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在家人安排下,见到了朱泽葕,那个时候,朱泽葕翩翩君子,风流倜傥。
她一腔真心痴付。
与他生了两个女儿,婆母却忽然要给丢失的嫡长子娶个媳妇。
她当时都说了,若是婆母愿意,她愿意生下嫡长子,让他过继到大房。
但,最终也只有她一个人觉得这个决定不错。
丈夫、婆母都觉得要给大哥娶个媳妇,让自己的丈夫兼祧两房。
从此牟氏嫁进来,没有人知道,在丈夫去牟氏屋子里那一晚,她没了一个孩子。
面对那个娇娇弱弱,大嫂不是大嫂,丈夫的妾室不是妾室的牟氏,她多么的厌恶憎恨。
就是院子里那些妾,她都没这么恨。
拼命的生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她便再也不让朱泽葕碰他,各种借口拒绝,给他纳妾,只是一次意外,她才明白,朱泽葕心里的朱砂痣,头顶的白月光竟是牟氏那个贱人。
是的,贱人。
蔡氏就觉得牟氏是个贱人。
他们早就有了私情,可朱泽葕舍不得牟氏为妾,被她磋磨,便想了个兼祧两房的法子,让牟氏成了他名义上的大嫂,无数个夜晚,偷偷摸摸的去和牟氏幽会。
这些,她都知道。
只是不想让自己太难堪,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女儿太难堪,她一直忍了。
但今日,朱茵茵闯下大祸,她幸灾乐祸的同时,忍不下去了。
“姨母!”蔡氏轻唤一声,在一边坐下。
朱玉然坐在蔡氏身边,垂眸不语。
秦老夫人看着蔡氏。
早些年,蔡氏是个很明媚的姑娘,这些年,眼角眉梢有了皱纹,面相上多了丝刻薄。
“唉!”秦老夫人叹息。
泽葕亏欠了蔡氏,这个家亏欠了蔡氏。
“我以为……”
“姨母,您难得过来,陪母亲好好说说话吧!”
“不忙!”秦老夫人说着,看向朱玉然,“玉然,你先回院子去,我与你母亲说几句话!”
朱玉然看向蔡氏,蔡氏微微颔首,朱玉然才起身离开。
小厅里就剩下三人,秦老夫人才说道,“听说你要和泽葕和离?带着三个孩子走?”
“是!”
“真要和离?就不想想,就算没了丈夫,你还有儿子,你不为儿子、女儿想想?你更应该明白,这府里的一切都应该属于你的儿子,你……”
“姨母!”蔡氏打断秦老夫人的话,“你和我说这些,你问过母亲了吗?问过世子?他会答应吗?还有小叔你问过了吗?”蔡氏笑了笑,“姨母,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希望我回娘家,恳请自己的表哥去求懿王殿下,但是姨母,我不会,不能和离,就算被休,我也不会去求我表哥!”
这个表哥,可是有些本事,懿王殿下跟前的红人。
当初若不是朱泽葕的出现,她应该嫁给表哥的。
“你……”
秦老夫人叹息。
庆忠侯夫人怒,“蔡氏,你不要忘记了,你到底是这个家的人!”
“是吗?母亲偏心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是这个家的人,不想想我是世子妃?就因为牟氏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就抬举朱茵茵,这是朱茵茵闯下的祸,凭什么要我去给她收拾善后?其实很多时候,我想问问母亲,那所谓的救命之恩,你派人仔细去查过吗?如果你了解你的儿子,我想你会派人去查,但很显然,你不了解!”
蔡氏说完,起身福身,慢慢的朝外面走,“我本是蔡家嫡长女,从小被父母悉心教导,不敢说学富五车,也不敢说才情滔天,但我知道何为礼义廉耻,这些年我沉默,是因为失望,我也想看看朱泽葕眼瞎到什么时候,但是如今我不会再沉默,我不能让那贱人生的贱蹄子,毁了我的孩子!”
蔡氏曾经从不会说脏话。
唯一会的也就是这两个,贱人,贱蹄子。
一步一步朝外面走。
庆忠侯夫人惊愣万分。
她简直不敢相信,蔡氏是这样子的人。
“你看见了吧,如果是蔡氏管家,王府不会被降爵!”秦老夫人淡淡出声。
无奈摇头叹息,“这事,她若是不愿意帮忙,无法善了!”
“我……”庆忠侯夫人默。
在这个大姐面前,她素来都是听话的。
“当初我就劝你,蔡氏是个难得的好女子,你应该放权,让她彻底管家,如果是她彻底管家,朱茵茵就不敢如此张狂,你总说牟氏温柔贤淑,真要温柔贤淑,能生出一个儿子后,又生出一个女儿来?你是一叶障目,做了件大错事!”
