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龙安早开天眼,识别幻象对他而言,只是轻而易举之事。
想想刚才那人,竟然吓得尿裤,真不知是天生胆小,还是对辨别幻象心中无数。
又觉得扁鹊塔不该如此刻薄:“大家都是妖族,到你塔上寻些法术,你拒绝也就罢了,却是设置重重障碍,惹得蛟龙们真刀真枪,拼得你死我活。看来人间弯弯肠子虽多,倒也人情味十足。而这妖族内部,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即便是比赛闯关,都做得如此血腥残忍。”
正在胡思乱想,忽觉身上一阵发冷,仿佛进入了冰天雪地。急忙打开天眼神通,发现自己身处山道,四下白雪皑皑,树枝上全都托着雪挂。
又见一个小道童,脚下踏着积雪,咯吱咯吱,迎上前来,口中热气直冒,道:“你是要到扁鹊塔二层吗?跟我来吧。”说完向山上走去。
柳龙安用天眼观看,道童确是人身,眼前的山路也很真实。心道:“刚才是在塔内呀,怎么突然间到了山上?小道童前来领路,怎么不是进塔,而是上山?”
想起凤求凰说过的话,知道所遇幻象真真假假。“此时所见,显然道童和山路是真。既然他让跟着走,那就跟着他,前去探个究竟。”
只好跟在道童身后,沿着山路曲折而上。
渐渐走到山顶,面前两座悬崖峭壁相对,中间隔着十丈,上面架着一道石梁,下面则是万丈深渊。对面一塔矗立,远远望去,正是扁鹊塔模样。
道童说道:“过了石梁,这就到扁鹊塔了。”说完纵身一跳,踏上石梁,向前走去。
柳龙安心中暗笑:“断崖是真,石梁却是假的。假如看不出来,就会栽下深渊,立时就会判为出局。”催动神足通,一跃而过。
小道童脸上毫无反应,仍是默默走过石梁。来到柳龙安面前,也不说话,径直向前走去。
眼看已到扁鹊塔跟前,道童扭脸对他道:“塔门开着,你已到家,自己进去吧。”
柳龙安冷笑道:“那只是一个山洞,洞口还有两道石门,是想将我诳了进去,锁在里面吗?”
小道童这才淡淡一笑,赞道:“果然好眼力!那你跟我上二层吧。”说完双脚一顿,身下露出一道鸿沟,黑黢黢看不到底。
小道童纵身跃下,鸿沟随即缩小,似乎要将柳龙安甩在外边。
他嘴上说要上二楼,却是向地下钻去。
柳龙安毫不犹豫,双足一跳,跟了下来。
甫一落入,立觉身体加重,又如陀螺般飞转,不禁一阵头晕目眩。又觉耳中鼓胀,嘶鸣鼎沸,扰得头痛欲裂。
下坠之势愈益加大,胸腹之内,仿佛各种脏器全都悬空,一颗心就要从喉咙中飞出。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脚下猛然停顿。睁眼一看,却是又回到屋中。
左右瞧瞧,并无人影,那个道童早已踪迹皆无。
其实,当小道童跳入鸿沟时,柳龙安早已看出,这处鸿沟是幻象。
在他的天眼中,这是一处绝壁,绝壁中央正是真实的扁鹊塔。故而柳龙安未加思索,立即跟了下来。
不过,出乎柳龙安意料的是,自己并未着落在塔外,却是直接进入塔内屋中。
心中正在疑惑,眼前风浩渺突然冒出。两人相互对望,全都笑笑。
风浩渺道:“看来表哥神识功夫颇深,竟然第一个到达二层。”
柳龙安惊道:“咱们已到二层了吗?”
风浩渺微微点了点头,又道:“这二层考的是定力,一会儿要念诵经咒,表哥小心。”
正在说话,屋中又凭空出现数人,凤求凰与南之狼也在其中。再过片刻,全班人马都已到达。
看来闯过第一关较为轻松,并无人掉队。
与在第一层时一样,屋内又突然暗了下来,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众人都不说话,塔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稍倾,念经的声音遥遥传来。初时犹如蚊声,转眼便被放大。
声音似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每一个字都拖着长腔,每一个音符都带有回声,丝丝缕缕穿入耳际。
声音虽然飘忽轻柔,却有不可抗拒的魔力,令人闻之神志恍惚,心口烦恶。
念经颂咒的声音,骤然高亢凶狠起来,每个字符都在加快,听去万分紧迫,令人闻之内心沉重,万念俱焚。
然而这些在柳龙安看来,却十分无聊。
他在瘤子和尚的琉璃国中,念诵经咒四年。经文咒语字字千钧,内生无穷之力,却都能被他纳入自己的佛藏。
柳龙安用天眼左右望望,众人早已不见,屋内唯有自己一人。不禁感叹扁鹊塔实在神奇,有如禅心境界一般妙不可言。
他能够听出,那些声音确属梵音,但不能断定是否来自正道。他也能感受到,这些声音蕴含着巨大能量,但唯恐是些魔力,故而不敢轻易将它收入丹田。
于是盘膝端坐,专心默念“释迦摩尼佛涅槃前所说陀罗尼”,循环往复,周而复始,将各种杂念驱除已尽。
耳中渐渐听不到外在的声音,唯有心中的咒语,字字响亮,美妙悦耳。
不知念诵了多少遍,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感觉眼皮之外发起光来。睁眼一看,自己仍然坐在屋中,周围仍然空空荡荡。
只不过,屋子变得更高,更加空旷。
又见风浩渺突然出现,于是问道:“咱们这是在哪儿?”
风浩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即刻又恢复平淡,道:“已到三层。”
片刻间,众人复又纷纷出现。然而这次却是少了五人,显是经受不起咒语的力量,退出了闯关。
柳龙安记起《禅心志》中曾说,寻常人偶听偶颂这种特定咒语,往往会心脉断绝。心道:“也不知道那些退出的人是死是活,这闯关实在是凶险。”
风浩渺向凤求凰和南之狼耳语几句,那二人都望着柳龙安发呆,没想到这小子前两关都是第一。
南之狼道:“表哥,你知道这一关是什么吗?”
柳龙安摇头道:“劳驾指点迷津。”
南之狼道:“这次考的是我们的本行,叫神农鞭草。吃到毒药的,自然退出。这一关偶尔会要人性命的,你如果没有基础,还是……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