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道:“看来当大官的,也有很多修行高深的人。正如你所说,仿佛达到了神仙境界。我看过人类的书,说神仙化形于世间,叫什么大隐、小隐的。”
柳龙安道:“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胡雪道:“这个贾鲁就是那种大隐。”
柳龙安道:“大隐隐于朝,是要顺应天道,为黎民百姓做事。他可不是,他说他活着,就是为了找到他的前妻。”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柳龙安又追寻到钦差身影。
贾鲁坐在一间会客厅内,正端着茶碗小啜。
听到屋门轻弹,他放下茶碗,说了一声:“进。”
屋门开处,衙役引着一位黑袍客走了进来。
黑袍客五十岁左右,神态极为阴沉,头上戴着一顶价值连城的裘皮帽子,显然是富贵人家。
一见此人,柳龙安大吃一惊。因为当他定睛察看时,发现那是一条尾巴着地,直凛凛挺着身子的黄鳝。
钦差府上居然会有黄鳝精怪前来拜访!
待衙役走出,黑袍客跪在地上,道:“拜见主人。”
贾鲁道:“小孩子准备得怎么样了?”
黑袍客道:“现下已准备了三十个婴儿。”
贾鲁道:“混账东西!距离期限已经没有几天,你还没弄到半数,到时候坏了我的大事,我让你灰飞烟灭!”
黑袍客颤声道:“是、是、是,属下该死,属下该死!一定尽快弄到,一定尽快弄到!”
贾鲁口气一缓,问道:“弄几个小孩子,很难吗?”
黑袍客见主人语气回暖,心中一阵委屈,涩声道:“主人交代的差事,属下定当尽心竭力。只是眼下老百姓饥寒交迫,年轻力壮的大多到外地逃荒,因此本地所生小孩少得可怜。”
贾鲁道:“无论是在本地找,还是到外地找,你自己去想办法。下一个月圆之夜前,必须凑足人数。不然……”哼哼冷笑了两声。
黑袍客匍匐在地,浑身战栗,连声道:“饶命,饶命……”
贾鲁道:“那个老道处理了吗?”
黑袍客道:“那个道士会些法术,他能认出我。逼着他画完帛画,把画卖出去,属下为了灭迹,已经将他吃掉了。”
贾鲁道:“这件事情你办得很好。但是老道画的那张帛画,并没有吓倒刘员外。难怪这个老家伙有恃无恐,连钦差都不放在眼里,原来他调来了强援。”
黑袍客道:“什么样的强援?”
贾鲁道:“那天夜里,我忽然感到一阵惊悸,出门看到空中有一股紫气,隐隐之中杀意腾腾,令人心神不安。我派了几个阴兵前去刺探,也都溃败而回。”
黑袍客道:“主人,需要我前去收拾他们吗?”
贾鲁道:“你?你有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吗?”
黑袍客又趴在地上,不敢再说话。
贾鲁道:“找婴儿的事情,不要太过张扬,以免引起世人关注,进而再招引强敌。李家的钱又不是你挣来的,不用吝啬,尽量用钱去买。告诉你那些手下,都尽心尽力,早点把孩子弄齐。想要成精成仙不容易,但是想要万劫不复,却是容易得很!”
黑袍客栗栗危惧,仿佛一只脚已踏进深渊,颤声道:“主人饶命……主人饶命……”
贾鲁轻轻道:“去吧。”
黑袍客爬起身来,倒退着走出门口。
贾鲁闭上双眼,一阵静默。突然间右手拍拍椅子扶手,嘴中喃喃道:“荆紫,等到下一个月圆之夜,我神功告成,一定会冲开你的封印。到那时节,咱们夫妻就真的重逢了。”
听到这些秘密,柳龙安只觉无比震惊。
他忍着心脏狂跳,继续用天眼跟随那个黑袍客,想看看他在哪里落脚。
那黑袍客走出钦差府,乘了一顶小轿,沿大路奔去。三个粗壮保镖,跟在轿子身后。其中一人脸上有疤,赫然便是那个刀疤老五。
走了大约一柱香时分,来到一座大宅院前。大门上方,高高地写着“李府”两个大字。
轿子到了院中,黑袍客这才从容下轿。一个年轻的公子迎上来,叫了一声“父亲,您回来了。”
那个年轻的公子,正是在饭店想要欺负胡雪的李公子。
原来黑袍客便是颍州城首富,名字叫做李刚。
知道了黑袍客的身份和落脚地点,柳龙安收了神通,对胡雪道:“小雪,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胡雪迷茫地望着他,道:“那个贾鲁不会是个妖精吧?”
柳龙安道:“贾鲁不是妖精,却有个妖精是他的属下,对他恐惧万端。”于是将所见所闻告诉了胡雪。
胡雪一脸烦闷道:“原来那些阴兵是冲你来的。咱们怎么又惹上了事情了。”
柳龙安道:“还好。他并不知道咱们的情况,只是看到紫气心悸,才对我们进行试探。”
胡雪道:“傻哥哥呀,你以为他能就此罢手吗?”
柳龙安道:“好在我有天眼,能随时掌握他的状况。”
二人正说着,一个家丁来请,说是三公子从府衙转回,刘员外请大家到翠香厅议事。
柳龙安走到龙鲤房间,见韩山童睡得正香。龙鲤则守在他的旁边,专心致志予以保护。
刘员外来请,必然要去。柳龙安只好将大哥叫醒,留下龙鲤在屋守候,跟随家丁一起赶往前院。
一进翠香厅,猛见大厅中央站立着一只白鹿。
那动物通体雪白,唯有双眼、鼻唇和四蹄为黑色。头有一人高,可与人脸平视。身材颀长,流线圆润,宛若窈窕少女,翘首傲立。
韩山童等人刚刚走进大厅,那白鹿双目一亮,缓缓迎向胡雪。
来到胡雪对面,凝神与她对望,然后将头和脖颈伸到胡雪胸前。胡雪顿生亲近,用手将它抱住。一人一兽,竟然极为亲昵。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柳龙安见此情景,深感白鹿颇具灵性。心道:“胡雪虽是人形,原本却是狐狸。这白鹿与她亲近,一定是感受到了她的某种气息。难怪刘家称为神兽,果然与众不同。”
胡雪对白鹿赞道:“你怎么这么漂亮呀?”
白鹿将毛绒绒的尾部轻轻摇摆两下,又将脸向胡雪怀中钻了钻,似乎又是高兴又是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