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向潘俊才传授着写作知识,一边心里打着小鼓:“上第一节课,就摊了这档子事。而且是出力不讨好的事。万一这个潘俊才对写作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不仅使我白搭了力气,而且还极有可能毁坏我的名声。哎,真的,命苦啊!”
就在这时,我往门口一看,也不知道啥时候站了个人!不!确切的说是两个人。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就是七中队管学习的吴冲。原来他见我给潘俊才上课,也是满怀感激,就悄无声息地下到二楼我的办公室,提着我的暖壶和我那个白色的既喝水有煮方便面的“多功能”洋瓷缸子去了,想在我给潘俊才开“小灶”的时候倒点水润润喉咙。谁知道提上水走到门口,看到我讲的专注,潘俊才听得会神,所以就站在门口没敢打扰。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人就是那个于全。原来那个吴冲下去提我暖壶的时候见到于全。这个于全一听我要给潘俊才讲写作课觉得好奇,就跟上吴冲上来了。没想到这两个人结果站在门口听得入迷,结果在我讲课的时候,就一直站在门口“偷听”。
我当时也因为讲的特别投入,所以就没有发现他们俩。我看见他们,赶忙打招呼:“哈哈,我没发现你们这两位高人何时大驾光临。”这两个一听,再见我讲的已经“刹车”,这才从我讲的内容里抽出神来:“不错,真的讲的不错,怪不到一来,就连珠炮似得在中队的黑板报,监狱的小报,省监狱管理局的大报,连续发声。真是高人啊。”说的时候潘俊才和于全同时拍手鼓掌。
在这关键时刻,就听“啪”的一声炸响,和“咕哩咣当”的声音。我一看,眉头盘成了疙瘩,嘴也咧的老长。原来那个吴冲见那两个人拍手,他也刚从我的辅导中收回“元气”,为了凑热闹,他也紧跟着拍手,打他忘了手中的暖壶和缸子,这一拍手就把两样家什撂在了地上。大家都是一惊,但暖壶已经变成了废墟。
这时吴冲显得有些尴尬,我为了不让吴冲自责,赶忙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太谢谢吴冲大哥了,在我刚上第一节课就给我送上了‘岁岁平安’的美好愿望和衷心祝福。”这一说吴冲脸上也不再难堪。于全赶忙从吴冲后面闪过身来:“这岂止是岁岁平安这么简单,还有一层更深的含义。”我们三个人都看着于全还有什么解释。于全这才说:“这充分证明这个林老师真的出手不凡,以后在这所育人的特殊学校里,必将一鸣惊人。”说完,大家都觉得于全解释的颇为吉利又很有创意,都开始“呱唧呱唧”鼓掌。
我不能把这个粉头全涂在自己的脸上,马上笑着回言:“但愿我们四个人都能顺利度过刑期,回归社会,造福家人。”这时我看了一下潘俊才。说:“我也真诚地希望我的辅导之功没有白费,使潘俊才能够早成正果,在写作的方面能一鸣惊人。”我一说完,大家都说好,接着又是一阵掌声。
完后,于全下去提来他的暖壶,以及三个喝水的用具。我发现一个是他的,一个是那个关了禁闭段翟园的,一个是那个陆赘一的。在监狱这个地方讲究的是咋能活过来,诸如喝水的杯子是没有讲究的,只要谁要用谁都乐意借用。都是吃的一锅饭,没有传染病之类的。要是真的有,也是一锅老鼠坏一锅菜。所以没有社会上这样吃饭喝水时各用各的一说。
既然大家都这么热情,我这个监狱的门外汉也随遇而安、所以也和大家一样不在乎谁是谁的杯子。
吴冲把四个杯子放在我的讲课桌上,然后每个杯子都倒上水。这时只见于全上去端他的一个直筒筒的玻璃杯,从外观看已经不是很透明的,好像有一层牙上的垢的东西。其他的杯子也不那么透亮。他喝了一口,然后把杯子搂在怀里,顺时坐在靠门的那个课桌上。因为都是刚上过课,所以课桌应该很干净。他的举动带动了大家。在他相邻的过道的北边,吴冲也屁股稍一上提,坐了那个桌子上。我一看阵势。就想起我从看守所那会养成爱坐桌子的毛病。其实,因为人一旦进了看守所并来到监狱,心都是特别压抑的,所以有好多的习惯都是因环境慢慢改变的。就比如我就喜欢坐桌子。
