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月服过药后,又睡了一个时辰,可云便来禀报,叶家的诸位兄姐来访,叶霄也早早就过来了。
照例是一番嘘寒问暖,字里行间,叶清月零零碎碎的拼出了事件的后续,周耀祖伤得比自己重得多,因为引雷煞之力入体,多处经脉与丹田有所损伤。很可能伤到了根基,已经被送到了慕阳峰医治。至于事情真相如何,门派还在调查。只是,叶清月伤重,却是不能继续参加门派大比,与莽荒秘境无缘了。
晚上,景岚真君作为叶清月名义上的师祖,与执法堂的殷离真人和叶家主修丹术的叶轻扬真人联袂而来。
叶轻扬是叶清月名义上的四叔祖,也擅长医修之术,奕园的主人不在,目前,叶清月服的药物就是出自他之手。
叶轻扬一身朴素青衣,作青年文士打扮。他探了探叶清月的脉象后,又重新更改了一下药方。殷离真人接着细细问起了擂台之上的事情。
叶清月一一照实答了,关键所在也是不清不楚。殷离倒没有为难叶清月,与景岚真君寒暄了几句就此离开。
第二日下午,叶清宸不知从哪里赶回来了。他看过叶清月的伤势后,就以叶清月需要静养为由,开始闭门谢客。
闲极无聊,叶清月从可心那里打听到,她的二师兄梁平之和方家的一对姐妹方晴与方剑心也来过,却是都被挡在了门外。
叶霄倒是断断续续的来过几次,他今年也已经是炼气期十一层的修为,一身内门弟子标志性的素雅白衣,以往温润如玉的气质里,隐隐加了几分掩不住的杀伐之气。看起来,比之当初的内敛含蓄的王府公子,更加吸引人了!
这修炼速度,思及自己体内养着的那把剑,叶清月心下唏嘘。不过,她到底占了年纪小的便宜,若是勤奋一些,总能赶在十五岁筑基。如她这般众所周知的资质,如是筑基年纪太大,过了二十岁,反倒就成了笑话。
叶清月在床上躺了两个月,身子才算是彻底痊愈。
总算能离开床铺了!
门派大比早已经结束,秘境也已经开启。
清晨,叶清月坐在窗边,拨弄着窗台上的几只新鲜的玉兰花,想着从可云口中听来的消息。性子活泼的可心已经好多日子不见了,叶清宸调走了她,换来了曾经照顾过她的竹音,这样一来,叶清月跟前,就只有一个可云能说的上话了。
叶清月从可云口里打听到,周耀祖毕竟是掌门弟子,此番想必伤的不轻。于是,为安全起见,也防着有人再做文章,她被留在了奕园。叶清宸并不禁止可云将外面的消息传进来。只是可云生性谨慎,她说的话,叶清月想,也许都是叶清宸允许传过来的。
几名新秀弟子进入天音阁弟子的视线。叶霄此番风头甚劲,听说杀入了炼气期弟子前三名,叶清微等一干曾经一起去过竹山的炼气期弟子,如今都已经成了新晋的筑基期弟子,大多也成功拿到了进入莽荒秘境的资格。
而三年前,新入门的一干新弟子中,方剑心在炼气期弟子中名声鹊起,她在内门弟子大比中位居第四名,成为素来以医术见长的慕阳峰新锐。而方晴,因为十五岁筑基成功,在门派比试中,以筑基初期的实力,战胜过几个筑基中期的弟子,已经成为公认的天才人物。对一干资质不显的弟子来说,她是一个传奇。
叶清月从可云的语气里,也听得出一丝推崇。还知道方晴也来过几次,还送来了一些丹药,但都被叶清宸以静养为名,挡了下来。
不过三年,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又变,这样想着,叶清月像是品到了一丝沧桑的味道。在这安静的奕园,心境比之之前,多了一种沉静。
如果说之前,因为过人的资质,她是天之骄子。心里,到底有种挥之不去的骄傲和优越感作祟,使得她一直是有那么几分疏离与高高在上的味道。那么如今,因着那把剑的缘故和不怎么好的运气,她已经越来越沉寂的像个普通弟子了。错失了进入莽荒秘境的机遇,心底虽说有几分惋惜,但并没有太大的起伏。
