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福通道:“师傅,柳兄弟,家父有请。”
韩山童与刘白鹿对望一眼,刘白鹿眼中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
几人跟随刘福通又回到翠香厅,刘员外竟从主座站起,摆手道:“各位请坐。”待韩山童、柳龙安及胡雪坐下,他才落座。
刘福通向韩山童抱拳道:“这位就是我在白莲教的师傅,名讳韩山童。这位是我师父的把兄弟,叫柳龙安。”
刘员外道:“钦差大人叫做贾鲁,三年前来到颍州。据说他初到此地,哪都没去,立即就登门会见老夫,要看一看白鹿。老夫带他见过,他一脸的羡慕。后来他几次跟老夫提起白鹿,说是如果有价,一定将白鹿请回家去。
“他几次暗示老夫,老夫岂能不知。只是这神兽在刘家,已经传了三代,与刘家渊源极深,怎肯拱手相让。我猜这次钦差发难,定然势在必得。如果韩师傅、柳兄弟能将它平安隐匿,老夫真是感恩不尽。”
韩山童道:“我这兄弟和弟妹都是异人,如果老人家放心,到可以让他们试一试。”说完看向柳龙安,希望柳龙安表个态度。
柳龙安道:“我夫人会些搬运法术,神兽一定会既安全又舒适。”
刘员外道:“如此甚好。”
柳龙安又道:“不过,还是要看看那个师爷和钦差的动静。假如他们并无巧取豪夺之意,我们岂不是枉费心机。”
刘员外沉吟道:“钦差府岂是咱们寻常百姓可以监视的。”
柳龙安道:“我倒是有些办法。”于是打开天眼,寻找师爷踪迹。
见他说着话,忽然呆坐椅中,默然不语,刘员外、刘福通都暗自纳闷。
韩山童对胡雪道:“难道我兄弟有天眼神通?”
胡雪点点头道:“我家龙安确实有此神功,他现下肯定是在跟踪那个师爷,让他带着进入钦差府。”
韩山童道:“修道高人都能打开天眼或天目,我在白莲教中也曾学过,不过我无心法术,不曾学会。我兄弟如此年轻,竟然有此高深本领。”
刘员外、刘福通虽听说过天眼,但从来没见过开了天眼的人物,因此都将信将疑,心道:“坐在这里,便能看到那个师爷?世上真有这般神奇的手段?”
胡雪道:“刘员外请放心,我家龙安绝不是卖野药的。一会儿您就知道,我所言无虚。”
大家说着话,等待着柳龙安的消息。
柳龙安看到那个师爷坐着一乘四人大轿,向一座官衙走去。两名护卫跑到衙前,叫门卒打开府门,轿子风也似奔了进去。
师爷离了轿子,直奔大堂。
堂上坐着一位官员,细眉细眼,一脸书卷气,正躺在太师椅里闭目养神。
那官员的身后墙上,是一幅大海和日出的绢画,绢画上方有一个匾额,上书“清正廉明”。
绢画侧面,悬挂着一把宝剑,用红绫子包裹着剑匣。那是一把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是这位钦差大老爷身份的象征。
不知道为什么,柳龙安看到那位官员后,猛觉一阵心慌。又觉得官员身上虚影浮动,仿佛眼花重影。
他记得父亲说过,官衙官服皆可辟邪。因此猜疑自己本是龙族,猛然看到尚方宝剑等官衙物件,也许会有所反应。
师爷道:“大人,我回来了。”
钦差睁开眼道:“刘家怎么说?”
看到钦差的眼神,柳龙安忽觉心中一阵迷乱。赶紧气沉丹田,凝住气息,渐渐稳住心神。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官服辟邪,尚方宝剑辟邪,难道官员的眼神也辟邪吗?”
从种种迹象之中,柳龙安隐隐感觉到,这个钦差绝不是平凡之人。
师爷道:“这刘员外舍命不舍财,说什么都不肯交出来。听他口气,他自己得不到,也绝不交给别人,说是要当众手刃白鹿。”
钦差大惊失色,猛地站了起来,急促道:“你赶紧回去告诉他们,决不能杀了白鹿!本官不再索要就是!”
师爷一愣,似乎没想到钦差如此爱惜白鹿,宁可舍去,也要保证白鹿安全。当即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钦差叫道:“师爷。”
师爷转回身来,见钦差双眉紧蹙,似乎若有所思。于是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钦差道:“你去告诉他,白鹿是发洪水的重要证据,绝不允许他擅自杀掉,更不允许他利用各种借口,将它藏匿起来。不然,本官判他欺骗朝廷之重罪。我这里有先斩后奏的便利,如果他一意孤行,小心全家性命不保。”
师爷诺诺连声。
钦差又道:“你坐着本官的轿子车前去,那样快些。快去!快去!”
师爷转身急奔而出。
柳龙安收了神功,对刘员外道:“听说您要杀死白鹿,钦差大人似乎非常害怕。他打发师爷回来威胁您,不让您杀掉白鹿,也不许将白鹿转移出去。”
刘员外见柳龙安说的有鼻子有眼,感觉这天眼功夫神乎其神,因此半信半疑。不过,听柳龙安一说,心中更增忧虑:“如果这个年轻人所言为实,这个钦差索要白鹿,一定是铁了心肠。”
柳龙安道:“那位师爷坐着轿子车,正向刘府赶来,要二次登门府上。”
众人闻听,都感觉不可思议。这师爷大小也是钦差府的官员,怎么可能如此忙乱,刚刚走了不久,就要去而复返。
韩山童却毫不怀疑,道:“我之要点,亦敌之要点。看来这钦差已经料到,我们想要藏匿神兽了。”
刘福通大怒道:“我们供养白鹿这么多年,一直平安无事。午后我就去颍州府,调查洲志和县志,证明供养白鹿以后,此地从未有过洪水泛滥。”
刘员外道:“这倒是个好办法。福通,你这两天去找刘府尹,让他帮助刘家渡过难关。”
正说着,门外跑来一个家丁,道:“钦差府何师爷又来了。”
刘员外望了柳龙安一眼,心道:“这小伙子果然法术高明。”对家丁道:“有请!”
不一会儿,那位师爷又带着两个护卫窜了进来。
他对其他人视而不见,唯对刘员外高声说道:“刘员外,钦差大人有令,不许擅自杀死白鹿,更不允许藏匿。”于是将钦差所说,复述了一遍。
刘员外冷漠地道:“白鹿的事情,在你第一次到来的时候,我的话就已经说完。师爷还有别的指教吗?”
师爷恨恨地道:“我知道刘员外您的嘴硬。不过,我倒要看看,是你老人家的嘴硬、骨头硬,还是钦差大人的尚方宝剑硬!”说完,气昂昂走出翠香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