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奔赴信阳城,四男二女,十分热闹。
胡雪考虑到韩山童与刘白鹿新婚燕尔,便主张住在自家小院。正房恰为两个套间,两位新人住一套,她与柳龙安住另一套。又在厨房一侧的耳房,安排房间让吴有信住下。
胡雪和刘白鹿每天生火做饭,供应一日三餐,吃的都是鸡鸭鱼肉,饭菜极为丰盛。
韩山童早就从吴有信那里得知,柳龙安、胡雪、龙鲤都是妖族,因此对院内种种怪异,也并不感到惊讶。
从阜阳到信阳,五百多里路程。几人走走停停,五天五夜方才赶到。
傍晚时分,找到白莲教分舵。地址在一座大宅,是一位李姓信徒,向白莲教捐赠。
路有宝仍然是老样子,满脸的漫不经心。不过见到柳龙安等妖族,还是吃了一惊。韩山童将师傅拉到一旁,低声耳语一番,路有宝听得不住点头。
路有宝向柳龙安抱拳笑道:“他乡遇故交,倒是人生一喜。柳壮士快快有请。”将众人肃入屋内。
柳龙安对路有宝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当年受高公、高婆所掳,他曾向路有宝求救,而路有宝却冷冷地道:“红梅山庄捉妖的事迹,倒还令人敬佩。”然后扬长而去。
那冷漠的神态和口吻,一直印在柳龙安的心底,让他深深体味到人类对妖族的歧视。
而今再次见面,他却是自己大哥的师傅,心中有说不出的尴尬。
几人正在述说经历,忽听门口有人瓮声瓮气喊道:“山童来了?山童在哪?”门口黑影一闪,闯进一个粗大汉子。柳龙安认得,正是面如焦炭的赛李逵。
他的面目虽然黝黑,却是十分周正,大眼大耳大嘴,一副憨厚的样子,貌似二十六七岁。
赛李逵一把抱住韩山童,右手捶打着韩山童后背,哈哈笑道:“兄弟,想死哥哥了!”
韩山童道:“毛哥,你松手,我给你引荐你弟妹。”赛李逵抓住他的双臂,两眼一蹬道:“什么弟妹?你找到媳妇了?”
韩山童向刘白鹿一指,道:“怎么样,你弟妹漂亮吗?”
赛李逵走到刘白鹿面前,上上下下看了半晌,道:“真是靓杀我的牛眼!兄弟,你算是捞着了!”说完与韩山童相对大笑。
韩山童将他引向柳龙安,道:“这位是我的磕头兄弟柳龙安,这是我的弟妹胡雪,这位是龙壮士。”
赛李逵又是大眼一蹬,抱拳道:“兄弟、弟妹,韩山童的哥们,就是我毛桂的哥们,以后多亲多近!”
柳龙安三人急忙站起,纷纷施礼寒暄。
路有宝道:“赛李逵,你带着山童他们去吃饭。我和吴天王要出去一趟,很晚才能回来。”
吴有信起身对柳龙安道:“柳兄弟,失陪了。”
赛李逵道:“好,好!跟我来。”并不回头,迈步走出屋子,朝着大院门外走去。
韩山童跟上来问道:“不在分舵吃饭吗?”
赛李逵向后看看,一把拉过韩山童,神秘地道:“山童,我带你去看一个女人。”
韩山童推开他道:“胡咧咧!咱们得招待我兄弟一家,看什么女人!”随即又拉住他轻声问道:“怎么?有相好的了?”
赛李逵眼睛一瞪,道:“瞧不起我?”
韩山童笑道:“长得这么黑。”
赛李逵撇嘴道:“你长一个我看看!黑有黑的好处,晚上出门不用穿夜行衣。”
二人又都哈哈大笑。显然,隔了几个月再见,二人都十分兴奋。
胡雪道:“如果你们不方便,我们三个就到外边随便吃点,不打扰你们。”
赛李逵道:“方便!方便!不过……不过……”他望望刘白鹿,又望望胡雪,一拍大腿道:“要不,两位弟妹扮成男人,怎么样?”
韩山童道:“为什么?”
赛李逵搔头道:“那儿……那儿是妓院。”
韩山童喝道:“胡说八道!这么不正经!”
赛李逵道:“怎么叫不正经?那个女的是我的青梅竹马,因为家里很穷,落入了红尘,我好不容易才在这里找到。”
胡雪对刘白鹿道:“嫂子,装扮成男人,倒也很有趣。”刘白鹿点点头。
赛李逵急忙带着众人折返分舵,找了两件男人棉袍,两顶幞头帽子。两女穿戴已毕,众人一见,果然是两位美貌的小白脸。
赛李逵憨笑道:“你看,这么一打扮,比我都好看。”韩山童道:“要是再黑些,就更好看了。”众人都笑。
一行六人穿过几条街巷,远远望见一座高楼,高高的门楣上,写着“媚芳楼”三字。门前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信阳早具盛名,战国四公子春申君、楚国名相孙叔敖、前朝宰相司马光,都是本地名人。此时的信阳十分繁华,花街柳巷自也十分发达。
走进媚芳楼,只见男男女女,搂肩搭背,场面极为香艳。正所谓: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
小二将众人引进三楼一个雅间,赛李逵道:“请招呼韩香君小姐来见。”
小二道:“这位大爷,您可有约?”
赛李逵道:“无约。”
小二笑道:“韩香君是咱们信阳八艳之一,没有预约恐怕不能相见。”
赛李逵从怀里掏出一块散银,道:“小二,你就说毛哥来了,她自来相见。”
小二接了银子,道:“谢谢大爷。我这就去找老鸨。倘若韩小姐有客人,我也没有办法。”
赛李逵点菜,尽是便宜菜品。小二在旁直笑,心道:“这么寒酸,还想找韩香君?”
忽听胡雪道:“毛哥,我来安排菜吧。”说完,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在桌上,道:“去,把你们这最拿手的菜,多做几个端上来。另外,叫韩小姐马上过来。”
小二立即仰视,身子顿时躬了下来,道:“是,是。”伸手要拿银子,胡雪道:“你把韩小姐请了过来,再把银子拿去。”
小二点头哈腰,一溜烟跑走。
赛李逵望望胡雪,又望望柳龙安,哈哈大笑道:“让弟妹……让兄弟破费,惭愧,惭愧。”
柳龙安笑道:“咱们虽是穷人,关键时刻哪能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