“且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将来某天,大哥儿找回来,你要让他如何面对牟氏?如果他有妻有子,你要让牟氏何去何从?给泽葕做平妻?蔡氏会肯?做妾,牟氏会肯?”
“……”
朱泽葕急急忙忙的回来,立即来见庆忠侯夫人。
“见过母亲,见过姨母!”
秦老夫人看着面前的男子,微微颔首。
想到蔡氏的话,不免仔细打量起来。
世子爷朱泽葕想说点什么,秦老夫人指了指一边的椅子,“坐下等消息吧!”
“什么消息?”
“牟氏带着茵茵去了城西那边,若是能求得那个姑娘的原谅,这事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
“为什么是大嫂去,不是蔡氏去,她素来温柔,又没见过太多世面,她怎么能够应对!”
“泽葕!”秦老夫人沉喝,“你要记清楚,谁是你的妻,谁将来和你合葬,你更要明白,你当初是怎么在我和你岳父、岳母跟前保证的,你再仔细想想,这些年,你岳父、几个舅兄可曾提拔过你?可曾在官场为你奔走过一次?若是有,你应该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是否对得起蔡氏,若是没有,你更应该反省,你自己做了什么,让蔡家对你如此失望?”
“……”
朱泽葕倒吸一口气。
顿时涨红了脸,有种自己的秘密被人看穿的窘迫。
“姨母,我……”
秦老夫人深深吸了口气,“可叹这些年我一直在承蒲县,若是在京城,就不会让王府被降爵,成为侯府!”
“什么?”朱泽葕惊呼。
忽地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秦老夫人,又看向庆忠侯夫人,“母亲?”
“你莫问你母亲,我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秦老夫人把事情说了一遍,才看向面色惨白的朱泽葕。
“子不教,父之过,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你最好想清楚,要怎么办?最好是把侯府的爵位保住,若是再降爵,成为伯府,你只有一死去谢朱家的列祖列宗!”秦老夫人沉声。
朱泽葕是真的吓呆了。
他不算是个有大本事的人,也没多少精明,不然也不会看不透鱼目和珍珠的差别,丢了珍珠,去捡鱼目。
异性王世子和侯府世子,差别可大了。
“姨母,姨母……”朱泽葕欲言又止。
“去求蔡氏,让她回娘家去找她表哥,如今能在懿王殿下面前说上话的,也只有这么一个人了,泽葕啊,你自己想清楚,你到底要怎么做,路姨母给你指明了,要怎么走,得你自己去做,若是蔡氏不帮忙,再降爵也不是不可能!”秦老夫人把事情说的有些严重。
朱泽葕却是真的吓住了,看向庆忠侯夫人,“母亲!”
“去!”庆忠侯夫人沉声。
她觉得头疼的厉害,有种要炸裂的感觉。
她现在是真的害怕。
没了异性王的爵位,若是连侯府都保不住,她真的只有一死去面见列祖列宗了。
朱泽葕跌跌撞撞的去找蔡氏。
秦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妹妹,“看你脸色这么不好,让大夫瞧瞧吧!”
“大姐,我……”庆忠侯夫人轻声。
“你自己的儿子,你都不了解,你的爱不是爱他,是在害他,都说娶妻娶贤,当初我费了多少心思,才给她做媒娶了蔡家嫡长女,你若是时常敲打他,让他明白何为重要,何为不重要……”
最不该的兼祧两房,伤了冷了蔡氏的心。
也幸亏有秦老夫人过来,不然庆忠侯夫人真的要奔溃。
今日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小小的一件事情,惹出这么大的祸乱来。
她早就乱了分寸,加上年纪大了,这些年被人捧的太多,早没了年轻时的精明能干。
城西朱府门口。
朱茵茵好几次回头去看自家的亲娘,牟氏站在一边,双手捏拳,脸色惨白。
听着别人的议论,都是堂堂王府竟来道歉,对方还不开门,其中有猫腻啊。
“什么猫腻,定是里面的人,连庆忠王府都得罪不起呗,要是小老百姓,就算把咱们打死打残,丢几个钱就能了事,道歉,想太多了!”
“可不是,还这么跪了下去,这其中有猫腻,只是这朱家二姑娘,到底是谁啊?让庆忠王府都如此忌惮?”
“我知道,我知道,听说朱府二姑娘很快就是懿王妃了,皇上已经下了赐婚圣旨,只是没宣读出来,因为二姑娘年纪还小,懿王殿下还想在等等!”
“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这庆忠王府为什么要来道歉,那是因为那跪在最前面那个,在俏佳人饰品阁狗眼看人低,辱骂二姑娘,还想动手打人,被懿王殿下亲自瞧见了,你们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嚣张吗?她啊,据说很快就是太子侧妃!”
一语惊起千层浪。
看热闹的人才明白,难怪来道歉,还跪在人家门口,原来是得罪不起懿王殿下,得罪不起未来懿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