放开那可怜兮兮的玉兰花,叶清月放空心思,拿过一边的几枚玉简,她身子刚刚好,还不能修炼,每日就看些前人的游历笔记和修炼心得打发日子。这些玉简,大多是叶清宸着人送过来的。他似乎总是很忙,在奕园的时候,大多是在书房里,只在叶清月每次服药的时候会过来看一看。可即便如此,也常常在奕园呆不了几天,就要匆匆离开。
她的修炼进度有异,他似乎有所觉察,却什么都没有问。也不如以往那般督促她继续修习,只是送来一大批玉简,嘱咐她多看看。
起初,她只是当志怪小说读,以博一乐。后来,却也渐渐看出些心得,有些与她自己的见解相符,有些让人大开眼界,有些也能发人深省。就这样,不知不觉,两个月的时光无声无息,悄然间就已经过去。
天枢峰侧殿。
任掌门一身深黑色镶银道袍,紧张的望着刚刚给小徒弟把过脉的素玉真君。素玉真君性子宽柔,医术极好,在门派内有口皆碑。
一身如火红衣的方剑心静静侍立在她身侧。
任掌门见素玉真君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心下不由得一阵惊慌:“素玉真君,小徒真的没办法了吗?”
素玉真君接过掌门的大弟子任浩天递过来的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眼底划过一抹怜惜:“紫霄剑之上的雷煞之力太过霸道,令徒之前不惜强行动用,丹田处已经有暗伤。此番伤上加伤,偏偏他一身修为尽毁,身子受不起丹药的药力,素玉惭愧!”
竟是因为紫霄剑吗?他的丹田居然早就有伤,不但不向自己回禀,还敢在那样的情况下动用紫霄剑?素玉真君一向仁心,她既然这样说了,那就一定不会错了。任掌门掌心渐渐收紧,面上却强笑道:“有劳素玉真人了,中天也请过不少人来看,也是束手无策,怪不得真人。浩儿,待为师送送素玉真君!”
一身青衣的任浩天欠身一礼,眼底似有黯然之色:“素玉真君,请!”
不一会儿,任浩天又回到天枢殿侧殿。
任掌门站在周耀祖床边,神色阴郁,周身笼着的低气压,无声诉说着他的心情有多么不好。
这时,躺在床上的周耀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指动了一下。
任浩天心瞧着,心下一动:“师尊!师弟醒了!”
任掌门神色并未见好转,他冷冷的看着醒转的周耀祖,眼底的怒气毫不掩饰,仿佛看着的不是他心爱的小弟子,而是他的仇人。
元婴期强者的气势微有泄漏,任浩天脸色一阵苍白,周耀祖嘴角又溢出一抹鲜红。
任浩天忍不住提醒道:“师尊,师弟受伤之事还未查清。”就算师父在不关心这个成为凡人的小弟子,也必须保证他完好无损。否则,门派内的留言,对他们师徒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果然,任掌门冷哼一声,不再看周耀祖一眼,拂袖转身离开。
任浩天留了下来,看着脸色苍白的周耀祖,眼底晦涩莫名,还是道:“师弟,你受伤如此之重,那个与你交手的小姑娘却毫发无损。想必,要么是他们世家大族有什么疗伤秘法,要么是那小姑娘使了什么阴私手段,你说,是吗?”
这是要他去陷害世家一脉么?还是要拿他的伤去为师徒一脉换取什么吗?他若如此做了,就算以后伤势能好,世家一脉,又怎么会放过他?
周耀祖心底寒凉,甚至没有睁开眼睛,一言不发。
任浩天没有在意,继续道:“师弟,你虽然不能再修炼,可到底年纪小,就算是作为凡人,日子也还有很长。何苦与师尊过不去呢?待会儿,执法堂和长老会的人就要过来了,师弟是聪明人,当知道该怎么说吧?”
周耀祖依然不说话,嘴角又溢出一丝血红,面色愈见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