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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记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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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回 一则小故事 给我大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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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告,张队长,我的考卷纸不够用,申请加发两张白纸。”我站起来回答。张队长时常都是挺严厉的。他严厉主要出自他严厉的姿态。我来后,他让我写过那篇面试的文章,我总觉得他不像犯人传的那么邪乎。虽然他每次叫我,我也都提心吊胆,虽然我总觉得他能把我看穿一样,但我还是觉得他这人是一个真正令人尊敬的正直干部。

    他看了看我,从他的嘴角能看出他对我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悦喜:“逯管教,给林峰送几张白纸来。”说完又回头看看我,怕是影响我的发挥吧,到其他的桌子旁巡视去了。

    白纸很快拿来,是几张16k白纸。

    我接过纸,在纸的上端再次写上我的名字和监号。然后洋洋洒洒开始发挥:

    《罪犯改造行为规范》就是我们在路上奔跑时,在道路边上的险要处立起的栅栏,它是为了不让我们二次跌下沟壑的“护身符”。学习《规范》,就是要用《规范》画地为牢,规范自我。说白了就是要用国家的法律和监狱的纪律作为做人的准则和处世的逍德来约束自己、检点自己、控制自己。昨天我们之所以误入迷途,就是肆意走出了法律的范畴,最后不是人倾马翻,就是车毁人亡。

    《罪犯改造行为规范》是我们人生中的一面镜子。昨天我们脸上的污点,今天我们通过《规范》的镜子慢慢擦洗,把投入改造的这一天,当成奔跑向上崭新的起点。极力挥动我们的手臂,奋力迈开我们的双腿,踏着神州铿锵的鼓点,带着我们蓬勃昂扬的斗志,沿着这条通向新生的起跑线,规范,规范,规范!归航,归航,归航!

    我一口气写了一连串的感叹,这是有感而发的。是啊,任何一匹任意奔腾的野马,最终不是掉进深渊灭亡,就是驯服以后重生!

    我作完了,只有我一个人用了不到考试规定的一半时间作完。

    本来是作完后不准离坐,到时间一起集合回中队的,因为我完的太早。张队长特批让逯顶干部送我提前回到了中队。

    回到中队,魏志强学习阅览室仍旧习惯地练着毛笔字。魏志强习惯了练毛笔字脸对着屋内,总是后身朝着门口。再加上他根本没想到集训队考试刚走不到两支烟的工夫我就回来了:“魏大哥,又练上了?”

    魏志强一听声音,知道是我,但还是大吃一惊,猛地转过脸来:“林峰,你不是考试去了吗?”“完了,交卷了。”“咋这么快刚走没大大一会啊?”我眼里闪过自信和兴奋:“这又不是考大学,及格就行了,就在卷子上胡写了些。”魏志强又是嘴一裂,用右手指着我:“你小子,肯定又出风头了?”“出风头了,没啊。”魏志强提个暖壶过来,一边给我倒水一边说:“我给你说啥你都不听,你做完题后,坐在桌子上在多看几遍,检查检查,万一有错的呢。再说了,哪有不到半节课就提前回来的?”魏志强倒上水继续唠叨:“你写完了,你交了卷。你知道会给后边人多大的压力吗。他们,他们会认为时间不早了,快到点了。”魏志强继续像是批评我:“这里的犯人都没有表,只能干部掌握时间,你这一拍屁股走,他们还没作了一半。一看你走,就认为干部快收卷子了。更是紧张忙乱,本来就没背熟的《规范》就更不会了。”听魏志强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确实过于显摆自己了。他十分感慨;“林峰,又不是我们那根筋冲动,像我们这样的文化人有几个来坐监的。那些犯人你看着他们各个怀有绝技,但学文断字是他们最薄弱的。所以你这一走,有多少能考及格的人恐怕都不及格了。”

    魏志强说的在理,但我已经回来了,就出不去了。我在阅览室书柜上面轻车熟路的拿下省监狱报,也顾不上理他,拿出他给我的用订书机钉在一起的白纸上,抄起文章。现在留监了,心里的压力小了。唯一的就是为以后改造奠定基础。这就是要不断地、重复的抄写报纸上的雷同于《母亲》、《父亲》、《哥哥》、《姐姐》、《弟弟》的散文类文章。一遍一遍从不间断的抄。人常说: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我只有这样才能知道第一我是一个犯人,第二知道犯人怎样写犯人的故事,这就是改造前的热身,做好起跑前的最后准备工作。虽然改造的征途上有数不清的难于预料,又有数不清的沟壑纵横,我也必须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爬行。这是人在底层的一种求生欲望,一种本能不能再本能的求生欲望。就像小时爷爷给我讲的这样一则故事:一位乡下农夫有一头老驴子。一天,老驴子不小心跌进了一个枯井中。农夫听到驴的哀鸣,目堵它的困境,想了很久之后,断定救不了它,但又不忍心看它痛苦而死。于是,农夫决定往坑里填土,把老驴闷死。以便使它早些脱离苦海。当农夫开始往枯井里填土时,驴子被吓疯了,发出凄惨的嘶叫。但又一铲泥土落到枯井里时,老驴子出乎意料地安静了下来。后来老汉惊奇地发现,当每一铲土打到老驴子背止时,它就用力抖掉,然后踏着土块,往上走一步,老驴子这样不停地抖一下,爬上来一步。不管土块打在背上有多疼痛,但这头老驴子就是不让自己放弃。不知过了多久。老驴子终于安全地回到地上,原来会埋藏它的泥土,最终却拯救了它!

    我这样想,现在我就是身处枯井中的那头驴,求救的哀鸣也许换来的只是埋葬你的一铲又一铲的泥土。但驴子教会了我,走出绝境的秘诀便是拼命抖落打在背上的埋向死亡的泥土,那些泥土便可成为自救的台阶。无论绝望与死亡如何惊天动地,走山枯井原来就这么简单。我走出监狱四面高墙,就要学这头驴的境界,拿起笔杆子,握牢它,它就是打在我背上让我求生的一铲又一铲泥土。

    真没想到爷爷给我小时后讲的故事,居然在禁锢在四面墙里给了我受用不起的启迪和领悟。

    我一面认真地在白纸上抄写着监狱报上对我有所帮助的所有文章,一面以后改造将要付出的艰辛和努力。

    “一二一,一二一;立定,向右转,向左看齐;立正,解散!”我听到监院里的逯顶管教的喊队声,知道《规范》考试结速。

    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大家有的考得好的,走路的声音都是急暴促轻快的;考的不好的走路都是沉重疲沓的,听声音就能找到他们考的好不好答案。

    不一会。“开——饭——了!”的声音响起我把笔放下,小白纸本本没有合住,只是整齐地放在那里,一会打上饭过来,吃着饭再温习几遍,争取记牢。这样就能把别人的一些好的句子和写这些散文的思路记在心里,印在脑里,然后变成自己的语言倾吐在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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