我在社会上时是没有坐过桌子的,或者是一种特有的压抑,所以在我成了看守所的大学习委员后,总觉得好像心口有一块石头那么喘不过起来。所以一旦没有干部在眼前,我就会跳上桌子。没想到来到监狱,大家都是“臭味相投”,所以没有任何人提示,都坐到了桌子上。我喜欢脸对着门,总觉得这样喘气顺畅。
潘俊才见我们三个都跳上了桌子,便分别把每个人的喝水杯子放到各自的桌头,然后轻轻一跃,上了我对面靠南的那张桌子。
我因为讲了两个小时,真的有些口渴,便“咕噜咕嘟”地喝了半缸子水。这时吴冲每人发了一支烟,可能在这个地方抽烟的人都拿火的缘故,当潘俊才再溜下桌子要给别人点烟的时候,我们手里的烟都冒起了烟。大家在这个地方,现在如果不想这是监狱的话,就像是都坐上了家里的炕头唠嗑。
吴冲先吸了一口烟发言:“林老师呀。你真的厉害。就你这本事,减刑那可是老百姓说的‘篦子上捏窝窝——一拿一个准’。我们可不行啊。”听他这一说,我也是满心惆怅:“吴冲啊,这也不是谁都愿意来的,你就给我宽心吧。”
于全这时接话:“哎。真是的,我这判的死缓。来的时候真的是荷枪实弹,二十年后出监的时候,真正应了那个笑话:一对情人50年后相见,想到从前,感慨万千,遂欲再亲热一番。半小时后,老头感叹:一江春水已流干,两座高山成平川,昔日风景今不再,只剩两颗葡萄干。老太感叹:枯草堆里到处翻,始终不见枪和蛋,岁月沧桑不饶人,只见一根萝卜干。”
于全讲这个笑话的时候,因为是满脸的悲哀,所以他说的时候我们听了也没有一个人发笑。这时,吴冲接着说:“是啊,我们国家的监狱真的是人性化管理。在监狱里,能说能笑能唱歌,还能打篮球、踢毽子、打羽毛球。”他又叹口气:“只是没有女人,都是空有一杆枪,没有靶子打呀。”于全反驳:“吴冲,你真会放屁!要女人砍球用。他妈的,一提女人我就来气。要不是因为女人,我他妈的也不会坐监!”
我看大家他探讨的激烈,在这方面也没啥兴致,我知道我正是虎狼年代,每天都因为“枪”没有擦拭之处而恐慌不可终日,所以也由衷感叹:“这坐监吃得好喝的也算过得去,他妈的就是老二无处去。憋得慌、闷得慌、硬的慌,难受的慌。坐监长短,憋死的不是咱,饿死的是老二。”
男人一旦说到这,再没有羞耻可言。都是那种原始的*裸露。
这时那个潘俊才脸通红:“各位都是男人,都知道什么是男人,也都有过男女之欢,我啥也没有,连女人到底是啥结构都不知道就进了监狱,也不知道能出去不,即便出了,也不知道自己的‘枪’还有子弹没?”
他这一说,我们都是悲哀中的悲哀,没想到在这里还真有没有尝试过禁果的童男子:“潘俊才,你多大了?”我问。“二十七岁了。真的不知道你们说的男女到底是啥滋味。”这时,我算了一下潘才俊从学校出来到现在的时间,也就是这个年龄,不过从看守所到监狱,一旦呆上几年,都从面相上看老。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你他妈的。不知道女人滋味,坐了监最起码有两大好处,第一,不知道女人就不想女人;第二,没碰过女人,就不知道女人是祸水。我他妈的,碰过一个女人,反而掉进了这祸水坑里出不来了!”
“你们都是粗人,没见林老师在吗?说话将就文明,可不能把林老师引上我们的‘淫船’”吴冲看上去有些讨好的说。
我也无奈的摇摇头:“都是一条贼船上的人了,还分啥青红皂白。想说啥就说吧。”说完,我端开我的洋瓷缸子:“咕咚,咕咚”,把水喝的一干二净。
那个吴冲一见,真的来了胆量:“既然有林老师这句话,我就豁出去了。现在,我给大家讲一个破黄破黄的笑话:说的是一个海边的村落,村里大部分男人时常出海很久不在家。村里的女人几乎每个人都有偷情,但在偷情后又会去找神父告解。过了一阵子后,神父建议那些女人:以后你们把偷情这两个字叫做跌倒,只要说我就知道了!后来,老神父退休了,他走之前特别交代村长要把这两个字的意思转告新神父,但新的神父上任后,村长却忘了告诉新神父这件事。女人们还是一样去找神父做告解,每天都有人跟神父说我今天跌倒了。因为跌倒的人实在太多了,于是神父去找村长,他建议村长要加强道路建设,免得太多人常常跌倒。没想到,村长听了却哈哈大笑。神父不明所以,看村长笑得那么开心,就很生气地说:‘你笑什么!你的老婆这个星期已经跌倒三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