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雅歌舞团在散场后,将舞台收拾干净,众人就都回了离此不远的住处。这里是一个三进的院子,原本是一家客栈,不过十几天前歌舞团用双倍的价钱买下了这里。
整个歌舞团大约有一百五十人左右,其中大部分都是乐师和舞者,其他的有三十来人是歌舞团老板的家眷和护卫,而歌舞团的老板名叫拔野古摩,是西突厥人拔野古部落的人,他管理着整个歌舞团的运转。而那个年轻人则带领着十几个手下,在歌舞团内非常低调,就连歌舞团的人也只是一开始惊讶了几天之后,就对他们视而不见了。
年轻人的身份很神秘,拔野古摩也并不知道他是谁,只是部落首领交代他要照看一下,这个人身份很高,去大魏只是为了见见世面,不要太张扬等等。
拔野古摩来往大魏和西域已经十多年的时间了,队伍时常会有这样的人加入,他也没太在意。大魏对和西域的民间交流并不严管,只有贸易才会受到严格控制。所以歌舞团很容易就带着年轻人进入了晋阳。
一进入晋阳,年轻人交代拔野古摩找一处比较固定的稳妥的落脚点,拔野古摩有些为难平常他们都是包下一个相熟的客栈,这样费用比较便宜,如果让自己买一处产业那花费他可负担不起。
年轻人看出了他的为难,主动承担了所有费用,拔野古摩大喜,不花他一分钱能有一处产业,这让他喜出望外。年轻人将院子的前两进留给了歌舞团,他带着自己的随从住在后院,同时告诉拔野古摩歌舞团的人不要随意来后院,不然到时候出了事对谁都不好。拔野古摩白得了一处产业正是高兴的时候,自然是满口答应。
年轻人此时正坐在屋内喝茶,旁边侍立着一名少女,赫然就是那位真如,只不过现在她换了一身侍女的服饰,看年纪不大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看年轻人愁眉不展的样子,少女轻声问道:“公子,为何愁眉不展?”
年轻人看了她一眼说道:“我觉得咱们做的事,应该无法成功。”少女有些惊讶,“公子,为何这么说?与对方的接触不是很顺利吗?”
“哼哼,顺利。”年轻人冷笑了几声,“你以为他们是真心的和我们合作吗?他们也只是要利用我们罢了,在他们的眼中我们始终是敌人,只不过我们现在共同面对一个更强大的敌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才会暂时合作的,一旦这个共同的敌人倒下了,那么我们就变成了不死不休的敌人,所以,我们决不能把他们当朋友。”
真如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道:“那咱们要怎么做呢?”年轻人没说话只是深深的吸了口气,半晌无语。真如疑惑的看着他,不过却没再说话。
第二天,赵承琰来到拱卫司,谭平山一直都在这里坐镇,见赵承琰来了急忙向他汇报监控的布置情况。从昨天命令下达到现在这个时候,晋阳城所有的拱卫司便衣以及眼线全都动员起来,暗中筛查每一个歌舞团和西域人的底细。
听了谭平山的报告,赵承琰问道:“网已经撒下去了,效果如何?”谭平山略微迟疑了一下:“回殿下,目前还没更多的回报,毕竟时间还有点紧,属下已经让他们加紧查探了。”赵承琰听了也没有说什么,时间的确是比较紧,没有收获也是正常的。
接着他又问谭平山:“入城的歌舞团数量查清楚了吗?”“回殿下,查清楚了,根据入城记录近两个月来共入城二十五家歌舞团,在元月开始前有八家已经离开了,目前还剩下十七家在城内。”
“竟然还有这么多。”赵承琰也有些头疼,毕竟晋阳城实在太大了,就是藏上百八十人都很难发现。“行啦,让他们不能松懈,如果这些西域人图谋不轨,我们决不能等他们动手,必要的时候可以全都抓起来,宁杀错不放过,明白吗?”谭平山一惊,他知道赵承琰的意思是如果查不出有用的线索就把所有嫌疑人都抓起来,这样就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晋阳的安全。
到下午的时候,紫衣来报,尼雅歌舞团从昨天收工到现在,除了几个采购食物的人出门,其他人都在驻地内排练,没有人出门。同时她还打听到这个尼雅歌舞团竟然将现在的这个驻地花了两倍的价格买了下来。她找到了卖掉房子的老板,据这个姓张的老板说,尼雅歌舞团的团长叫拔野古摩,西突厥拔野古部落的人,每年的年初都会来晋阳表演,每次来都住他这里,一待就是二三个月,已经有七八年了。
今年不知为什么一来就说要买下这里,本来他不想卖,但是后来拔野古摩把价钱出到了两倍,这个张老板见有利可图就卖掉了房子,自己又另外购置了一处地方做生意。
赵承琰一听就明白了个大概,应该是为了保密,才会买下这个地方,毕竟客栈人来人往,人多眼杂很容易泄露行踪和机密,现在地方变成自己的了,没有外人就不会担心泄密的问题。考虑的还真周详啊,不过这样一来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了。
赵承琰暗自哼了一声,就算你狡猾如狐也绝对逃不过猎人的眼睛。吩咐紫衣继续监视,他自己则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出了拱卫司的大门。
一路晃晃悠悠的走到了狮子胡同五号,这里就算尼雅歌舞团的驻地,院门高大,门楼高耸,大门进出一辆大车不成问题,现在大门敞开,往里面看是四四方方的院落,三面都是二层的楼房,院子的最深处有角门可通往后院,院子里种着一些花草,在空地上正有不少人在排练。
在大门处随意看了看,赵承琰左右环顾了一下,发现对面就有一个小茶馆,迈步进了茶馆点了一壶茶,他就坐下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赵承琰来这里的目的,是想观察一下这一百多人里到底有多少高手,他好做到心中有数,万一发生冲突也能做好防备。坐了一会儿,他发现整个院子里的人很少出入,虽然门开着但是除了送货上门的买卖人,就没看到其他人。
