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怀远这般慎重其事,朱小倒是做了甩手掌柜,家里大嫂她没动手,就在屋子里慢慢走着,寻思事情。
方芝、方母是勤快人,里里外外的打扫、收拾,兰母身子不好,就负责烧水。
孟老头身子不好,抱着一个暖炉子坐在椅子上,看着天空发呆。
家里本来不脏乱,随便收拾一番就行,主要还是去买菜。
一大早,方芝母女就相约去买了菜,见到有鱼,就多买了几条,买回来养在桶子里。
“这什么鱼?”朱小问。
“鲫鱼,煮了夫人喝上一碗鱼汤,养大人也养孩子!”
“那挺好的,如果下次还遇上,多买几条回来,熬上一锅大家都能吃吃,煎两个荷包蛋放里面一起炖起来,鱼汤肯定更鲜美!”
方母一顿,“这鱼汤里面放荷包蛋?”
“嗯,方婶子可以试试!”
方母点头,“那我一会就放在陶罐里煮,慢慢的文火炖,老爷子身子不好,喝点鱼汤补补也好的!”
朱小颔首。
方母是个很有心的人,家里吃食交给她管,朱小很放心。
孕妇不能吃的,方母都不会买,也不会让朱小吃到。
“那夫人,咱们晚上要准备几个菜?”
“不用太多,你做几个拿手菜就行!”
“那大将军第一次来咱们家,总不能太寒碜,我做六个菜一个汤,夫人觉得要不要再添一两个?”
“不用再添了,这样子就停好,他一个大将军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咱们主要是个心意而已!”
既然朱小这么说,方母也就去厨房准备。
倒是有人找上门来,想要买柴。
这些人都是婺城有些钱,又有点脸面的人,说是买柴,其实也是听到风声,得知朱小入了大将军的眼,想要套近乎,可朱小一个妇人,又怀着身孕,基本上不出门,他们也没机会见到,就想了这么个办法,来找朱小买柴火,多来几趟,这就熟悉了,再让家里妇人走几趟,关系就亲近起,以后指不定有大好处。
朱小一一见了他们,这些人买柴火,都是二两银子起买,一下来了五个,还先给了银子,并不催促朱小什么时候给柴火,让朱小慢慢来,不捉急,朱小拿着十两银子,让方芝把人送出去。
才笑了出声。
因为郑怀远这个大将军,倒是给她带来不少好处。
有了这十两银子,朱小想着,给那些孩子们加点肉,等到过年的时候,也让他们吃上一顿像样的年夜饭。
“夫人,这要卖多少柴火啊?”方芝问。
十两银子呢。
想想就觉得好多。
“肯定要给不少,兰凯和我说过,那边砍下了不少柴枝,大一些的都捆起来,到时候干了就送到县城来,不管如何,倒是给这些孩子找了一条活路!”
“夫人,那你有没有想过,多接些砍柴火的买卖?”
朱小摇头,“这不能,我要是去接,倒是能把买卖谈成,但那些靠这个过日子的人可咋办?总要给人活路!”
送上门来的,她接下这买卖,就当给孩子们买粮食,让他们吃好点。
方芝想了想,“夫人说的有道理!”
倒也不是有没有道理。
她只是想为肚子里的孩子积福,不然她也是个心狠的人。
方芝却觉得朱小是个善良的人,就算有私心,但至少她行动了,给那些孩子一条活路,早时候几天吃一顿,如今一天至少能吃三顿,肚子能填饱,还有地方睡觉,甚至有热水洗澡,病了也有人给看病,那些长虱子的人,也用药把虱子去掉,更甚者把头发剃了,吃喝拉撒有人打理。
朱小的要求,住的地方要干净,吃的东西要干净,那几个做饭的婆子也是勤劳肯干,心眼好,挑选了好几次才送去。
所以孩子们干活都很认真,几乎没人偷懒,有几个怕被抛弃,就是生病了也还想着去采草药、砍柴。
将军府
郑怀远已经换了好几身衣裳,总觉得不够俊逸,记忆里那个男人,不单单俊逸,最主要是那种王者之气,让人不得不臣服。
最后穿的衣裳,还是一开始就选中的那一套,郑怀远就站在窗户边等着。
“大将军,您为什么不坐?”
