汝与异度,莫不是正因此,愿降于刘玄德?”
蒯良被说中心思,顿时沉默不语。
“吾江东虽好,但人才辈出,汝二人若去,不过锦上添花尔,若汝二人归顺刘玄德,却是雪中送炭,不仅将荆襄之民心与世家之臂助赠予刘备,还能为他出谋划策,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师将军。然,此番,汝二人,却是要失算矣。”
蒯良沉默顷刻,“刘备身后,何许人也?”
习祯微微摇头,“此人既能看破荆襄危局,亦能指点麋子仲来此,又能让蔡氏、刘琮认同,必是知兵、识人、善谋之才。”
习祯环视一眼堂内,“吾观这天下之间,不超过双手之数。”
说着,习祯深深地看了一眼蒯良,“来时吴卫得报,那麋子仲前来拜府之际,身侧跟了一名随从,便是入府也跟随在他身后,汝可有留意?”
蒯良双眉微皱,“那人模样,依稀间,倒是有些眼熟,但他一直低着头,却未留意。”
习祯叹了口气,“如此说来,那便正是此人尔。”
“此人是谁?”蒯良又问。
“且让吾来猜上一猜罢。”习祯开口欲答,门外却迈步走入一人,正是蒯越。
“二弟,汝何不镇守府门?”
“兄长且放心,那韩嵩命军士在府外屯驻,王粲已回刺史府汇报,断不会轻易下令攻打吾蒯府。”蒯越笑了笑,行至近前,指了指习祯,“汝等为何这般怠慢文祥,速速为其松绑。”
“喏。”两名仆从立即帮习祯解开。
“异度,汝将从何处猜起?”习祯活动几下身子,笑着坐落到右侧的案后,一脸好奇地看向蒯越。
“那便从汝江东说起,如何?”蒯越眯着眼笑道。
习祯看了一眼蒯越,“可。”
“汝江东文武之中,知文者,如过江之鲫,此等大贤之辈,不提也罢,吾荆襄未必逊之。”
习祯微微颔首,表示认同,那方山书院三位山长俱是荆襄大儒隐士,如今江东年青一代的士子,当为他荆襄一脉的士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