赵承琰寻思着,看来这个叫拔野古摩的人管理还是很严的,底下的人竟然没有私自出门的,晋阳的繁花似锦对于这些没见过世面的西域人是非常有诱惑力的。
这个歌舞团不可能人人都是被派来的细作,只是有可能细作混入了歌舞团中借着歌舞团当掩护来进行自己的事。正在寻思着,就见到院子里一辆马车走了出来,驾车的车夫是个壮汉,虽然这个人身上穿的破旧,但是赵承琰一眼就看出此人的武功不弱,而且手掌比一般人要粗大,显然功力都在这一双手掌上。
车夫扬了扬马鞭,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马,马车“咕噜咕噜”的朝狮子胡同外走去。赵承琰心中一动,立即起身在后面跟了上去。
以他的功夫跟踪一辆马车,自然是毫不费力,车夫虽然武功不弱但是根本不可能发现赵承琰,就这样跟着马车一路来到晋阳城北十几里外的一处小山坡。赵承琰隐身在一颗大树的后面,这里离马车停下的地方不到二十米,车夫跳下马车,目光警惕的朝四周看了半晌,确认没有问题了,才回身来到马车的车门处轻声说道:“公子,我们到了。”
只听车内“嗯”了一声,不一会儿车门帘一挑,一个身着葱绿色披风的少女钻了出来,跳下车来,伸了伸胳膊然后长长的出了口气,少女回身说道:“公子,我们到了,在车里好闷呀。”只见车帘一挑一身白衣的年轻人从车里钻了出来。
赵承琰一看,“呦呵”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还找你呢你就自己跑出来了,哼哼看你来这里耍什么花样。白衣公子跳下车朝四周看了看,随即轻声的呵斥了一下正在旁边伸胳膊伸腿的少女“真如,你怎么如此不稳重,太轻佻了。”赵承琰一看,原来这个女孩就是跳舞的那个真如,摘下面纱看上去竟然还听清秀可爱。
真如嘻嘻一笑,吐了一下舌头也没说话,笑嘻嘻的回到了年轻人的身边。年轻人见状轻轻摇了摇头,也没再说她。转过头将目光看向远处似乎在等什么人。
不一会儿,从树林里一道人影闪过,赵承琰靠着树干也感应到了这个身影,他发现这个人的轻功相当了得,脚尖轻轻点地身形就会向前飘出数丈远。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这个身着黑色劲装的人已经来到年轻人的面前,车夫见状有些紧张,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年轻人。不过却被年轻人伸手轻轻推开,刚刚到来的人脸上蒙着面巾,看不清样貌只能看到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不时闪过一丝精光。
年轻人对他说道:“你家主子有决定了吗?”黑衣人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家主人说可以按照你们的计划实施。”年轻人一听脸上刚刚闪过一丝喜色,不过黑衣人紧跟着又说道:“我家主人还说如果你们失败了,那也就不用回去了。”年轻人一听,脸上的怒色一闪而逝。
不过他城府极深,只是点点头说道:“如果我们失败了,我们自然也不可能回去了。”黑衣人不再说话而是一抱拳,回身就走。
真如在旁边见了,顿时不干了“唉,你这人怎么”话还没说完就被年轻人制止了,黑衣人身形没有停顿闪身进了树林。年轻人也不在停留,说道:“走吧,我们回去。”说完就当先上了车,真如没办法也只能跟了上去。
赵承琰看他们准备走了,暗自寻思,刚才他们没头没脑的几句话让他觉得这伙人一定有一个很大的阴谋,见年轻人准备回去,他知道这边不用再跟了,他要去看看那个黑衣人是个什么路数。
想到这里,他身子一矮,身体如同箭般飞射而出,化为一道淡淡的青烟,朝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不过半刻,他就远远的看见了黑衣人的身影,就见他身体半伏脚尖轻点,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驰。
而且他还不时的变换方向,从不走大路而是翻山越岭利用地形来摆脱有可能存在的跟踪者。他绕着晋阳跑了半圈才从东门进了城。赵承琰一直远远的坠着他,黑衣人的那些小把戏完全无法摆脱他的追踪。
黑衣人离城门不远就摘下了面巾,只见此人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摘下面巾的他如同一个普通人一般走进了城,然后三拐两拐的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宅子前,推门走了进去。
赵承琰远远的看着,这个宅子是在金鱼胡同里面,这个地方住的一般都是小有资产的商人,又盯了一会儿发现没人出来,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宅子是他们的据点。
回到拱卫司,赵承琰叫来紫衣去仔细查探那所宅子的底细,晚饭时分,紫衣来报,金鱼胡同的宅子大概的底细已经摸清了,这个宅子是个有两进院子,共十个房间的小宅子,主人叫孙平章,是个布料商人生意做的不大,只在晋阳和凉州两地之间来回贩卖。三年前置办了这座宅子,不过平时很少来住,只有两个仆人在此看家。
看着这个孙平章的资料,赵承琰一页一页的翻着,突然他看到最后写着,这个孙平章有个表姐叫孙思瑶,这个孙思瑶是永宁王赵翊桢的第四房小妾。
看到这里,赵承琰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有些惊疑不定,不会真是这位皇叔永宁王赵翊桢吧。