“为什么要坐?坐下去就把衣裳弄皱了,明白了吗?”
“……”小将目瞪口呆。
等郑怀远不注意,跑出去把郑怀远的事情说给其他人听,一群跟着郑怀远出生入死的小将听的津津有味,也暗自寻思着,他们大将军怕是对那个小妇人上心了。
等到晌午后,郑怀远再也等不急,骑马出了大将军府,直接往朱小那宅子而去。
等他到的时候,朱小还在午睡。
“无妨,我等一等就好!”
方芝看着郑怀远,心里是发憷的。
这大将军长得可真高大,瞧着也是一脸凶相,可不像是个好人。
方芝心里想法很多。
倒是孟老头强撑着过来,陪郑怀远聊天。
一番下来,郑怀远才发现这老头有点意思,所说的东西都有理有据,不是那种张嘴就一顿瞎胡扯。
孟老头本来就是出来配着郑怀远,免得他一个人坐在客厅尴尬,只是和郑怀远聊了一会,倒是聊出兴趣来,加上郑怀远也打了不少战,加上他有意讨好孟老头,想着以后可以借口来找孟老头,奉承着孟老头,两个人聊着聊着,倒有种相逢恨晚的错觉。
孟老头疼朱小,但朱小到底是个小妇人,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说了怕吓她,难得今日和郑怀远聊起,心情也渐渐好起来。
朱小站在客厅外,不免抿唇浅笑。
迈步走进客厅,“大将军,阿爷!”
郑怀远连忙站起身,结结巴巴唤了一声,“夫人!”
“大将军请坐!”
朱小示意郑怀远坐,才跟他说起想要开铺子的事情。
郑怀远听明白,看着朱小好一会,“可是夫人如今月份也重了,这些事情倒是可以延迟一些日子!”
“我倒是也想,可家里这么多人等着吃饭,我肚子里的孩子……”朱小微微一顿才继续说道,“南宫大夫说怕是不太好,我总想着多赚些银子!”
“……”
郑怀远闻言抿唇。
“那夫人既然想做粮食的买卖,我这边给兰凯一块可以随意进出的令牌,只是有一点,跟着他出去是几个人,回来就必须是几个人,若是少了一个,却是万万不行的!”
“多谢大将军成全!”朱小起身,朝郑怀远福身。
心里其实想问一句郑怀远,是否知道她是谁?来自何处?家里有些什么人?
但又怕弄巧成拙,最终只能什么都不问。
郑怀远会喝酒,但孟老头身子不适,已经戒了酒,朱小就让兰凯过来陪着。
郑怀远想到这个每天晚上都守院子的兰凯,也有些恼火,便和他拼起酒。
兰凯面容沉静,和郑怀远一杯一杯的喝。
“呼!”
郑怀远呼出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似乎喝醉了,再去看朱小,她依旧端庄而坐,可望不可及。
“……”
看着朱小,郑怀远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他现在内心格外的奔溃,既希望朱小是被抛弃,又舍不得这么好的她被嫌弃。
“夫人!”郑怀远喊了一声。
多少情,都藏匿在这一声夫人之中。
“大将军,你醉了!”朱小轻声。
“是啊,我醉了,醉了这么多年,一直以为自己会清醒,可是见到夫人的时候才明白,我一直醉着,从未清醒过!”郑怀远说完,慢慢的站起身。
朝朱小抱拳行礼,“夫人,天色已晚,我就先回去了,夫人也早些休息!”
然后朝外面走去。
朱小起身追了几步,见根本追不上他,开口喊了一句,“大将军!”
“……”
郑怀远站定脚步,没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