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邢文杰看我不说话。“没什么,只要能安安全全带进来,我就放心了。称号我一定得,刑我一定减,请放心!”
那个邢文杰见我表了态,就转身回去。但我发现有双眼睛在偷窥!
那双眼睛在哪?我总觉得有人窥视着我。当邢文杰走后,我没有立即回号,而是向西边的厕所走去。我到了厕所里。厕所正好有扇门,门上有个洞,所以我进去后,“啪”的把门关上,从洞中往外望去,这时就见一个黑影从茶炉房那边闪出匆匆回到了监号。在监院里只有那个地方没有灯光,而且有个圆形的门垛,躲在门垛的墙后就能窥视到我和邢文杰的谈话。黑影很快暴露在院里的灯光里,原来是齐子敬。他很可能是郑维文派去监视我,其实我倒觉得郑维文这是多此一举,因为那邢文杰就是他的心腹,会把我们的谈话内容原本本的告诉他的。
我回到了回号里,那个郑维文假装没事一般,并没看我,而是和其他人很自然的说着话,齐子敬也上到了床上,躺在那里看报。
我戒了烟,浑身总觉的酸痛,我想过下一阵子慢慢会好的,这可能就是戒了烟留下的短暂后遗症吧。这几天,我还是想写点东西,等老婆来了在带出去投寄。但马上又找不到好的题材,后来我一想,要不就把自己戒烟的事写写。于是在闲暇的日子里我就开始构思。首先要有个抢人眼球的好标题,我想了想,就写了《“瘾君子”丢掉烟枪众犯人齐声鼓掌——l监狱十三中队成了“禁烟”中队》,并在导语里这样写道:“l监狱入监不到三个月的新犯人林峰,下到十三号中队不久,就在管教干部的帮组教育下,扔掉了抽了进二是年的‘烟枪’,与‘烟民’的队伍决裂。”我这样写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引起编辑对我的重视。我要让编辑看到了这个稿子知道,稿件连连上报的林峰来了仅三个月,以后肯定了得,以此能混个脸熟,今后对我的稿件引起重视。在第二段里,我在第二段里,大谈十三中队大力开展“禁烟”的做法。写了大约700字。完后,在出工的时候,我坐在办公桌子上整整齐齐抄写了一遍。目前条件好的多了,原来不出工不是趴在床上就是要到学习阅览室里,现在有了办公的地方,写些东西是很方便的。这些举动我都不想让郑维文知道,因为我每写一篇稿子就离家近了一步,他到了时候看不到我给他拿来的大洋,一定又要想办法找我的麻烦。顺顺当当就这样过了几天。一天收了工,魏志强已经站在学习阅览室的门口等我了:“林峰,快看,你写的《l监狱十三中队歌“兴”正浓》的稿子发了。他这一喊,满监院的人都听见了。当然带来的是有人嫉妒,有人羡慕。我连续在省监狱报上发表了三篇,而且题材都不一样,不到三个月改造成绩颇丰。我实在是高兴。但因为高兴肯定出事。我原来老是发了稿子,总在心里窃喜,是没有和谁夸耀的。这次可能过于兴奋,所以我想挑逗一下那个扈驰。这时我想到了前段时间扈驰到处显摆的那个《亲人在呼唤,我该怎么办?》的征文,所以我进了号。装作看着报纸,故意念到:“扈驰”,其实我知道扈驰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他的那个稿子能够上报。如果他能发上一篇稿子,也会用事实证明十三中队在黑板上不发他的稿子就是“张眼瞎子”,监狱小报不发他的稿子也是有眼无珠。所以我这个声音一发出来,那个扈驰马上从床上站立起来,向我以最快的速度扑来,“呼”地一下抢走报纸,那个郑维文也是大吃一惊,如果真的扈驰在省监狱报有所突破,那就是对郑维文这些小报编辑室所有编辑最大的嘲讽。所以扈驰一拿到报纸,郑维文、齐子敬,还有刘庆都凑了过去。他们都瞪大眼睛在报纸上看着,但始终没找到“扈驰”二字。扈驰知道我在嘲弄他,把整个报纸向我脸上摔了过来。
“妈的,林峰你就是臭显摆,还嘲弄老子!”他说的时候,脸上的失望过于愤怒。那几个编辑也放下心来,接着传来大家一阵大笑。
我找这个机会嘲弄了一下扈驰,也算报了他摔我证件的一箭之仇。
以后我想这个扈驰再也不敢狗眼看人低,除此之外,十三中队,甚至整个监狱,都知道了林峰是响当当的笔杆子。
随之我的地位明显高了起来,无论是谁,几乎都知道我这个林峰,无论和我熟的,还是不熟的,见了面总要和我打声招呼。
文章真的能拉近我和其他犯人的距离,从别人脸上看到的都是亲切和羡慕。文章虽是精神食粮,但还是顶不了吃喝。在加上戒烟后带来的饥饿感,总觉得超级的饥饿。
一天我到茶炉房那里打水,突然发现在水龙头下的水池里有一块半个手心大,一指厚的圆圆的一块咸菜,不知道是谁扔掉的。我歪着身子往圆门的外头看了看,没有发现有人,便把那块咸菜见了起来,在凉水这边的水龙头上用水冲了冲,然后拿到了号里,这是我捡来的,所以我吃着志气,不同于别人的施舍。
又过了一天,我在水龙头这里冲洗饭盆时,那个打饭的高个子过来了:“林峰,不打不相识,过去你是集训犯,现在成了一个中队的犯人了,就是弟兄们,我年龄比你大,你就叫我哥吧,我们做个好朋友。”说话的时候,他满脸的献媚。我没有理他,只是轻蔑的翻了他一眼。我心里说,要是那会老子拿到三个要扔的馒头,今天讨好表白的应该是我香味着你。现在虽然已经时过境迁,但在我心里的印痕会留下一辈子的。我拿着饭盆回到了号里,他还傻呆呆地站在那。
有一天晚上,我搬个马扎正在墙根闷坐,那个大个子又来了:“林峰,我听人说你是h县的,我们虽然不和你是一个地区,但我们的两个县也是邻居。我们也算是半个老乡。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怨你哥有眼无珠不知道你这个高人,哥给你赔个不是,你就高台贵手吧。”我没想到这样下贱,过去的威风一扫而光。
我见他都这样了,再说也要得饶人处且饶人,所以我笑着说:“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谁还能没个错?再说那会我刚来,也不懂规矩。”这个高个子见我真的原谅他了,马上眉开眼笑起来,赶紧讨好道:“林峰,那会哥真不是对你,只要是集训犯我都是这样。”他掏出一盒烟让我,我把他的手推了回去:“我戒了,谢谢你的好意。”这个高个子自顾自点燃一支,抽了一口:“林峰,真是高人啊,以后做个好朋友。”然后他也是就像做贼心虚的那样,四周扫视了一圈,诡秘的说:“林峰:我每次打饭的时候,当每个号都打完后,你拿个饭盆过来,我给你舀上一大瓢。你的温饱问题哥就给你解决了。”我只知道他真有这个本事的。因为饭分完后,总能剩下一些,他就用这点权利去讨好巴结他认为用的找的人、在监狱也流传“大油的犯人天天开小灶;中油的犯人有时开小灶;小油的犯人吃上一大瓢;没油的犯人从来没饥饱。”
没想到我初来咋到就马上跨进了“油子”行列。虽然如此,我还是拒绝了他:“哈哈,你的好意我领了。不过我多吃一口,别人就会少吃一口,我觉得还是监号里的份子饭好吃,也吃的心安理得。”他叹气的摇摇头:“林风呀,这里头是个人九个饿,你能吃饱就不错了,谁还给别人操心。我觉得你有时真的傻,不可理喻的傻帽。”我不是傻,也不是真的吃不饱,在这个境遇中谁都是顾不了谁的,只是我不喜欢他这样见人下菜的罢了。
我又发表一个稿子,又写了一个稿子,烟也戒过去了几天,心里还是十分顺畅的。但是好景不长。没过几天舒坦日子,就闯下了弥天大祸。这次来的非常突然,而且令我预料不及。这次大祸,其实就是郑维文第二次向我下的死手。
那天刚刚出工,那个看门的石老头就上来叫我:“林峰,赵科长和王科长叫你。”这次我兜里没了烟,也没法给这个石老头掏烟,当然也没法拉近乎,所以也没法从这老头的嘴里套出干部叫我是好事坏事的口风。我赶紧戴好囚帽,拉了拉衣服,跟在他的身后,匆匆往楼下走去。在楼道的拐角处,那老头用眼睛翻了我几下,见我还是没有给他烟的意思,就说:“林峰,今天咋抠门了,连个烟都不给我?”我不好意思地咧着嘴:“石大哥,不是我不让你烟,是我戒烟了。身上也没有烟。”这老头一听也真讨不到油水,就唬下脸说:“林峰,你才来咋就老摊事?”我一头雾水:“大哥,怎么了?”石老头这才说:“有人举报你了,看能教学楼你呆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